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梁、林 留 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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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韩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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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和林徽因到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建筑学,并不是一帆风顺,因为当时宾大不招收建筑女生,这对林徽无疑是个打击,但她很快决定选修全部建筑学的课程。从第一年开始,她就和思成一起上课,建筑系一位年轻的教师约翰·哈贝孙,后来是一位著名的建筑师,报告说他们的建筑图作业做得“棒极了”,1926年春季,林徽因还因成绩突出担任“建筑设计”这门课的助教。1927年,林徽因被宾大授予的是美术学士学位;梁思成则被授予建筑学学士和硕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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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留学的日子,梁思成和林徽因远离故土,二人的感情出现了危机,甚至出现了激烈的争吵。
思成毫无疑问是一个严肃用功的学生,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要求他注重实效,注重研究,他一辈子都是这样的。徽因则是一位个性活跃的新时代学生,她对中国女子将更多的价值体现在家庭生活的传统观念痛心疾首,在美国,她充分享受西方的自由和民主精神,她觉得这样更能体现她的人生价值。
徽因异常的聪明、美丽、活泼,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同时善于和周围的人处好关系,所以能够得到男女同学的广泛欢迎和友谊。这无疑让梁思成感到某种潜在的威胁,当思成因为爱情而想控制徽因活动的时候,林徽因对于这种束缚自由的行为给予了坚决的反击,这也是他们一度产生矛盾的主要原因。
梁启超把这对热恋情侣的矛盾作过这样生动地描述:“今年,思成和徽因已在佛家的地狱里呆了好几个月。他们要闯过刀山剑林,这种人间地狱比真正地狱里的十三拷问室还要可怕。但是如果能改过自新,惩罚之后便是天堂。”
林徽因在这个时候的感情是苦闷的,她有时甚至在想——与梁思成在一起是不是最好的选择。林徽因天性活泼且对文学和诗歌有着浓厚的兴趣,这种浪漫气质和爱好与徐志摩非常接近。她想到徐志摩以前对她的好处、对她的追求、对她的帮助并产生的共鸣,这使得她心情变的很复杂。她想到徐志摩无论在英伦还是在北京,都对她一往情深,不顾一切地进行追求,但自己对于徐志摩始终以礼相待,保持一定的距离。两相对比,他们的交往中,自己显得过于冷淡、过于绝情,这种回馈真的对徐志摩的不太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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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胡适短暂赴美做访问学者,热心于社团工作的林徽因替费城教育会邀请胡适来演讲。其时,徐志摩和陆小曼已经结婚,林徽因还是鼓起勇气向胡适倾吐情怀,让胡适给志摩捎话,在给胡适的信,林徽因这样写道:“请你回国后告诉志摩,我这三年来寂寞受够了,失望也遇多了。告诉他我绝对不怪他,只有盼他原谅我从前的种种不了解。昨天我把他的旧信一一翻阅了,旧时的志摩现在真真透彻地明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不必提了,我只求永远纪念着。”
恋人间的矛盾总是难免的,但这并不影响梁思成和林徽因的爱情之舟驶向婚姻之彼岸。在留学期间,徽因的父亲林长民参与奉系军官郭松龄倒戈反叛张作霖,不幸中流弹身亡,这让梁启超更加关心和疼爱林徽因,在经济上和在事业上,都不遗余力的进行帮助。
在给梁思成的信中,梁启超写道:“徽因遭此惨痛,唯一的伴侣、唯一的安慰,只能靠你。你要自己镇静,才能安慰她。这种消息,谅来瞒不过徽因,万一不幸,消息若确,我也无法用别的话解劝她,但你可以传我的话告诉她:我和林叔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林叔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何况更加以你们两个的关系。我从今以后,把他和思庄(思成之妹)一样的看待他,在无可慰藉之中,我愿意他领受我这种十二分的同情,渡过他目前的苦境。他要鼓起勇气,发挥他的天才,完成他的学问,将来和你共同努力,替中国艺术界有点贡献,才不愧为林叔叔的好孩子。这些话你要尽你的力量来开解他。徽因留学总要以和你同时归国为度。学费不成问题,只算多一个女儿在外留学便了,你们更不必因此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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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除了在生活和学业上安抚思成和徽因,在心理上也对他们进行了疏导:“人之生来,与忧患俱来,知其无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你们都知道我是感情最强烈的人,但经过若干时候之后,总能拿出理性来镇住他,所以我不致受感情牵动而糟蹋我的身子,妨害我的事业。这一点你们虽然不容易学到,但不可不努力学学。”
梁思成和林徽因在美国宾大,学习起专业真是不遗余力。入校后,梁思成对建筑学完全着了迷,他觉得“从来不知道世上有这么有意思的学问”。由于梁思成的刻苦和才能,他在宾大获得过两枚设计方面的金奖和其他奖励。学无止境,当时学建筑的都是学断代建筑学的,梁思成感觉东方建筑尤其中国建筑在当时鲜有研究,迫切想了解西方对中国建筑有哪些研究和出版过哪些书籍。
陈植是同思成一起留学的同窗好友,他在回忆思成在宾大时的学习这样描述:
“在宾大,思成兄就学期间全神以赴、好学不倦给我以深刻的印象。我们常在交图前夕彻宵绘图或渲染,他是精益求精,我则在弥补因经常欣赏歌剧和交响乐而失去的时间。在当时‘现代古典’之风盛行的影响下,思成兄在建筑设计方面鲜落窠臼,成绩斐然,几次评为一级。他的设计构图简洁,朴实无华,亦曾尝试将建筑与雕塑相结合,以巨型浮雕使大幅墙面增添风韵。他的渲染,水墨清澈,偶用水彩,则色泽雅淡,明净脱俗。”
“除建筑设计外,思成兄对建筑史及古典装饰饶有兴趣,课余常在图书馆翻资料,作笔记,临插图,在掩卷之余,发思古之幽情。宾校的博物馆与建筑系近在咫尺,规模不大,但闻名遐迩,藏有我国古代铜、陶、瓷等文物,其中最令人感叹的是唐太宗陵墓的‘六骏’之一,竟被盗卖而存于异邦的博物馆。成兄、徽因与我每往必对这一浑厚雄壮的浮雕凝视默赏。思成兄本人又常徘徊于佛像与汉唐冥器之间。考古已开始从喜爱逐渐成为他致志的方向。他对我国雕塑的鉴赏力是以后对石窟的壁画、造像、寺院佛像等经过长期的考察、研究、鉴别而不断加强成为专家的。1947年他从耶鲁大学返国时,曾言在考虑撰写中国雕塑史,惜终未如愿以偿。由于钦佩他在这方面的深邃,在他50岁的生日时我曾以隋代造像为赠。”
建筑学需要经常画图,梁思成自幼习画,画图功夫一流,相比之下,林徽因在这方面是块短板。林徽因天性自由,满脑子创造性,对于刻板的毫厘都不能有偏差的建筑图很不适应。她经常是画出一张建筑图样,未及画完,便被更多的想法取代而丢弃,当交图的最后限期快到的时候,在画图板前加班加点也交不上要求的设计图定稿。这时候思成就参加进来,用他那准确和漂亮的绘图功夫,把那乱七八糟的一张草图变成清楚整齐能够交卷的成品。这种相辅相成的合作表现了他们不同的才华个性和特殊的天赋差异,使得他们在今后共同的专业生涯中得到完美契合,一直贯穿至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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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宾大毕业后,梁思成申请去哈佛去进一步研究。早已向往着戏剧的徽因,则决定到耶鲁大学戏剧学院去读舞台设计。
1926年,在当地的《蒙大拿》报对徽因采访时,林徽因说:“等我回到中国,我要带回什么是东西方碰撞的真正含义,令人沮丧的是,在所谓的‘和世界接轨’的口号下,我们自己国家独特的原创艺术正在被践踏。应该有一场运动,去向中国人展示西方人在艺术、文学、戏剧上的成就;但是绝不是要以此去取代我们自己的东西。”
1928年2月,思成已经学完了他原来到哈佛来想学的东西。在此同时,徽因则以她惯有的活力,在耶鲁大学戏剧学院有抱负的舞台设计者们当中赢得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她的建筑设计和绘图方面的高超训练,使她又处于一个受人拥护和瞩目的中心地位。
这时的林徽因,因为对梁思成性格的了解,对建筑学的了解,居然发现梁思成不是那么死硬和刻板了。原本令人难以接受的缺点,居然是研究建筑学的长处,这让她对梁思成有了新的认识。在梁启超要求他们结婚的时候,她马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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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3月21日,林徽因与梁思成在加拿大的温哥华姐姐家正式结婚。3月21日是北宋《营造法式》著者李诫刻在墓碑上的唯一日子,选择这一天,也是纪念李诫之意。婚后,梁思成按照心中早有的计划,赴欧洲参观了希腊、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地的著名古建筑,经西伯利亚转道回国。看到欧洲古建筑受到的妥善保护,使梁思成和林徽因深受启发,对于他们一生的研究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1928年8月,梁思成和林徽因经欧洲过西伯利亚进入国境,随即回到北京,结束了4年的留学生涯。
作于2011.10.10
注:图片来源于网络,特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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