在我的记忆深入,有一块很隐蔽的地方,藏着一些到现在我还无法描述的事情。但是它可能只是被一些落叶覆盖着,不管我身处何地,只要有风吹过来,它就会很轻易地被掀开。不过我不再去追究,有时瞄一眼,有时发会呆,我会让它成为一个迷,迷人的迷。
小时候,我们家坐落在长江中下游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和村子之间被各种细长的河流分割着。从天上望下来,到处都是白亮白亮的水面。那时候一个消息要想从一个村子跑到另一个村子,得用上好几天的功夫。我们家就在一条长长的河边,到河的对岸虽说只有几个扁担长,却要走半天在很远的地方绕过一座木桥才能过去。在我的印象里,我一辈子也没有去过对岸,只知道对岸的那户人家一开始人变得越来越多,后来又变得越来越少。
我想说的是,对岸的村子里养了两头野兽。他们长了很大的舌头,可能有自己的身子那么大。每天早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它们就会去河边饮水,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在睡梦中都能听得很清楚。野兽的舌头可能跟老鼠的牙齿一样,老鼠长牙齿得磨牙,啃东西。野兽长舌头的时候估计也会痒,想吃人,所以紧接着我就能听到几个人用扁担拍打舌头的声音,声音比饮水的时候更大。这个时候窗户外面的太阳已经很大了,有时会晒到我的屁股,很热,我不得不起床。我非常恨那两头野兽,直到我起床喝了粥,准备上学的时候,它们的声音才会停下来。我很奇怪,为什么怪兽会起得那么早,即使是下雨天,它们也不会停止,让人睡不好觉。
我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向父母甚至所有人问过有关野兽的事情,我对此深信不疑。而它的消失也是在我的不知不觉中完成的,或者说当我长到足够大,开始意识到早晨吵醒我的奇怪的声音并非来自野兽时,我选择性地忘掉了它。它以最初的形态被埋在了记忆深入,沉睡了十几年。如今我早晨被外面的嘈杂声弄醒时,偶尔也会想起那两头怪兽。
我也相信,孩子在懂事前,可能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或者说,我们本就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在懂事前,我们尚未脱离那个世界,处于游离状态。游离状态的我们,能看到这个世界里无法看到的事物。也有一些人,即使他们长大了,也一直处于游离状态。比如第一个准确描述人体穴位和经络的人,我相信他可能真的能清楚地看到人身上的穴位和复杂的经络。所谓奇人、天才,可能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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