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阳光透进正吃饭的一家人身上。
“妈,我要学美术。”隔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关晴好冷不丁抛出这样一句话来,噎的对面正吃着饭的妈妈顿时愣住。
“你说什么?”高芸息搁下手中的筷子,蹙起了眉头。
关晴好咽下口中含着的一口汤,很郑重的清了清嗓子,一旁的关楚画静静的扒着饭一言不发的看着目光对视的两人,不禁咽了咽口水。她想,一场唇舌之战已经快要一触即发了。
“我说,我想学画画。”关晴好重复了一句。她看着对面的高芸息目光划过的惊愕,会不会直接就被打回去,关晴好心里忐忑的等着答案。
“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你之前不是想的学文科吗?”
“之前,我也是犹豫了很久,对不起妈妈,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画画。”
高芸息抬头盯着关晴好好一会儿,才开口:“认真的?”
关晴好慎重的点了点头,“认真的。”
高芸息掩去眼里的失落,拾起筷子在手里拢了拢。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关晴好学画画这条路,她曾经设想关晴好按照家里每个人的期待走文科,考一个好点的大学,然后就近找一份稀疏平常的工作。教师一类最好不过,安安稳稳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一切尽在掌握内,不会有大的挫折,甚至等她们老了还有精力去给她煮煮饭收拾收拾家里,这一切皆破碎在今天这突如其来的谈话里,而主角俨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她试想过拒绝,可是当看到关晴好眼中热忱的光,难以忽视的灼热令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她想,该有她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了。
“妈?”关晴好叫了她一声。
高芸息收回思绪,打定了主意一样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关晴好碗里,“这事我和你爸爸说一声,我们会考虑一下的。”
“真的吗?”关晴好惊讶的瞪大眼,她从没想过就这么简单的让母亲同意了。看着高芸息拿筷子指了指自己的菜,“赶紧多吃点蔬菜,你这一冬天都胖多少了。”
“哎,好好。”关晴好登时笑眯了眼。
关楚画在旁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笑什么——”关晴好瞪她,“赶紧吃点肉,别老瘦的像根细竹竿,风一刮都能吹跑似的。”
关楚画撇了撇嘴,看了关晴好一眼,高芸息插进话来,“这点你要学学你姐姐,能吃能喝,万事不愁。”
“妈~”关晴好嘀咕了一句,“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你怎么净损我了。”
“那我也是真心话。”高芸息冲她眨了下眼。
关楚画看母亲为自己掰回一局,心下乐呵呵的,高兴起来了平时不怎么吃的肉类也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她发现今天的菜怎么这么好吃呢。
关晴好和高芸息互相使了个眼神,心领神会,这招真正是百试不厌。
“妈,我觉得今天这肉太好吃了。”关楚画口齿不清的说。
“好吃,下次我继续做。”
“啊,那就,算了吧。”
“好吃当然要多做,再吃一块。”见着高芸息往自己碗里又加进了一块,关楚画的脸变了又变,笑呵呵的咽下了嘴巴里的饭,“哎,好。”
临近过年,父亲关维将自己家的玻璃门擦的噌亮噌亮的,远看都像没有门。爷爷关书礼抓了把桌上的瓜子抬脚就往大门走去,他头也不抬的向前,“咚~”玻璃门一声巨响,“怎么了怎么了——”关维听到巨响吓得连忙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哎呦”捂着脑袋痛的哼哼唧唧的关书礼连连叫疼,“爸?哎哟爸,你怎么撞门上去了,没事吧?”关维忙扶住捂着脑袋的关书礼带到一旁凳子坐下。
刚倒完垃圾回来的关晴好被关维一把拉住,“去,整条凉的毛巾来给你爷爷。”
关晴好不明所以,也忙跑进卫生间拿来一条浸了冷水的毛巾来,看着关书礼捂着冷毛巾稍稍松了一口气,“你说你没事把门擦那么干净干嘛,我还以为门开着呢,哎哟,可把我疼的。”
“爸,我哪知道你都不看门的啊。”关维又好气又好笑,“这对联还没来得及贴上去呢。”关晴好凑近玻璃门摸了摸,“这玻璃门够结实啊,一点印子都没有。”
关书礼不吭声,这个门实在撞的太疼了,他到现在都眼冒金星呢。
“爸,我下午就把这对联给贴上去,保准您下次远远的就能看到。”
“怎么回事?”出去晃悠刚回来的奶奶许梅看几个人都围着关书礼,走上前问。
“你这是咋了?”许梅看了关书礼头上的包,露出担忧的神色。
“关维——,”许梅看着始作俑者,“你爸这是上哪撞的。”
“那个,妈,我门擦太干净了,爸他没看到,然后就——”关维低了头。
“老头子你都多大人了,你平时眼神不是很好吗,这会怎么就不灵光了呢。”许梅一面笑话他,一面接过父亲手里的毛巾按上去,“你活该。”
“我疼啊——”关维忽感头上力道加重了一下,忙叫道。
“妈,我让爸去医院看看,他不肯你帮我劝劝他。”
“走吧,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许梅将毛巾翻了个面,轻轻覆上关书礼的额头。“别老舍不得那钱,过年了,好身体最重要。”
果然,奶奶一出马,爷爷立刻便同意了去医院,关晴好在后面看着父亲把自己的爸爸扶上车,一瞬间觉得异常暖心。老人家就是抠来抠去,舍不得花子女的钱,他们总是不明白在孩子心里,父母的健康远远高于金钱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父母的健康才最为重要。
晚上关晴好和关楚画一起窝在被窝里,关晴好和关楚画细细的讲了这事,关楚画笑的乐不可支,“爷爷也是太逗了吧,我说下午怎么看他戴个帽子死活不肯摘下来,原来是这样。”
“下午爸爸和妈妈带他去了医院一趟,医生说没什么事,多冰敷就会消的。”
“姐姐。”关楚画叫她。
“嗯?怎么了。”关晴好扭头看她。
“爷爷奶奶感情真好。”
“嗯,是真好。”
入夜,万籁静寂,外面的雪不知何时缓缓落了下来,安静的月光轻撒每一处角落,纯净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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