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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杀令:十、神秘人物

狙杀令:十、神秘人物

作者: 满航 | 来源:发表于2018-07-06 14:39 被阅读628次

    十、神秘人物

    强奸案调查过去多日,并不能打听到案子进展到哪一步。弯弯多次给刑警队打电话问胡云发能不能离开滨海,那边答复永远是“不能”,再问“什么时候能呢?”答复:“视案件进展情况定,具体时间等通知。”胡云发当然不会坐等,他也是八方用力,动员了所有的关系打探此案,但他这回的呼风唤雨在小小的滨海似乎不灵验了,各方都没有给出他一个确切并且是他所希望的结果,都回复说“这个案件成立了专案组,消息密不透风,打探不来”。刑警队不给定论,胡云发就如被套上了紧箍咒,虽说他不一定非要离开滨海,但心里却背着负担,感觉整个人被一根绳子牵着,举手投足都受到束缚。

    胡云发专门让弯弯询问刑警队“到郊区算不算出滨海”,那边据说层层请示后给出的答复是“可以去,但不能越过滨海地界”。胡云发虽有不满,但仍高兴地约了吴伟龙一起到滨湖水库钓鱼。说一是散散心,二是叙叙旧。

    吴伟龙事发当天就耳闻胡云发遇到的麻烦事,但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加上回来后也忙着办公楼加盖工程诸事,白天和各路建材商、建筑商议事情,晚上还要赶写给各级的工程预算和汇报材料,根本抽不开身前来安慰,这么三拖两拖,就拖到了胡云发主动打来电话。周末清闲些,便欣然赴约垂钓。

    胡云发是滨海的垂钓协会名誉副会长,以往经常领头组织一些娱乐性质的垂钓活动,参加者多是滨海的政界、商界人物,这个活动也就成了他攀附各路关系的优质平台。胡云发也是垂钓高手,曾经在滨河水库现场表演徒手抓鱼的绝技,只是把鱼饵黏在拇指上,然后趴在木船上左右摇晃,真像耍魔术一样,果真就把一条愣头愣脑的鲶鱼吸引了过来。当时站在岸边的吴伟龙惊异地发现,就在鲶鱼朝胡云发拇指上的饵料张口一瞬,胡云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生生将整个手插进了鲶鱼嘴里,再把除大拇指外的四根指头从鱼鳃处戳了出来。手到即擒来,就那样活生生把一条目测超过20斤的大鲶鱼活蹦乱跳地提了起来。吴伟龙平生第一次见到此种徒手抓鱼的绝技,站在岸上忘情的呼喊和鼓掌。那一回,围观的人群都炸了锅,个个神情惊异地给胡云发伸着大拇指。吴伟龙犹记得当时胡云发的气势和潇洒简直无与伦比。

    虽然绝技在身,但更多时候,胡云发并不是为了钓鱼而钓鱼,只是以此消乏解困、休养心性。他大约每周都要来一趟滨湖水库,从朝阳初升到夕阳西下,一钓就是一天,钓上来的鱼也没想着带走,总是一提上岸就取下钩子,又随手放生到水库。同钓者说被鱼钩钩伤的鱼在水里不能久活,建议他不如带回去吃掉。胡云发不为所动,念念有词说:世间万事都有颠扑不破的道理,从万千鱼群里钓起一条鱼,自有那条鱼上钩的道理,万千垂钓者里独我放鱼,也有我放鱼的道理,至于鱼儿放进水里能不能活得长久,与我无干,那是鱼的事,我吃鱼还是放鱼也与别人无干,那是我的事,我不能因为臆测了鱼的结局而选择放不放鱼。胡云发有坚定的理论作支撑,所以他虽总是耗时费力地垂钓,却无一不是空手而归,他乐在渔,而非鱼。后来和吴伟龙日渐相熟,相约垂钓也就顺其自然。惯常于跑跑颠颠忙忙碌碌的吴伟龙一开始根本压不下性子,鱼钩沉到水里不到一刻钟,就要提起来看看有没有动静。胡云发笑他,要都提起来看钩子,还要浮漂干什么。吴伟龙就开始强迫自己和胡云发比坐功,时日一长,也逐渐平静下来,能够心平气和地在水边坐上一整天。

    “那件麻烦事都过去了吧?”系上钓线,穿上鱼饵,拽着鱼钩将鱼竿拉成了巨大的弧形,松手,“砰”的一声,鱼钩就被甩进了数米外的水里,涌起一连串的气泡。固定好鱼竿,坐下,吴伟龙这才扭过头去问胡云发。

    “过去怎样?不过去又怎样?”胡云发垂钓的准备工作更为复杂,他先是搅拌了各种各样的饵料,红的,黄的,白的,黑的,拌法各不相同。吴伟龙知道,胡云发的那些饵料分得很细,有钓鲫鱼的,有钓鲤鱼的,还有钓草鱼的,那种黄色的据他讲专为泥鳅准备,一钓一个准。吴伟龙每次见到那些五颜六色的饵料,都由衷敬佩胡云发干一行专一行的认真劲。他眼见着胡云发拌完饵料,把金属搅拌棒擦拭干净,入了工具盒,又开始操弄渔具。他把一根海竿,几根长短杆分别系线,穿饵,甩钩,最后齐齐整整在湖边摆成一溜儿。胡云发虽然垂钓之乐不在鱼,但他享受那种鱼儿接二连三上钩的感觉,那一刻他能主宰鱼的生死,亦能享受给别种生灵生之权利的成就。诸项准备工作就绪,他才在帆布椅子上坐下,望着湖面说,“这都是无妄之灾啊。”

    “不会影响金色海岸进度吧?”

    “这个不至于。”胡云发说,“他们又不会把我的工人全绑起来。”

    “会不会是有人专门整你,要不要我帮着查一下?”

    “这个倒不必。”胡云发紧盯着在微风中摇摆的浮漂,“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要真有冤家对头,通过这个事让对方解了气,对我来讲也是好事。”

    “老哥有大肚量,果然是干大事业的。”吴伟龙又调侃自己,“要是我遇上这种事,非得查个水落石出,揪出背后那个人,有仇必报,10年不晚。”

    “不谈这个了——”话未说完,胡云发的声音突然急促,朝吴伟龙轻声喊“你的鱼上钩了。”吴伟龙只顾着和胡云发说话,一直没有注意前面的浮漂,经胡云发提醒,扭头看时,见浮漂正在水中大幅度的上下左右摇晃,情急之下赶紧提起鱼竿。胡云发教他说:“不要提,先遛一会儿,再慢慢拉过来。”吴伟龙这才记起胡云发曾教过他,鱼儿上钩后先在水里拉着游一会儿,等鱼没了力气,才好轻而易举提上岸,要不然它会在水里惊慌扑腾,并且借着拼命的劲垂死挣脱。大幅度遛了几圈,鱼儿筋疲力尽,被吴伟龙拉到岸边,胡云发替他取下钩子。鱼在手里,他问吴伟龙:“你的战利品怎么处理?”

    “放它去吧。”吴伟龙意味深长地笑着。

    胡云发将鱼放进水里,鱼儿一番生死搏斗之后可能有点发晕,竟然一动不动,几秒之后,才尝试着摆动尾巴,缓缓地朝前游动,随即很快潜入水中。吴伟龙重新在鱼钩上穿了饵料,扭头问胡云发:“不知道这条鱼还会不会第二次上钩?”胡云发回答:“会吧。也许不会。”稍顿,又说:“或许不会。”

    中途再提起金色海岸,胡云发一声叹息,无可奈何地说:“现在经济不景气,金色海岸干完就没活了,公司上下百十号人等着我开工资,想想也是愁人啊。”扭头望着吴伟龙,“倒还不如兄弟你身在公职轻松自在。”

    “金盾海岸那个工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吴伟龙又重提旧事。

    “不说那个。”胡云发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我们那边以后若有合适的项目,我一定想着老哥。”

    “不用以后。”胡云发望着面前的浮漂,轻缓问,“你们现在不是有个什么阵地工程吗,听说预算很高,不知道我能不能从里面分一勺羹来吃?”

    吴伟龙登时一惊,新阵地的配套建设是绝密中的绝密,就算基地内部也只部分相关核心人员才掌握情况,他实在不知这个胡云发是通过何种渠道和手段打探到这个信息。再者,就算有内部人详细告诉他,他也理应清楚此类国防工程都是军队自行施工,而从来不对外招标,既如此,又何来“分一勺羹”之说。话到此处,他只能回应:“这国防工程归工程处管,我可插不上手。”又说,“如果归我管,那不管有多少工程量,我当然乐意交给老哥。”

    “呵呵。”胡云发朝水里撒一把饵料说,“没事,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在这随口一问之后,间断性地一句两句,胡云发的主题总离不开刚才提及的阵地。一会儿问施工交给谁,多少人干,干多长时间;一会儿又问预算多少,钱都花作几处,账目由谁来管;也会问建筑材料从何处买来,怎么运进,质量如何监管。吴伟龙是营房处长,只负责基地范围内普通的工程项目,凡与阵地关联的,都是工程处长南方云管,而在基地“不该问的不问”是一条铁律,所以吴伟龙对胡云发所问诸事也是不知其详。但既然胡云发问了,加之他又是A基地的处长,虽不知道也不能直截了当地说不知道,怕在胡云发跟前落下“不交心”的嫌疑,所以有问必答,都是道听途说或者自己臆想而来,反正都是他合情合理的猜测,胡云发亦无处对证,权作真的吧。

    垂钓一天,胡云发运气并不好,海杆一无所获,其他几支杆子也只是钓上来一些小鲫鱼,倒是吴伟龙钓到两条大鲶鱼还有一条足有10多斤的鲤鱼。当然,这些战利品只是暂时束缚于他的钓钩,随即又都放归了滨湖水库。

    “今天你可是收获颇丰。”胡云发调侃,“我得管你叫师傅了。”

    “老哥这是玩笑话,我可不敢担当。”吴伟龙知道胡云发今天意不在钓,更不在鱼。在鱼和钓之外,他关注着更为重要的东西。这个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胡云发以为只有自己知道,想着吴伟龙并不知道他所想知道,却不知道看似浑然不知道的吴伟龙已知道他以为吴伟龙之不知道。生活的玄妙性即在此处,这幕大戏里,胡云发和吴伟龙都站在雾里,暂时互相难觅踪影。

    几乎同一时间,张继伦也约请刘金刚到滨海之郊的天宴酒店,说是为上次赵和平在酒桌上的胡言乱语赔礼,可赵和平仍不在,说是出差苏州,要到月底才回来。刘金刚太明白有赵和平在的酒场,三杯之后再难有别人讲话的机会。半生的颠沛失意滋生出赵和平难以匹敌的倾诉欲望。自始至终他一直叨叨叨地说,说自己的不如意和万般努力,以及努力后的依然不如意。他要证明的其实很简单,就是不如意并不是他的不努力造成,而是时事与小人作梗,一个普通小男人在这个社会的无能为力在赵和平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他永远说不完,就算有人打断了他,他也会迅速再把话头抢过去,继续他的诉说,倒也没有说不完的内容,但赵和平有自己的本事,就是一圈话说完了,喝一杯酒,抢过话头又开始重新说,就算给上几天几夜,他的悲愤诉说也永远没有头。刘金刚领教过的自然也就是张继伦领教过的,赵和平此时远赴苏州的理由也应当是刘金刚所认为的那个理由。他已经不需要再电话佐证赵和平到底是在苏州,还是就在滨海的某个角落。他此来是赴张继伦的邀约,既是一个新的朋友,也是一个等了很久的敌人,他内心酝酿着不管是当营房处长还是干鲸鲨爆袭弹旅副旅长都不曾有过的激动亢奋。胡云发和吴伟龙曾多次在这间酒店甚至这个包间推杯换盏,谈过生意、女人,也谈过A基地的鲸鲨爆袭弹阵地建设。未明说,但都心中有数,高手对局就应放在这滨海奢华无二的天宴酒店。

    一顿酣畅淋漓的大酒之后,张继伦手挽着手,亲切喊着好兄弟,将步履踉跄的刘金刚送进了自己的车子里。回家后洗一把脸,刘金刚就神奇地将一斤白酒挥发彻底,精神抖擞,清醒如初。一通电话之后,他直奔伍清华在接待站的临时住处。已近凌晨一点,伍清华毫无睡意,接完刘金刚的电话,他就站在房间里望着窗外辽阔漆黑的夜空,等着刘金刚带来他想要的消息。

    “怎么样?”刘金刚一进门,伍清华就迫不及待。

    “不出所料,鱼儿已经上钩。”刘金刚汇报说,“张继伦想要的,就是R国想要的,可以断定,张继伦就是披着合法的商人外衣在为R国做事。”

    当日,包间里只有刘金刚和张继伦,再无外人。

    几杯酒下肚,张继伦就开始抱怨当下经济的不景气以及政府的种种弊病,自然就引出刘金刚的牢骚,对于一个从春风得意位子上被挤压到闲职的人来讲,这种顺理成章的愤懑实在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于是两个人一杯酒就着一串抱怨,各说各的难处,张继伦讲政府职能部门的公务员们怎样借着规章制度的要求难为他压榨他,刘金刚则诅咒着那些在背后给他使绊子的小人要遭到报应天谴。惺惺相惜,两人越说越投机,自然觥筹交错搂搂抱抱。

    张继伦估摸刘金刚已经喝到耳热,就趁势说自己一个朋友办了个军事网站,为吸引军事发烧友,在提供大量基础军事理论的基础上还需要大量的实地照片以及中国鲸鲨爆袭弹部队的具体武器性能和参数有关资料,如果有可能,借助刘金刚在此领域多年摸爬滚打的经验,想请他出任网站的内容总监。刘金刚没来得及表态,张继伦继续说,公司总部远在上海崇明,来去恐怕不便,所以他和朋友说了,刘金刚可以不用坐班,只在滨海用电子邮件定期给他们提供所需资料就行。刘金刚佯装警觉问:“对方不会是间谍吧?”

    “怎么会。”张继伦不动声色,“就是为了增加点击率。”并给刘金刚进一步解释,“他们的点击率直接影响广告收入,如果通过具体的数据吸引足够多的军事发烧友,就会有企业在网站投放广告,广告越多挣钱越多。”

    “这会不会违反纪律?”刘金刚醉眼朦胧,却仍表现出不失理智。

    “你也可以把信息提供给我,我再通过其他渠道送到崇明,不会有人知道消息是从你这里泄露出去的,再说了,他们也怕担上泄露国家机密的罪责,所以肯定会对敏感信息做脱密和模糊处理,这样一来,这些信息所产生的影响力仅是局限在浏览网站的军事发烧友之间,不会四处流传。”张继伦凑近刘金刚的耳边,悄声说,“不费吹灰之力,又不用担任何责任,大把大把的钞票就到手里了,总比你在山沟里当那有职无权的副旅长强,还要犹豫么?”

    刘金刚睁大因酒多而充血变红的眼睛,优柔寡断地望着张继伦。

    “不要和钱过不去哦。”张继伦春风得意微笑着,笃定地望着刘金刚。

    “没人和钱过不去。”刘金刚狠狠地说,“谁让他们和我过不去。”

    “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张继伦把头凑向刘金刚追问,“干不干?”

    “干。”刘金刚把酒杯重重砸响在桌上,然后抓起,仰头一饮而尽。

    伍清华当晚就制订出详细地应对张继伦之策,他要求刘金刚继续以当前的颓废状态持续和张继伦交往,并教他不能太主动,要顺其自然地表现出犹豫、矛盾和痛苦,等待张继伦针对他一步步的引导和说服,并合乎情理进入他布下的圈套。至于提供的信息,伍清华会安排人进行杜撰和战略篡改,并分批给刘金刚,让他提供给张继伦。这个渠道的顺畅是保证后续工作持续深入的重要环节。

    “知道怎么做了吧?”伍清华部署妥当诸事,已是凌晨五点,此时环卫工人已经上班,窗外传来均匀密集的扫帚划响路面的声音。又是新的一天。

    “请局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刘金刚眼布血丝,却精神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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