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是一次远行,我……在此生最美好的时光中跟随他踏遍四海,没有遗憾,亦不后悔。
天宝年间。
大唐有三大风雅之地,分别是万花谷,长歌门,还有七秀坊。
万花谷由东方宇轩建立,其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
而后在秦岭青岩号召一大批名士奇人隐居。
尤其以机关遁甲,活人不医而闻名。
长歌门人则多为朝廷命官,文人豪儒。
于徽山书院为基,以才气而闻达于世。
最后一个便是瘦西湖畔七秀坊。与另外两地不同。
秀坊内只收女子,或是孤儿。
公孙一舞名四方后,收留了二十个孤女,称作七秀十三钗。
坊内女子更是能歌善舞,武艺超群,又最恨薄情寡义之男子。
是为前言
1
扬州今年久违的下起了雪,连瘦西湖上都结上一层薄薄的冰。
此时忆盈楼里的少女们通常是最快活的,本就是习武之人,不惧霜刀,自然也不怕这寒暑。
若要照前两年的做法,现在应该已经把桌案摆上,请芷青大师姐在雪中舞罢了一场。可今年却仍不见有任何赏雪的苗头,楼里的门窗被遮的严严实实,连上下的花梯也停摆了,只留大片大片的粉色缎布被风吹的气鼓鼓,等风稍停一会,又有雪来把它们覆住,亮堂堂绽放着。
有好事者探头探脑,还未走进七尺,从里便飞出两位粉衫薄裙的姑娘,手中的剑泛着渗人的冷光,直直指向他。吓得来人连忙摆摆手晃头晃脑家去了。
为首的女子冷哼一声,把剑负回背上,眉毛蹙起。说道:“也不看今天什么日子,还来找我曲云的霉头。真是讨厌”。说罢二人一同去厨房,想熬一碗姜汤。
小七高烧近两日了,才五岁大一点的孩子,这场雪让病情更加重了一些。孙婆婆一直在照看,其他人又不通医术,只能熬点姜汤给小七喝一点,驱驱寒气。
想到这曲云心里更烦闷了:“小六,你说小七能熬过去吗,听码头余大叔说,他侄子就是伤寒去世的”。
王维林正切着姜片,扭头用眼睛瞪曲云:“师姐说什么丧气话,你也是孙婆婆带大的,还不信婆婆吗,小七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曲云想起五年前的一天,也是下着雪,公孙幽抱着一个襁褓回来,指着里面皱巴巴的毛猴子对众人说:“这就是你们七妹了”。越想眼泪就差点流出来,暗自道:等小七好了,我决心再不与她抢糖葫芦。
小七原本是有名字的,虽然是被遗弃,可生辰八字与名姓都放在了襁褓里,可后来待她大一些,就只承认小七这个名字了,问她为什么不叫本名,她只说,我就是小七,是你们的妹妹。至于不相干人起的名字,我为何要认。
等到第三日,小七便不烧了,因着这场病,大家更把最小的妹妹捧上心头,监督着日日练武不能松懈,这倒正对她胃口,秀坊一脉,所习技艺涉及琴棋书画,歌舞杂役,所学繁多。
她一心就只想练就一番剑术,到后来,每日运剑,无论寒暑。也不与姐妹习琴练舞。
曲云曾偷偷问她,是否真就不爱女孩家的柔软,小七只低头闷闷不说话。
2
一年,日本遣唐使吕庵贤在初一的剑舞会上喝醉了酒,想摸六师姐维林的手,正被小七撞见,一剑便削下了耳朵,那时燕秀七姑娘也不过十二的年纪。
虽后来被关了两个月的禁闭,随后还是我行我素。对众人道:世间竟有这等污泥,我只恨没能削下他的脑袋。
等到小七十五岁,公孙盈便没有什么可以教她的了,一身剑艺已然超群,差的的无非是阅历。于是有心放她出去游历。
彼时又出了一件事,四师姐高绛婷所奏一手箜篌非凡,一日在忆盈楼献技。围观者正有狼牙军大统领庞龙武。庞龙武仗势想强拉高绛婷入室作陪,时值安禄山势力渐长,庞龙武便是安禄山一系,在座众人碍于安禄山的权势苦劝无果。。虽心怀不忿,却也怕得罪安禄山,不敢出手相救。
庞龙武手下严文对高绛婷大笑道:“我们统领英雄当年,甚是喜欢姑娘,你这便随统领去了吧”。
话音未落,便听有小七高声道:“原来所谓江湖侠少,武林豪杰,便是这等模样”。
众人只觉得音脆冷凄清,便如珠落盘中,一字一字似紧挨着迸出来,她前句刚落,后句又出:“咱家姑娘英雄当年,甚是喜欢统领,统领现在若不离去,那便永远留在忆盈楼中吧!”
却是像着庞龙武所言,她语意本是充满诙谐,但声音中森寒之意,虽然时值阳春,在座众人竟然生出彻骨寒意来。高绛婷本来烦恼,见有人替她解围应欣喜,却也想起吕庵贤被削耳之事。反倒更加焦急起来,众人回头定睛看时,见一个素衣少女端然坐在暗中,桌上却放有一个白色长条包袱。
高绛婷对女孩道:“七妹,这是狼牙军的大统领庞将军,他坐镇军中,威望正隆”。本想暗示此人身份重要,万不能胡来。
那少女却不甚在意,回到:“四姐姐,师父已经允我出门了,你高不高兴”,这次声音温婉欢快,不复之前冷峻。众人听闻,若雪散冰融。
高绛婷沉默不语。
庞龙武此时也在看那少女,虽日日呆在军营,但他江湖历练甚多,听着小七声音勾人心魄,此等怪异之人,他当然能避则避,朗声笑道:“这位小七姑娘,我们安大人圣眷正隆,手掌一方大权,你忆盈楼名气再大,也盖不过我们节度使大人吧,我乃安大人手下勇将,看上了高姑娘,这是她的福气!”说罢冷笑不语。
小七眉头微蹙,似乎甚是犹豫,低头道:“是这样么?”将手边酒杯端起。众人见她如此,以为她要畏势退缩,却忽然听她朗声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句她喝的极快,清如鹤戾,厉如猿鸣,然后她伸手向那包袱内一抓,抓出一把无鞘长剑。
只见她身子似乎不用蓄势发力,就那么左手一拍椅背,人已经腾空而起,快如闪电,十余丈的远近,她一掠而过,直向庞龙武扑去,庞龙武伸手拔刀,却见小七右手一挥,左手在他头顶一按,已经借力纵回座中,那“独怆然而涕下”刚刚吟完,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看那庞龙武,只见他嘴角还挂着冷笑,刀子扔在刀鞘中,有好一会儿,他缓缓倒下,一抹血线在颈上绽开,倒地后一颗人头滚落下来。
众位面面相觑,心中想的都是“这是怎样的一击必杀之剑术!”小七看着空空杯中,脸上挂着一抹冷峻和一点清稚,也只有她这样的少女能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齐集一体,当日当时,狼牙军中随庞龙武前来游乐之人,为她气势所慑,竟无人敢动,连狠话也不放一句便携尸体悄然离去。
此事哄传江湖,小七也怕安禄山前来找麻烦,当日便当众宣布脱离忆盈楼,离开七秀坊。但留言有何人敢犯忆盈楼者,她虽远隔万里也会出手诛除。
3
临行前,小七收到公孙盈的传信,告知若无去处,可去天策府暂避,安禄山如今风头正盛,等过了这段时期,天大地大,任尔独行。
小七便带上包袱北上天策,刚穿过洛阳,一座药师观出现在主干道上,整座道观破破烂烂,墙体斑驳,但未见杂草,小七心想应是有人居住。便上前敲门,过了半柱香时辰,才有一名老道颤巍巍出来,一望面前是位女子,长呼口气。
小七只觉异样,又见一稚子拿着弹弓从老道背后窜出来,似要用石子打走眼前的人。便仰头道:“我并非恶人,只是天色渐晚,想在贵地借宿一晚”。老道上下打量了一会,才发出声:“这里兵荒马乱,女娃从哪里来,便往哪儿去吧,”这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又道:“非是老道不肯留你,只是神策军营就在前面,每晚都会有将士来这吃酒,你一个女子,还是快走罢”。言毕准备合上大门。
小七一个箭步上前,用手按住门板,问道:“爷爷说的神策,可是高力士的队伍?每晚来道观喝酒作乐?如此行径!”小七冷笑一声:“我反倒更要留下来看看了”。
原本躲在道长身后的小童探出头:“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又瞧了瞧少女背负的双剑:“姐姐是来帮我们打坏蛋的吗”?小七见了小孩甚是喜爱,见他长相颇像一只白面馒头,更为怜惜。蹲下来摸摸小孩脑袋,柔声安慰道:“可是那帮兵痞欺负了你,姐姐帮你揍回去”。
老道无法,只能妥协,答应让小七住下。最后千叮万嘱不要招惹神策军,让她在房间里不露面,可这位姑娘长成至今,从未见过有需要躲避之人,若不是怕安禄山波及秀坊,自己又如何会因一个到处认爹娘的狗贼在外躲藏。
转头便向小童套了话,得知他名叫皮皮,被老道收养,今年不过六岁。附近的神策军盘踞一方已久,天策府碍于同属朝廷,并未下令驱赶,但最近一段时日开始有一些将士每晚成群结队来道观饮酒作乐,本就拮据的师徒二人,院里养的些许家禽,全被填进了恶人的肚里。存粮也快被吃完,爷爷为了让毛毛吃饱,已经几日靠喝稀粥度日。
小七闻言,想到方才老道颤巍巍的样子,原是连饭都不曾吃饱了。更加愤愤不平,想不到刚来天策府第一件事,竟是如此,也开始质疑,传说中英勇的天策将士,其名是否属实。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神策士兵果真准时来了,小七安抚好皮皮,决心探探虚实。
出门只见几名满身酒气的壮汉歪倒在前厅,并有两人脱了盔甲在院里追赶最后一只母鸡,还指挥老道去烧热水。见此大喝:“何方贼子,占人家禽!”众人只觉声音清呖,宛若鹤鸣。
齐刷刷十几双眼睛瞬间望向她,见少女虽年幼,身段却已有几分成熟神韵。打量的目光更加几分玩味。为首一人站了起来,抖抖衣物上的尘土笑道:“我们将士在前线每日为国操劳,不过是吃道观一只鸡,算是这老道士为国捐物,何等深明大义。“又上下扫视一遍少女,见女子身着素色绫罗,手臂大腿都隐隐从布料里透出来,又笑言:“若不能吃这鸡,不如用你来换?”
小七两条柳叶眉皱在一块,正要按耐不住。老道连忙出声安抚:“各位军爷,可得行行好?”说罢指着小七道:“这是小道一个远方侄女,年纪还小,今天咱们好好吃酒,莫要理小儿胡言”。说完摆手示意小七离开。
小七也知不能给道观添麻烦,一长者一幼童,若不能解决麻烦来源,此事恐不能收尾。于是只得暂先避让。
待到夜里,换上一身黑衣,从道观离开。偷偷潜入了神策军的营地,找到今日过来的士兵一剑抹了脖子,又去库房点燃粮草,并赶跑一批战马。
正欲离开,不料动静过大。转眼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团团围住。只见少女从背后抽出两把无鞘长剑,扶摇而起。可是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面对一支军队,你可挡十人,百人,那千人呢?
小七身体崩的紧直,如一只蝴蝶侧身而起。操着清脆的嗓音喝完最后一句:“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便体力不支起来,纵使猿公剑法以柔软迅捷著称,在众多的围攻下,也受了不小的伤,想今日怕要命丧于此。
却见两边队伍停滞不动,像骨牌般一片片倒下。缓缓走进一人,跨于马上,眉目在火光熠熠生辉。他对少女伸出手,道:“天策统领李承恩,小七姑娘,在下来迟了。。。。”
4
小七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回到了幼时的夏天,她在灵龟岛上练剑,这年的桃花开的比以往更早一些,花瓣簌簌飘落,把泥土也染成粉嫩的颜色。
有一位将军划桨而来,方天画戟斜斜倚在船舱。头发束起,露出刀刻般的脸庞。他的皮肤尤不像江南的男子,呈现出冷硬黝黑的色彩,小七觉得,像极了塞北的风霜。
将军缓缓靠岸,向小七朗声道:“姑娘可知内坊怎么走?”
彼时小七觉得此人过于唐突,内坊是坊内女子日常起居之所,平日只许客人在外坊出入。一位男子怎么能如此问女儿家的居所,刚升起的好感一倾而空,只晲着此人,不作回答。
这是与李承恩的初次相遇,不料日后再见,竟是这般局面.....
5
清晨,小七醒来,已经在天策府中,外边的士兵正做早课,喊杀声不绝于耳,正要翻身下床,只见一素衫罗裙的妇女手捧一碗白粥,笑吟吟凑上来。
“七姑娘,你伤势还未好,先休养几天,莫要下地”说着又舀了一勺粥,往少女嘴边送去,小七羞的满面通红,“自我会进食,就再也无姐妹喂我吃过东西”伸手想要自己接过来,却扯到背后的伤口,轻嘶一声。
妇人只得把她按下去:“昨日看将军抱你回来,你就昏迷了,未曾听你说话,真真一把好嗓子。”还没等小七作答又作势怒道“本就是小姑娘,与我女儿差不多大的年纪,喂碗粥就怎的你了”。
小七无法,只能配合吃完这顿早饭,而后在断断续续的聊天中,知道了妇人姓秦,住在附近村子里,平日最好给人搭桥牵线,军营全是半大男儿,怕不能照顾好伤势在身的姑娘,便让她来照看两天。
小七想起昨日的鲁莽,还有李将军的出手襄助,又羞又愧。
随后便在天策府长住起来。秦夫人自照料小七一段时间后也时常来探望,解小七寂寞。
一日并带了皮皮过来,告知前些日老道去世的消息,皮皮独自一人,靠村里的接济,度过了这些时日。可乱世大家都过的辛苦,无力收养一个幼童。了解到小七与毛毛有过一些缘分,便将他带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小七本就喜爱这个白面团子,见不过几日,皮皮就瘦了一圈,更加心疼,当下决议收他为徒。
秦夫人虽不在江湖,却也听闻过秀坊名声,讶异道:“我只知七秀一向只有女儿们,如何能收男子”。
小七却从不拘泥于这些:“我已经脱离了秀坊,如此算来,他只算我的徒弟,与秀坊没什么干系”。又忆起一事“说来坊内却是有男弟子,许是女儿们太多,倒让外界误解了,我有一师兄,姓孙,字飞亮,平时便是师父一直教导呢。”
秦夫人虽担心,但也放心小七,小七未曾为过人师,教了皮皮一些入门招式之后,便不得其门,只好使人将他送回了七秀,由师门教导。
后来便时常收下一些弟子,都只行名义上的师徒,教了入门功夫后就丢回秀坊。恼的姐妹们哭笑不得,这倒是后话。
小七越留在天策,每日都在李将军身边,渐渐对这个救她于水火的男人产生了感情。李承恩在演武台上练兵时,小七便在旁边看着他,连剑招也顾不上练了。
有时也学着坊内的姐妹,在高楼上舞剑,小七跳起来时,总有大片的将士叫好,说七姑娘是上天的宝贝,如今不小心落到军营里,倒让将士们饱了眼福。
只是无论小七舞了多少场,李承恩也只是合着人群夸奖两句,小七日渐失望也觉困惑,私下写信问曲云:在天策这段时间,我总想跟着李将军,希望他能看我一眼,有时他说一句话就能掌控我的喜怒哀乐,五姐,这是为什么呢?”
曲云当时早早与藏剑山庄叶晖订了亲,两人感情甚笃,于是很能体会妹妹的心思。回信揶揄:“傻小七,你也有今天。这就是男女的感情呀,我看你已经爱上了李将军”。
小七收到信后,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快从嗓子眼蹦出来。她自小沉迷剑道,只觉得世间男子大多浊臭逼人,只有女子像是水揉成的一般,纯净美好。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爱上谁的这一天。当下只想掩饰住这点心绪,可是这世上,都说贫穷与咳嗽藏不住,还有一样同样藏不住的东西,那就是爱呀。
期间秦夫人还来替几位毛头给小七说媒,都被小七婉拒。而后也渐渐明了小七的心思,对小七说:“若你实在喜欢将军,不如让我出面帮你相看”
小七臊的脸通红,嗡嗡出声:“要他也喜欢我才行!”。
“看我们七姑娘,如花般的年纪,武艺超群。”妇人说罢把小七搂进怀又接到“关键是长的还那么好看~配他怎么不行?”小七只顾埋头,羞的话都说不出口。
便托人去探李承恩口风,却得回复说:“心在家国,暂不考虑儿女情长”。
小七闻言又羞又怒,抽出剑来把欲送给李承恩的手帕斩的粉碎。
“本姑娘才看不上他!”
------------------------------短篇写成了中篇QAQ,停不下来,先这样,明日再继续补。( ´•̥̥̥ω•̥̥̥` )以上都是脑补加剧情揉杂七秀NPC小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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