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汤匙上的血

作者: 乔芸 | 来源:发表于2018-10-09 17:09 被阅读95次

“我的心中有一处不容许被人侵犯的净土,里面有凄清的月色、幽蓝的花朵、纯洁的血液、芬芳的香槟酒……我和你十指相握,永不分离。”  月色溶溶夜,楼台水榭处,风曳水晶帘。临近的荷塘,荷花繁盛,水面不留一点缝隙。一盏宫灯,倾泻出微弱的光,牡丹屏风上映出两个女子窈窕的身影。

菡萏握着笔,眉头紧锁,迟迟不落笔。奴纱帮着调墨,有些不耐烦,一双灵活的大眼睛东张西望。菡萏欲把笔落下,却又停落在半空,幽幽叹息。

奴纱急了,手一提,墨汁险些溅了出来。菡萏却未见奴纱的不耐烦仍然踌躇不前。

夜半时分,菡萏的画才画完。几枝婷婷玉立的荷花立于纸上,荷叶为背景,晕染开,浅浅一片,突出了中间粉嫩的花苞。努纱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表姐,明天我本来是要和江先生谈论音乐的,看这情形是赴不约了。你也知道我睡不饱,是什么事情也没得心思做的,哪像你这个夜猫子。哎呀,我到时怎么解释”

菡萏兀自在欣赏那幅水墨未干的画,对奴纱的话置若罔闻。

奴纱端过茶几上的那碗羽娘早就送上来的百合银耳莲子羹,一勺一勺地舀着吃,一面自言自语:“都凉了。这菡萏茶不思饭不想也就罢了,连我的话都听不见了。”一会吃完了,又把菡萏的那一份端了过来,猫着腰把眼神定在那幅画上几分钟,“表姐这幅画……”话还没玩,菡萏把头抬起来,指尖点在了奴纱的下巴上:“我本就没让你陪着。你现在这借口倒坐实了。这人是谁?玩玩就不想玩了?”奴纱想,表姐是不是一个人生活的太久了,像藏在古墓中的美玉,连声音都有了幽然细密的光泽。 

“啊,表姐,我才没。他才不是我想交往的对象,本小姐连玩的那份心思都没有。只是想听他讲讲西洋的音乐。真的,表姐。我们没见过几次。他人很好看,你知道我喜欢漂亮的人,可是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不到丁点温度,这让我心里怪不舒服的。我可不喜欢冷冰冰的美男子。我喜欢热情的人。” 奴纱眼见碗底快空了,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表姐,你明天学校放假,要不,你去替我赴这个约?约在凤尾茶楼。凤尾姨新发明了一种点心,你难道不想尝尝?”

“真是机灵鬼。你差个丫鬟去通知了就行,或者打个电话。”菡萏轻轻吹了吹画,眉眼尽显娇柔。

“这不好。表姐,你就当认识一个朋友或者就说你是我。我困急了,不日上三竿,断然不会醒的。况且这个江先生在音乐上面的造诣可不俗。绘画音乐都是艺术都相通都一家,和他聊天对你作画说不定也有帮助。”奴纱嘻嘻一笑,在菡萏脸上吻了一下。 

清晨,雾气湿重,那空气里一股凉意也就黏附在人们的身上。远处一个白色的影子,渐渐近了,是菡萏,她着一身青色的旗袍,外罩白色的大衣,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髻,插了一根碧玉簪子。 

奴纱这丫头果然早上睡得很沉。菡萏只好赴约,她准备去道个歉就走。这样的天气固然令人不快,但也不至于连一辆车也拦不到。菡萏觉得有些奇怪了,平时做黄包车生意的人早就候着了。走到路的拐弯处,见许多人堵在那里,还停着十几辆黄包车。原来连拉黄包车的生意也不做,到这看起热闹了。菡萏心里更感到奇怪。 听到旁边的两个人议论着: “你说,这姑娘的脖子怎么像是被咬的。如果是利器,那会有割痕,哪会这般血肉模糊,如果是动物咬的,怎么只咬脖子。真是可怜啊。” “可怕的是她的心都被挖了。"

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血腥味。菡萏一紧张,急急想找个空隙穿过去,不想前面堵成了一座人墙,雾都进不去。菡萏交握着双手,很不耐烦。只盼望着这人群早散了去。  突然一阵又一阵号啕大哭,把菡萏吓了一跳。最后终于有一小部分人摇摇头走开了。菡萏这才能看见里面的情形:地上躺着一个女子,裸露着上身,胸口已经被掏开,心已被人挖去,她的头和身子差不多分开了,中间横放着一把银汤匙,闪着银色的艳丽光芒。让观者倒吸一口冷气。 

菡萏的喉管涌上一股热气,站在那里不动了。这是她的一个学生桑玉霓,跟她学戏剧表演。她是菡萏带的毕业班的学生。颇有才气的一个女学生,就这么惨死了,真是可惜。前些时候菡萏指导学生排练莎翁的《哈姆雷特》,她还演里面的奥菲利娅。 桑玉霓的母亲是个年轻的女人,十七岁就生了她。此时正跪在地上,捧住桑玉霓的脸,也不再哭。脸色惨白,乌黑的眸子变得混浊。

菡萏不忍再看这样的场面,赶忙穿过了人群。

“甜腻的血液,优雅的银汤匙,瓷碟上的一颗心。”菡萏似喃喃自语,低着头,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朝凤尾茶楼走去。雾已经退的差不多了,天开始变热,只是没有由来的一阵寒凉,让菡萏打了个冷颤。 

和那个江先生是约在茶楼的最后一阁,尾阁。这茶楼是常奴纱家的产业,是天津这一带最好的茶楼,茶、丝竹声,以及下手、奉茶的娇娘、点心等都是熨帖到了心里面去的。能进尾阁的人不是要些脸面,也要是被常家人看的起的,有时银子也管不了事。

尾阁临着茶楼里面的庭院。别致之处在于它的突兀,从外面看凤尾茶楼,这一阁是最高的一层,往左偏出许多。里面挂着前清时期著名画家的画。坐在这里,仿佛就能远离一切的喧嚣,心旷神怡。

菡萏上了楼,见江先生立在窗前,身上是笔挺的西装。

“江先生。”江立阮思忖着这声音为何如此冰冷。回了头,见这菡萏小姐冰肌雪骨,脸上顿时堆出了笑容。

“释小姐,好。”菡萏奇怪了。

“常小姐说要介绍个朋友给我认识 。在下是否唐突到释小姐了?见谅!”说完欲帮菡萏脱下大衣。菡萏觉得不舒服,觉得这个人的举动有些异样,便说,“我自己来,谢谢。”说完两人坐了下来。

这江先生便滔滔不绝的讲开了,一双眼睛还在菡萏的身上骨碌碌地转。 

菡萏正在想个理由脱身。送茶的老板娘来了。菡萏说:“凤尾姨。”眼神落在老板娘的眼睛里。老板娘心领神会,她知道表小姐的性子,只是小姐那边恐怕不好交待。老板娘嫣然一笑:

“表小姐,刚才阿龙传来话。你府上来了个通信的,要你去学校一趟,那边说有个紧急的事要等你去处理。”

菡萏正准备说些客套话。江立阮立即说: “释小姐的事重要。那么下次我再登门拜访。”菡萏站起,江立阮要替她穿上大衣。老板娘说:“雾散了,外面热。晚上差阿龙将这大衣送到表小姐府上。”江立阮的手停在半空,终没搭到菡萏的肩上去,就被老板娘接了过去。 

他正想说,要么我送释小姐去。他正懊恼着,菡萏已经离开了。 

菡萏回到府上,问羽娘:“奴纱,还在吗?”

“奴纱小姐说认床,睡不着。你走了不一会,就回去了。” 

菡萏想起桑玉妮的母亲,就是刚才在尸体旁哭泣的那个女人,那女人眉眼天生含情,现在那双眼睛简直不忍看,玉妮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在学校的时候,菡萏就见过她,据说搭上了个新来不久的年轻的男教师。这碎言风语难免也会吹进菡萏的耳朵。

菡萏提笔想把那个女人画出来,在心里一转那个女人的形象,又觉得那双浑浊的眼睛要滴出血来。笔就落在纸上,留下个乌团。菡萏愣住,这画也没画下去。

暑假快到了,菡萏学校里的事情就多了起来。学校的事情再多,菡萏也会在学校处理完,回到家里就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奴纱这些天也没有来找她,菡萏心想没那个丫头的闹腾,也专心了许多。这时菡萏在那正模仿徐渭的葡萄图。

羽娘端了一碗玉米粥进来,放在桌子上,从衣袖里拿出一份信:“小姐。”菡萏没有接过去,用笔在纸上轻轻一带,又对着看了一会,满意地点点头,才说:“放到我房里。”  天色渐渐变暗,天边横着一缕橙红,像一条杀鱼后的腥水。秀丽端庄的小楷,一看就知道是嫂子端木月的笔迹。菡萏的哥哥释啸现在一直居住在南京,经营爸爸在那里的产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菡萏开始厌恶这样的信。哥哥几乎都不亲手写信了,有什么要说的话都让嫂子代写。

信里说让菡萏月底去一趟南京。只是另一页纸上的字:“菡萏,这部分不是你哥哥的话,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对于啸,我不知道为什么来到南京后,我就感觉不安。我不想去怀疑,因为我相信我们的感情。虽然他忙,但我的口味、我的衣着、我的爱好他照顾得还是很周到。因此在来的这一年内,我们很幸福。但从前两个月开始,就彻底变了,他忙到半夜才回家,通常是凌晨三点。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想去调查什么。只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这使我害怕。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会独自一个人饮酒,有时竟会泪流满面,也不看我一眼。他能凝视一只杯子很长时间。这类反常太可怕了,压得我神经快崩溃了。

第二天,他还是准时八点到公司。好像他也不用休息,我的睡眠却不够,不再是夜里三点惊醒,而是一夜都睡不着。天天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你哥哥回来。 

我对你哥哥说,让你过来一趟,或许能帮他调节一下情绪,他同意了。菡萏我需要你。”

一丝冷笑挂在菡萏的嘴边。一把短剑架在铁架上,底下燃着一堆火,剑身是蓝色的,和火光交映出奇异的蓝紫色。菡萏顺手把信丢在火里,拿起一件镂空的披肩,把短剑别在腰上,出了门,往西郊走去。桑玉妮的家是西郊的一栋老洋房,是她死去的爸爸留下来的,为的是让玉妮和她的母亲费迦蓝相依为命。只因她们母女模样都生的好,打这一对母女主意的人很多,为此家里养了十几条凶猛的狼狗。

菡萏已经听到它们的吼叫声,一般人听了都会感到害怕,菡萏面无表情一直向前走。整栋房子只一间屋子里透出一点白光,又凄凉又诡异。窗上有两个人的身影。菡萏闭了一下眼睛,又睁眼,跳过了围墙,跳到二楼窗户的外窗上。屋里的对话菡萏听得清清楚楚。

“迦蓝,对于玉妮,我们都很难过,只是你不要这样。我的心也很痛。” “立阮,我,”迦蓝这些天迅速衰老了下去,脸上全是斑,神情也变得呆滞,“我成这样了,像个佝偻的乞丐。立阮,我们停止吧。我的女儿,她惨死在街头。我对不起她的父亲,我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了。立阮,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莫要这么说,我真心爱你,就不会在乎你变成什么样。如果是因为你自己的负罪感,我可以给你时间。迦蓝,我爱你。我会好好的对你的。”江立阮的声音这时变得很奇怪。

迦蓝靠在江立阮的身上,昏昏沉沉要睡着了一样。江立阮瞳孔放大,拿出一把银汤匙,对准迦蓝的脖子。

听“叮”的一声,汤匙落在了地上,同时还有一把短剑。 菡萏站在江立阮的面前,沉吟道:“你不是凤尾茶楼的那个人,怎么也叫江立阮?”

“释菡萏?”江立阮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他知道她,他们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已经听过她的传闻,美丽孤傲、独立坚韧,行事颇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恰好,他曾经想引诱她的表妹,只是他爱上了费迦蓝。

菡萏说:“难道你是奴纱口中那个才华横溢的音乐老师?”

迦蓝似乎真的睡着了,身下的血流了一地,她的腹部插着一根八寸长的粗粗的银针。 

江立阮喊了一声“迦蓝,”后跪在地上,把她抱在怀里,“迦蓝,为什么?” “先生,你的声音听起来很悲哀。是真的爱她吗,那为什么杀害她身边最亲的人,包括她?”

江立阮紧紧抱着迦蓝,说:“我需要心脏,这是我们血族的命运,我们需要新鲜的血液和热乎乎的心脏,否则只有灭亡。只好牺牲我和她的爱情。迦蓝一开始就只是我的猎物。可是最后我爱上了她。我会吃掉她的心,这也是一种在一起的方法。”江立阮说得很平静,平静到感觉不到汹涌的暗流和他的绝望心情。

“你要取走你心爱的人的心脏,放在那个精致的瓷碟上,然后用锋利的刀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放进嘴里?”

菡萏握紧拳头,眼神狠狠地盯住江立阮,“你认为这样就是爱她,连她的女儿也不放过。” “我自知罪虐,可是要为了生存,只有这样。那么,用你的心?”

江立阮的唇边绽放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抬头望着菡萏。血族的人生来就貌美。江立阮的眼睛若一潭清水,明亮深情。好像…… 

墙上的钟表声融入空气中,传到每个角落,回荡在耳边,莫名的兴奋在这间屋子回荡。 “一……二……三……”菡萏数完了三。

江立阮闭上了眼睛,血汩汩从两个窟窿里冒出来,倒在了地上,他的血和迦蓝的血混在了一起。 

“解除你们噬食心脏的爱好只要挖掉你们的眼睛就可以了。稍微有点残忍,但总比放纵你们杀人好多了。”

夜已经很深了,虫鸣起伏。回来后,菡萏怎么也睡不着,她来到荷塘。 菡萏倚着栏杆,头发松散开来,垂在胸前,额前的一缕,轻微地随风跳动着,掩饰了隐藏着的悲伤。菡萏一直望着月亮,看它往西边落了下去,天就亮了。

今天是这学期的最后一天,菡萏很早就到了。在办公室里,菡萏正整理资料。一个男生敲敲门。菡萏抬眼一看,是桑玉妮的男朋友,菡萏认得他。排练的时候他在场,桑玉妮很开心地介绍了她的男朋友,他们俩的感情很好。 “老师,这是她寄给我的东西。她让我转交给您,她说不管怎么样,都希望您帮助她。可是那天后她就失踪了,我真没用。”男孩递给菡萏一个包袱。男孩的眼睛闪闪的,菡萏知道那是泪。只是似乎迟了。

错过的瞬间是永远错过了,我们往往忘记抓住它。生命也如此,那还有什么不是的呢。

菡萏一回到家,就听见大厅里的鹦鹉在喊,“奴纱小姐,奴纱小姐……”  奴纱穿了一身粉红的公主裙,蓬蓬的头发卷翘起来,像中世纪欧洲的公主。“表姐,这样子漂亮不?是李越给我做的参考哦。他可是现在天津最有名最年青的服装设计师。”

菡萏像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左边的长廊走去,留下一句话。“羽娘,给奴纱小姐泡一杯咖啡。” 菡萏打开那个包裹,是一本很厚的日记。菡萏翻到后面,其中有两个字引起了菡萏的注意,“李越?刚才奴纱的口里也提到了这个名字。”没等菡萏回头,耳边一阵鞭炮,“啊。你就这样招待你的表妹啊,恐怕谁上门待遇都比我好。我花在你身上的百万个心思全浪费了。”说完,捂着眼睛,偷瞧着菡萏的神情。 “若不是你在凤尾茶楼给我惹个麻烦。你就不会受到冷落。”菡萏说完敲了一下奴纱的脑袋。

“啊,那就是李越,他和江先生是朋友,刚留学回来,现在出名得很呢,淑女们都找他设计衣服。你出门后,我打电话给江先生,告诉他我不去了,让他认识一下你。巧的是他也有事,也不能赴约。我急了,这可怎么办。他说要么他也叫个朋友顶替。我和江先生就在电话里约定让你们认识好了。”

“你是给我装睡?一早醒了,怎么不自己去?”

“哪有,我认床啊。所以不怎么能睡着,就回家睡觉。哪有精力?”菡萏被她的话给堵住了。

“表姐,不生气。”奴纱调皮地扮了一个鬼脸,“江先生和你在同一所学校教书。她身边有个女人叫费迦蓝,你知道不?据说是你们学校死的那个女学生的母亲。我以为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唉,真是可惜啊,看不出来。”  “你可惜什么?是不是……”菡萏把食指放在嘴上。

“你可别乱猜。本来我就不喜欢他。只是好奇,他那张脸对着费迦蓝也那个样子吗?和僵尸差不多。喂,表姐,我刚得到消息,警察说他杀死了费迦蓝,然后自毁双目。啊,真是令人恶心。不过这也太悬了,费迦蓝的女儿才死。你说,他女儿会不会也是他杀的。可干吗挖去一颗心啊,太恐怖了。这里面肯定有隐情,说不定还惊世骇俗。比如说,他真正喜欢的是费迦蓝的女儿,心理变态,得不到,就取了她的心。”奴纱越说越起劲。菡萏终于忍不住,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奴纱,你想象力还真丰富。”

“那当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啊。那个桑玉妮是你的学生吧?”奴纱很为自己的猜测得意。

“恩。真是不能低估流言的速度。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种消息还能传的不快?是李越告诉我的。我们一起喝过三次茶了。”奴纱握住菡萏的双手,眼睛微微眯起,很陶醉的样子。

“李越?那个服装设计师,就我那天见到的人?”菡萏皱了皱眉。

“对啊,表姐,你觉得他怎么样啊。我觉得他挺有绅士风度的。” 

菡萏笑笑,“我,对任何人都绝缘。”

“哎,我的表姐,你忘不了那个人,对不?虽然那个人我没见过。要不,你给我说说看你们的故事?”

菡萏的脸色立刻变了,食指上的玉环在空中划出青色的光芒。她把手搭在奴纱的肩上,“今后不许再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还有,说实在的,我觉得那个李越不怎么样,别当真,玩玩。”

火车站。 空气里沸腾着热气,七月流火。

“表姐,去南京别忘了带些东西回来哦,最好能把表哥带回来。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有些想他呢。至于表嫂就把她搁在那里。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以前只要我和表哥说话,她眼睛就一直盯着我看,她不正常。”

“那你还认为我能够成功的把哥哥一个人带回来。要不,把他锁在箱子里偷偷的运回来?”

“嘻,你都没带箱子。”

这次行程,菡萏只带了桑玉妮的日记,其余要用的,比如说衣服什么的,都打算在南京买。 和奴纱道过别,菡萏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车窗外的奴纱把手举的高高的,用力对她摇着,好像永远见不到了一般。火车开始动了。南京,菡萏只在小时候去过一次,爸爸因生意壮大举办了庆功宴,这也好久的事了,爸爸也去世好几年了。素闻金陵优雅大气,那印象自然好上几分。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菡萏有些忧心忡忡,也说不出为什么。

迎接菡萏的自然是她的嫂子,端木月。嫂子个子很高,现在更瘦似乎也更高了,一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菡萏搂了搂端木月。先是去买些东西,最后车子里都塞满了。菡萏最满意的是选了一件灰色旗袍,尔后来到哥哥住的地方。这个小区里的房子精致华美,虽没那么多花草树木,奇特的雕像增添了情趣。菡萏注意到这些雕像围起来是数字八。每个雕像都是动物,同时每个动物身上有一部分是另一个动物的,比如羊的尾巴和金鱼的一样,而金鱼却有羊一样的角。 

菡萏见嫂子欲语还休,心中明白了几分,再次搂了搂端木月,轻轻地说:“会好的。” 

菡萏看见哥哥在厨房里忙碌着。砧板上的鱼切成了两半,尾巴还在挣扎,血水流入池子里。 

“哥哥,父母不在的时候,在天津都是你做饭给我吃,你从不让下人动手,你走后,我也就好久没吃到哥哥做的饭菜了。”释啸听到妹妹的声音,连忙把脏兮兮的手往围裙上擦了擦,回头笑眯眯地说,“哥哥没去接你,不生气吧?”可还是掩饰不住他脸上的死灰色。

“哥哥,你脸色怎么那么差,是不是生病了?”释啸没有回答,转身利索地把鱼削成片。菡萏也没再问,在一旁帮忙。

饭桌上,大家都默默地吃饭。菡萏注意到,哥哥没看嫂子一眼。

饭后,菡萏走到院子里,那些看似怪诞的动物雕像反倒使菡萏的心平静了下来,慢慢地理出一些头绪出来。这个时候的月光很亮。菡萏回屋取出那本日记,借着月光读。内容无一是对江老师的憎恨,极其反对他和母亲的感情,其中提到一次,她去找江老师谈判,瞥见他宿舍里的那把银汤匙,上面粘着血迹。她问这汤匙上怎么会有血?江立阮微笑着说这是颜料。明明闻着一股血腥味,桑玉妮更加反对他和母亲交往。她开始调查江立阮。 菡萏的眼睛渐渐湿润,毕竟是自己的一个学生。她被江立阮杀害是无疑的了。只是这个信息已经迟了。菡萏想起奴纱口中的李越,日记的后面渐渐提到这个人,着墨不多,只是说他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大概是个好色鬼吧,最后估计是栽在奴纱那个丫头手里。桑玉妮的调查还是比较全面的,连同他身边的人也不放过。菡萏没有接着往下看,合上了日记。

从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菡萏知道是哥哥。菡萏抬头,窗户那边,端木月站在那里,那脸盘 像银盘一样发白光。菡萏连忙喊住释啸,“这么晚了,哥哥你去哪啊?”释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出去有一下事。萏儿,明天我带你游南京城好不好?” “哥哥,你和嫂子,真的没事吧?”释啸立刻紧张起来,低声说,“萏儿。你最好不要太接近你嫂子。她好可怕的。”菡萏一愣,察觉到什么。释啸已经走了。

菡萏悄悄爬上楼,来到嫂子的卧室。

只听端木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又去银子那里了。”菡萏轻轻地喊了一声,“嫂子?”端木月一回头,吓了菡萏一跳,那什么样的眼神啊,充满恶毒,狰狞恐怖。端木月猛地抓住菡萏的肩膀,“萏儿,我知道了。你哥哥不要我了。你看看这份忏悔书。他说,他对不起银子。” “嫂子,你怎么了?银子已经死了。死前哥哥就与她分手了。” “对啊,她是死了,死了好几年了。可为什么还占据着你哥哥的心?”

端木月拿着那份忏悔书,手抖得厉害,“他说,银子,你在的地方有你喜欢的延胡索吗?你曾说你最喜欢紫金山的延胡索,延胡索的颜色很美,开满山坡。银子,我会来陪你的,你等我哦。”端木月倒在地上,“萏儿,你瞧,你哥哥多么痴情啊!对银子的痴心不改。萏儿,我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吗?怪不得,他要留在南京,原是为了陪她看一年又一年的延胡索。” “嫂子,不会的。哥哥现在爱的人是你啊。银子是他的过去了。这信只能说……”菡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端木月给打断了,“过去?你看这几个字都晕染开了,说明他流泪了。我都抵不过一具白骨。银子。”端木月撕碎了那份信,吼叫着,“不,我要毁了那个女人的坟墓,把她的尸骨扔进海里,让你哥哥永远找不到她。除非他也跳下去。”

菡萏眼见端木月失控,抓住她说:“嫂子,我不许你这样做。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我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端木月瞪圆了眼睛,瞬间长出了尖利的牙齿:“你让开。我要你来是帮我的。”菡萏的短剑早已猝不及防地抵上了她的喉咙。

“嫂子,银子已经死了。你还吃这个醋。就算哥哥去看她,也不为过啊。”

“我不能忍受他还想着银子。我是他妻子。可是他装模作样地和我生活了几年。他根本一丁点都没爱过我。我要去,去掘开银子的坟墓。你不要拦我。”

“端木月,我知道你爱哥哥。就因为这样,我才忍了下来,没有告诉哥哥真相。我想要哥哥幸福。如果我当时告诉他,他会怎样的悲痛。哥哥爱过你的。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哥哥真的是爱你的。只是哥哥现在如此反常,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你杀了银子的事哥哥极有可能知道了。这种真相摆在他面前。他怎么还能和你恩爱下去?”

端木月狞笑着:“萏儿,原来你知道。银子那个丫头很单纯,她被我列为盘中餐,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你哥哥前女友。杀了银子后,我才注意到你哥哥,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哼,就算我一开始知道银子是你哥哥前女友,我也会吃了她的心。”

端木月的牙齿咬上了菡萏的短剑。菡萏赶紧抽回短剑,端木月的嘴里流出血来。 “萏儿,你和我说真相,你没资格。我的弟弟,绪儿他本能活下来,可是他却为了你甘愿受煎熬。最后死了,这又算什么?我们是一样的,明白不?” 

银汤匙横在了菡萏的脖子上。菡萏怔怔地说不出话。 “萏儿,你说,如果是我比银子更先遇到你哥哥,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

菡萏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一样的。我不敢想,如果他知道你要靠人心为食,他会怎样?” “对,所以我弟弟要死在你手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我们的生存法则。只有去遵循,这是命运,无法逆转。碰上你哥哥,其实我已经付出了很多。隐忍自己的本性。萏儿,你是杀害我弟弟的凶手。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你为了你哥哥,我为我的弟弟。”端木月把银汤匙收回。

“端木月,我不会与你为敌,我答应过绪,不彼此伤害。求你放过我哥哥,随他去吧。求你了。” “大姐端木星这些年也不知去哪了。不然我会找你商量?你和你哥哥都在欺负我们端木家。” 在南京宽大的街道上,菡萏捂住胸口,心很痛很痛,以前的一幕幕又浮现。

这个人类生存的世界里,还有其他的异类,他们是血族,和吸血鬼不同,他们可以接触阳光。他们每个月都需要一颗新鲜的心,和一杯纯净的血液。

菡萏第一次遇见端木绪是在一个月光很亮的夜晚。

那时菡萏还是学生,身穿蓝绸裙校服,瞳神清澄,穿行在校园里,娴静如水,吸引着男学生们的目光。菡萏习惯晚上出来在学校的荷塘边散步,数夜色中的花朵,默默欣赏。那一次,她像往常一样来到池塘边。刚数第一朵,一个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 “莲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你站在这里,也不容许人们靠近,除了我。”这是绪说的第一句话。菡萏当时听到这样的话,很生气。即使回头对上他幽深的双眸,内心有所触动时,她还是恶狠狠地看着他。绪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尤其是眼睛,含着水一样,深处有柔柔的光,望着菡萏,眼神里饱含深情。 

绪的第二句话是:“莫要辜负这样的美好,你的眼神对这景色可是亵渎啊。”

菡萏连忙拉开和绪的距离,拾起一颗小石子,往他的身上砸去,绪一个闪腰,不想,幅度过大,差点掉进池里。而石子掷入水中,池面泛起涟漪,一圈一圈,银辉被打乱,闪耀起来,像无数条银色的蛇。一时间,两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一会,菡萏笑了出来:“哈,你刚才真狼狈,不过还差一点。想想看,你若往后一仰,就掉进水里了。”

因为在一个学校,两人有许多碰面的机会,有些是巧合,有些当然是计谋喽。于是揣测、试探、插科打诨、倾心,水到渠成,爱情便开花了。绪学的是美术,菡萏学的是戏剧。他们总是一个人磨墨,一个人作画。画完成之后,菡萏会在画的空白处填上戏剧中经典的对白,还会偷偷在左下角写上自己的名字。这样一来,绪画的画就彻底变成自己的了。 绪笑道,“自从遇上你,我画什么都成双成对了。”菡萏环顾画室,竹子是两棵,荷花是并蒂,金鱼是一双,蝴蝶是一对……“我想永远陪伴你。”绪凑上去,紧紧地拥住菡萏,眼角却流出一滴眼泪。

每天都很幸福,很完美。直到一天,绪说:“菡萏,以前我们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骗你的。你不是我心中的女神,我们只是玩玩,玩玩而已。”绪低着头。菡萏什么也没有说,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绪伸出手,想抹去菡萏脸上的泪水,突然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绞痛,倒了下去,绪大喊:“菡萏,快走。不要理我,我们是不可能的。走啊,快。” 

菡萏扶起绪,任凭绪打她,推她。她在心里骂自己是傻瓜,绪怎么会骗她呢,肯定有什么原因。“告诉我,怎么了?你刚才才是真的骗我。”绪的身体很冰冷,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摸上去身体硬绑绑的,菡萏吓住了,慌乱地喊着:“绪,振作点,我去叫医生。” 

“不要。”绪抓住了她的手。“不要。”菡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说,“绪,要不要水?”

绪一会清醒,一会昏睡,再一次醒过来,却说着:“血,心,快给我。”又昏迷过去了。 

这时门打开了,走进一个陌生的女人,漆黑的长发,妖异的双瞳,除去带给人的鬼魅感觉,她和绪有些相似。当她靠近过来时,菡萏闻到她身上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菡萏赶忙抱紧了绪。这个女人用指尖将一抹红色的液体涂在绪苍白的嘴唇上,绪醒了过来,虚弱地喊出:“大姐。” “傻弟弟,你的面前明明有一颗鲜活的心呢,却要你大姐来喂食。用你心上人的心终究不行的呢。”她向菡萏伸出手,“你好,我是他的大姐。端木星。”菡萏呆住了。

端木星打开一个袋子,一颗还在跳动的心滚落到绪平时盛水果的盘子里,另外端木星还用一个酒杯盛满一杯血液,拖起绪的下巴,灌了进去。菡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可是那个女人依然是很优雅地忙碌着,她把那块完整的心脏用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切下来,递入绪的嘴中。绪的表情很满足。 

菡萏被眼前的一切吓懵了,终于承受不住,昏了过去,醒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哥哥疲惫的脸。菡萏抱住哥哥一句话也不说。

菡萏走到那个像是被学校遗弃的图书馆。随着“吱呀”地一声,铜门被打开,书架上的书都落着厚厚的灰,许久没有人进来了。为了查阅资料,她向新图书馆的老师询问有没有关于嗜血和食人心方面的书籍。那个老师奇怪地看着她,“没有。”正当菡萏绝望的时候,一个带着眼镜的学者走了过来,他半头银发,只听老师恭敬地称呼他为“卢校长。”菡萏从来没有见过校长。卢校长带着一副金边的眼睛,大概70岁不到,很和蔼:“有,小李,把那把旧图书馆的钥匙给她。”

又“呼”的一声,菡萏吓了一跳,是蝙蝠,正盘旋在她的头顶上。菡萏费力地搬下那些厚厚的书,翻阅起来: “血族,吸血鬼的演化。 通常貌美,以诱惑人类。

无惧阳光和大蒜,却依然摆脱不了嗜血的本性,更为恐怖的是他们还要食用普通人的心脏,一个月一颗,否则就会非常痛苦地死去。他们的弱点是眼睛,只要挖掉他们的眼睛,就可以使他们变成普通人,当然是瞎子。动物的心脏也可以维持他们的生命,但是若一直吸食动物的血和心会使他们的衰老速度加快。所以一年内,至少要食用四颗人的心脏。这是他们的命运,无法改变。只有再等下一次的演变……”后面是他们种族的演化预测。菡萏的心沉了下去。

阅读完厚厚的整本资料,已是第二天的早晨。菡萏揉揉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衣服。绪正拿着一杯牛奶站在她面前。菡萏的眼睛湿润起来,抱住他,“为什么?”绪紧紧地拥着菡萏:“我曾发誓不要伤害你,可终究还是伤害了你。对不起。”菡萏吻住他的嘴唇,阻止他说下去。

之后,菡萏查了很多资料,可是都写着血族的命运无法改变。绪抱起近歇斯底里的菡萏,说:“菡萏,菡萏,没用的。我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逃脱不掉。菡萏,请你离开,忘了我。一开始我就错了,从接近你开始,我以为我可以凭借自己的毅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我失败了。” “不,绪,我不会放弃。会有希望的,相信我。相信我。我爱你。”

教室里,菡萏正在听老师讲《莎士比亚戏剧研究》。这时教室门口探出一个脑袋:“释菡萏同学在这里吗?校长请你到他的办公室。”

爬到办公楼的第十层,透过玻璃,菡萏看见一把闪着蓝色光芒的短剑放在校长的桌子上。菡萏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

卢校长笑眯眯的看着菡萏,“怎么样,你要的资料找到了吧?”

“恩,是,校长,有什么事?”菡萏有些忐忑,校长肯定是知情人,果然,卢校长说道:“你想要改变他们的命运吗?如果做不到,就挖了他们的眼睛或者干脆杀死他们,你将是他们最有力的敌人。”卢校长的表情十分严肃。 “不。”答应校长就要伤害到绪。

“请不要这么固执。”校长递给她这把剑,“孩子,这是你的命运。说来只有被血族真心爱上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我不明白。”

“我爱过血族的女人,她也真心爱我。你明白我们的痛苦,你即将要做的就和我当年做的一样。” 绪依着红木柱子,嘴角泛起微笑,他在回想与菡萏拥有过的每一寸光阴。看见菡萏走出来,绪迎上去轻轻地抱起她,原地转了一圈。菡萏伏在他的肩头悄悄的哭,鼻子却出卖了她。绪抹掉她的泪水,心疼的问:“傻丫头,怎么了?是不是想偷懒啊?我猜猜,校长肯定委托什么重任给你。学校要举行什么比赛吗?”菡萏停捧起绪的脸大声说,“绪,我们一起住吧。”“啊,你不害怕吗?”“怕什么?”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用头撞了一下菡萏的头,“傻丫头。”

“绪,我不想错过与你的每一分每一秒。”菡萏在心里默默的说。

菡萏骗父亲说学校办了一个剧团,大家要在一起活动学习,所以经常不能回家。于是她和绪住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哥哥有了女朋友银子,他们甜蜜快乐,即使遭到父亲百般的阻挠(父亲不喜欢银子的出生)。菡萏在一旁替他们打气加油,并在父亲面前做说客,父亲还是坚决反对,哥哥只好和银子分手,但分手后,哥哥一直给银子物色家境好父母开明的男子。然而有一天回家,见哥哥抱着银子痛哭,撕心裂肺地嚎叫。一看银子的心没了。菡萏犹豫了,她知道是血族的人吃了银子的心。校长的话回响在菡萏的耳边:“你是他们最有力的敌人。”菡萏知道蓝短剑将会带给她什么命运。

后来哥哥又有了新女友,她的名字叫端木月。当哥哥带她回家的时候,她紧握着蓝短剑。可是哥哥看上去好像很开心,银子死亡的阴霾似乎不再笼罩在哥哥身上。端木月是绪的二姐。菡萏渐渐把手松开。她不希望哥哥知道真相像她一样痛苦。

又一个月末。绪冷汗直流,菡萏知道他又在忍了。她的手不止一次沾满了鲜血。这一次弄来的是狐狸的心脏。除了人的心脏,这个是最好的了,菡萏查了很多资料得知。她颤抖的把它放在盘子里,端到绪的面前。菡萏强忍住眼泪,看着他狼吞虎咽。吃到一半,绪猛然扔了剩下的半块,抓自己的头发,跪到在菡萏的面前。“我不配你,我就像一个野兽。”菡萏重新把那半块清洗干净,然后切割成小块,哄着绪:“没关系的,绪,我不介意。真的。绪,你也是不得已。绪,没关系。”说着说着,忍着的泪还是流了下来。

“荷花的别名叫菡萏。你是池中最美的一朵。”中秋节的那天晚上绪的气色很好,在湖心亭两个人玩着猜拳游戏,旁边放着酒和月饼,输的人吃月饼,赢的人才可以喝酒。“月饼真难吃啊,可我赢不过你。”绪笑着说。忽然起风了,菡萏缩在绪的怀里,闭上眼睛。绪捏住她的鼻子:“不许睡,要感冒的。我们回去吧。”由于没有人的新鲜心脏,绪的生命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菡萏忧心地想着。听到绪这样说,菡萏心里甜滋滋的,这个家伙还在担心自己呢,便站了起来,牵他的手,笑着说:“我要喝光所有的酒。”

回到屋内,绪说:“有创作灵感了。”“噢。”菡萏铺好纸,又问:“绪,你要画什么?”“不告诉你。”“告诉我嘛?”“不告诉。”“小气鬼。那我去煮面给你吃吧。”

等菡萏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时,绪已经倒在了地上。菡萏手中的面碗顿时打翻在地。

“我欠你一幅画,你的模样只能永远刻在我心中了。我爱你。”

“不,”菡萏抱住绪的头缓缓地说,“绪。”绪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门推开了,端木星笑盈盈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菡萏抱紧绪,“我不会再允许他吃人的心脏,你给我走。”

“丫头,那样我弟弟会死的。让开。”

“不。”

“你想与我为敌吗?”

“不想。可是不能再继续了。”

“你真的爱我弟弟吗?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吗?”

“不想。可是姐姐,不可以试着改变命运吗?”菡萏满脸泪水。 

端木星突然冷哼了一声:“天真,我们的命运是注定的。绪在小的时候也经常这样问我。因此他拒绝去寻找猎物。他从没有亲手杀死过一个人。每次都是我和他的二姐替他准备好食物。我们一生来就要承受杀戮的罪虐。杀了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不是这样。”菡萏痛苦地大喊。

“你用最好的狐狸的心脏,可是他依然撑不过。他一直想与命运对抗。可是意志是没用的。最终只有毁灭。” 

绪在菡萏的怀里痛苦地挣扎,他挣脱了菡萏,滚到地上,翻滚着,痛得大喊大叫。 端木星把切割好的心脏端到绪的身边。“吃吧,吃吧,不要听这个女孩的话,乖乖地全部吃掉,这样就不会疼了。吃吧。听大姐的话。”可是绪手一伸,打翻了盘子,“对不起,大姐” 

没等菡萏反应过来。绪拿起蓝短剑刺向自己的双目。 “不要。”

菡萏傻掉了,一动也不动。眼看银汤匙就要割断菡萏的脖子。绪挣扎着站起来,挡在菡萏的前面。 

“大姐,请你一定放过她。”血汩汩直从两个眼眶里流下来。 

端木星终于忍不住,扔掉银汤匙,大哭起来,“我的弟弟,我的傻弟弟。” 

“菡萏。我一直希望,我心中不容许别人侵犯的净土里流淌的是纯洁的血液。那里开满了幽蓝的花朵,最美的那一朵是你。我们十指相握,永不分离。菡萏,请你好好活下去,有人需要你的帮助。”

“还请你不要伤害我的亲人。我的二姐端木月,她对你哥哥是真心的。”

“对不起,菡萏,对不起,我爱你。如果早点这样做,我会变成一个瞎子陪着你,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拖累你。”菡萏哽咽着,“绪,你怎么会拖累我?你能陪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幸福。都怪我。”“菡萏,我的身体太弱了,估计支撑不住了。”

血红了那张宣纸。

萤火点点,紫色的烟弥漫在上空。这么多坟墓,睡在里面的人感到孤单吗?到处都像有呜咽声。是不安的魂灵在哭泣吗?还是风过坟场后面的松林里的呼啸声。

哥哥在陪着银子。他靠着墓碑,抚摩着碑上的照片——银子温柔的笑容。

“菡萏,我是爱过端木月的。可是当我知道她杀害了银子的时候,而且是用那么残忍的手法,我简直不敢相信。我不能再爱她了,真的不能。但是我下不了手。毕竟那是一个我爱过的女人。知道真相我愤怒了,可是我能把刀刺向熟睡中的妻子吗?我只好每天夜里来到银子的墓前,陪伴她。这样我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菡萏没有说话,那些往事已刻在时光里,时光是一本书,哥哥正在翻阅着。

“我无意中发现她秘密藏起的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某年某月某地点,她杀死了谁。有银子的名字。萏儿,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不敢相信,我和一个恶魔生活在一起。”

“哥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很难明白的。有些是受命运摆布的。”菡萏拍拍哥哥的肩膀,“哥哥,我走了,我要去看看他。” 

绪的遗体被菡萏放在家中的一个地窖中,菡萏拒绝去那里。但她心里知道绪一直在陪伴着她。他们十指相握,永不分离。

“我们永不分离。对的,绪,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菡萏笑了。 

“他?谁?”

“和嫂子一样,他也可能是恶魔,或许也不是,他是我最爱的人。”

释啸回头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把藏着的毒酒拿了出来一饮而尽。

“对不起,银子,我来迟了。”

下了火车,嘈杂声一片,人群拥挤在一块儿。

菡萏听到几个人在议论着:“你们知道吗?常公馆的大小姐死的很惨,又是一把银汤匙,是厄运啊。和上次那个女学生一样,被掏了心脏。实在太残忍了。” 

“这是人还是鬼啊?还没抓到凶手。” 

“警察管个屁用啊。一接受记者采访,就是秘密调查中。其实根本还什么都没查到呢。”

“可不是,不过估计是那个常奴纱小姐平时太过招摇风骚,所以才有那一批……”话还没有说完这个尖嘴的男人左边脸就挨了一巴掌,接着就是右边。等他醒悟过来,只见前面一个灰色旗袍的窈窕身影,后颈的珠片衬着高高盘起的发髻,一时间忘了脸上的痛。

“奴纱……”

菡萏打开桑玉妮的日记。倒数第二张,力透纸背,写着,“小心李越。”

从车上下来,迎接的羽娘就说:“小姐,有人拜访。”  菡萏的嘴角扬起莫测的微笑。

菡萏走进地窖。 哎。哎。 她频频叹气。

端木星临死前的一幕浮现在释菡萏的脑际。

端木星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短剑刺进自己的心脏,短剑越扎越深,在她体内旋转着。弟弟说他爱上了世界上最懂他的女人。 释菡萏身边站着一个人,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看着有点眼熟。哦,对了,她看过他的画像,血族人的家里都藏着他的画像,他专杀血族人,吃心延年益寿。原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她一直以为画像只是为了警告血族人万事小心。

这个贱女人,装得实在太好了,把我弟弟迷得七晕八素,可笑弟弟还说自己遇到了知己、一生最爱的人。我好糊涂啊,好糊涂,这个世界上哪有爱情。她啊想的是我弟弟的心。可恨。

“师父现在怎么办?”菡萏问卢校长。

“蓝短剑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卢校长舔着剑身上的血说。

“我们必须立即处理尸体,不能被发现。”

“对,是要处理。萏儿,你辛苦了。这剩下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你啊先回去休息吧。”

“我这样做是对的?”菡萏犹豫地发问。

“对。血族杀的人如果不是你的亲人和朋友自然不痛不痒。可不定哪天就会危害到自己身边人。我们就当为民除害吧。”

“我”

“好了,回去吧。”

菡萏敲着卢校长的门。

“谁?”

“我啊。师父。”

“哦,等一下。” 奇怪,师父让自己等了十分钟之多。他在办公室里干什么。

释菡萏趁卢校长没注意,迅速扫了一眼办公室,有一个柜门没关好。他刚才在收拾东西。

“已证实汪家耀是血族人。我从他手上救出一个孩子。”菡萏向卢校长汇报消息。

“好啊。他们现在连孩子都杀了。不要脸。”卢校长拍着桌子,一脸气愤。

“师父,您每次怎么处理血族人的尸体的?会不会被发现?” 释菡萏担心地问道。

“你放心,不会被发现的。我们得在下一个月食心之日到来前杀了汪家耀。”

“师父放心。我会办好的。”

半夜菡萏溜进学校。柜门上了锁,菡萏先撬开锁,柜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释菡萏拿出放在前面的一套书,发现了后面的盒子,她眼睛一亮,打开后失望地发现全是银汤匙。菡萏心想怪不得师傅鬼鬼祟祟,他不想让我知道他收集了血族人用来杀人的银汤匙,这些银汤匙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师父到底怎么处理他们的尸体的,菡萏很好奇。没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尸体。那些尸体会不会藏在师父家里。可是藏在家里岂不是很不安全,万一家里人发现就糟糕了。

“卢校长住哪啊这个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得事先说一下卢校长不喜欢访客。他约人谈事不是在学校就是在茶楼。贸然去拜访恐怕……你别跟他说是我告诉你的。他们都说你和他来往过密,一个女学生和一个男校长 ,你怎么不避嫌啊?”教务主任说道。

菡萏脸一红,“我怎么没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卢校长还是武道馆的师父,我是他徒弟。他说我天分高,不培养可惜了。”

“好好好。萏儿,”原来这教务主任还是菡萏的小姨妈。“我和你开玩笑的。不过你们确实走得太近,我看不惯。”

“弟子请教师父天经地义。这怎么了?”

“那你要去他家干吗?”

“师父前阵子说他不舒服,我这个徒弟岂有不带些礼物去看望的道理。小姨妈,你见风是雨,乱想,自个儿琢磨的吧。没人说那闲话。有人说闲话也是你传出去的。听着,如果我听到什么就找你算账。"

“之前听人家说你有个漂亮的男朋友,怎么不带给小姨妈见见?”

“你见过啊,小姨妈你还说你年轻多少岁就可以泡他了。那会儿你自己都不避嫌了。他可是你学生。现在他走了。”

小姨妈嘻嘻笑道:“走了?去哪儿了?”

“去别的地方上大学了。我们分了。”

小姨妈咂咂嘴。菡萏心想小姨妈怎么当上教务主任的,简直就是媒婆嘴脸。

“我再跟你说,卢校长家里有个孙子,他非常疼爱他,据说这孙子得了奇怪的病,不能外出,一出门就大喊大叫,除了他爷爷,见到人就大喊大叫。有人说他孙子得的是精神疾病,就是洋鬼子生的病,什么什么障碍。”

“我给师父送了些营养品来。”

卢校长脸上果然露出不悦之色。

“当然师父平时经常活动筋骨锻炼不需要这些。”

“萏儿,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通知一声?” “对不起师父我没想到这点。打搅到您了。”

“哇,好漂亮。”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从卢校长的身后探出脑袋。“姐姐,你真美。”

卢校长的家不大,一个外观普通的小洋房,有个后院,房子两边树木茂密。想必卢校长也不怎么和邻里来往。室内装修倒非常豪华。不过小姨妈还说,卢校长在别处有房产,还说那是个古堡呢。或许尸体都放在了古堡里。这个小洋房离学校近,所以常住着。

“你坐。我端杯咖啡给你。”

“不麻烦师父您。我马上就走。”

“都来了坐坐再走。” 小男孩忽然跳到菡萏的膝头,抱着菡萏的脖子,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菡萏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感。这哪是个怕人的孩子。

她微笑着说:“你几岁了?”

“240岁。明天我就过生日了,姐姐可以留下来陪我过生日。”

卢校长把咖啡放下,走过来抱起小男孩。小男孩嚷道:“滚、滚。我要这个姐姐,我要这个姐姐。” 菡萏大惊。

“这孩子没父母,任性惯了,还爱信可开河,说什么240岁。” 卢校长的脸上露出难见到的疲态,一下子竟像八十多岁了。 “师父。”

“萏儿,你来是有话对我说的吧。我们改天再谈。”菡萏立刻站了起来,卢校长摆摆手,“喝完咖啡再走。”菡萏喝了一口咖啡。

听到“走”字,小男孩一下子挣脱了爷爷的怀抱。“姐姐别走。”他抱住菡萏的腿。“我喜欢姐姐,姐姐要陪我过生日。”说着,他像爬树一样,朝菡萏的身上爬去,勾着菡萏的脖子,撅起小嘴,往菡萏的嘴上贴去。菡萏吓得把小男孩扔在了地上。小男孩大哭。“每次都这样。爷爷我要你杀了她。”

“你就不能忍耐些。先前不有成功的吗。陆蓝玉不是愿意跟你的吗。”

“可她都成了中年大妈了,肥成猪。”小男孩猛哭。

“这个姐姐最美。她不答应就杀了她。”

菡萏感到头晕目眩,倒了下去,那咖啡里有东西。

菡萏醒来发现自己四肢被绑在床柱上。衣服脱光了,她又羞又急,想要挣脱,可绑得实在太紧,挣脱不掉。

“哎。你自找的,谁让你上我家来,被我孙子看见。我本来只想让你除掉血族。这下怎么办才好。”卢校长光着身子,爬到菡萏的身上。

因为练武的缘故,卢校长的身体精壮结实。

“我根本就不想做这事,可我孙子要看。”果然,小男孩咬着食指翻出眼白一副翘首企盼的样子。

他手一指,“先摸奶。” 卢晓长揉着菡萏的乳房。

“姐姐,你男朋友是不是这样捏过啊?”菡萏眼睛通红,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心想“冷静冷静,不能哭,闭上眼睛。当他是端木绪好了。”这样一想,菡萏闭上眼睛逐渐平静下来。可是这老头子的手太粗糙了,和端木绪的手触摸的感觉根本不像。

菡萏突然感到眼睛刺痛,她睁开眼睛,看见小男孩手里拿着针,他在扎她眼皮。

“爷爷你加油啊。你怎么不行啊。” “起来哈。” 卢校长满头大汗。 “爷爷,你吃了那么多血族人的心,一个增寿十年,想想你吃了多少。可惜你吃的时候就这个样子了 ,不会返老还童,只能维持现状到死。” 菡萏讶异,在书上没有看到普通人吃了血族人的心会怎样,原来还有这样的功效。端木星的心恐怕给他吃了,怪不得每次他都抢着处理尸体。

这该死的老头子弄得我身上痒痒的。

“爷爷,可你干嘛给我吃啊。不管我活多少岁,到死也还是个孩子的样子,还不如活到一百岁的样子死掉,经历童年少年壮年中年老年。人生百味都给你剥夺去了。让我只想着女色无法前进。因为得不到所以才”

“爷爷,你那玩意儿怎么还不行啊。”

卢校长从菡萏身上爬下来,抓住小男孩的肩膀。“你别逼爷爷。” 菡萏想原来血族人的心一个可以增寿十年,如果再吃一个就再加十年寿命,而这二十年内样子不变,以此推断,妙龄女子保持美貌活到一千岁也没问题,但这需要多少血族人的心呢?啊,恐怕要很多吧。

爷孙俩在那儿争喋不休。真没想到那孩子真的240岁了。一想到那是一个240岁的孩子菡萏不由得一阵恶心,说是孩子的样子脸却十分老成,眼神也不像孩子那般清亮。

奇怪的是,孩子不想一直是孩子,但很多人却想永远20岁,既不想作为孩子的样子活着也不想老态龙钟地活着。

小男孩爬到了菡萏身上。“真的很抱歉,爷爷今天不行呢。爷爷不能让你舒服。我来吧。”说着小男孩低下头来埋在菡萏双腿间。菡萏吓坏了,一动不动。端木绪还没有对她这样过。一开始还蛮舒服,可这小男孩突然咬起她来。“叫你觉得我恶心。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这样想。”菡萏的大腿被咬得鲜血直流。

菡萏发觉自己还有活动空间可以用大腿根夹住小男孩的头,她忽地猛地夹住小男孩的头,用力一挫,只听嘎吱一声,这孩子的头居然断了,菡萏感到有什么东西爬到了她流着血的大腿上,又疼又痒,她微微撑起身体一看,无数蛆虫扭动着,纷纷从小男孩的脖子处往外爬,小男孩的脖子除了食道其余都是空的。

哈哈,菡萏大笑。

“你把尸体都埋在后院里了?”

“你来就是想知道我怎么处理尸体的吧?” 卢校长松开绑在菡萏四肢上的皮带。

菡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去大腿上的蛆虫。

卢校长领菡萏去了后院地下冷藏室。

他们把分割好的肉放在巨大的冰床上,一块一块码好,有的冻得完全看不出是什么了。

“他爱吃。我真的没想到……我以为我” 卢校长涕泪纵流。 “我本来觉得……我太自私了。”

“我吃血族人的心延年益寿,忽然有一天觉得一个人活着没意思,得有人陪我,我很爱孙子,儿子媳妇不行,所以。我没想那么多,小孩子天真烂漫,给什么吃什么也没问好吃就行。如果有他一直陪着我。我”

“哈。一个240岁的人还长着八九岁的身体,既没力气也发育不全,他不成为变态才怪。他是个畸形知道吗。畸形人的欲望和常人不同,他们需要与之匹配的畸形欲望,而他的畸形是你一手造就的。”

“我没把他当孩子,我带他骑马,带他去赌场玩,带他去高级餐厅喝酒……”

“停。你当他是成人又怎样。他那豆芽菜的身体能感觉到什么?他比侏儒还要侏儒。”

卢校长拿下来一块肉,放在碟子里,从怀里取出一把血族人的银汤匙,特制的银汤匙削薄的边缘锋利无比,把肉一小块一小块地送进嘴里,可是那冻僵的肉不好吃。

“看到没。我把这些人吃了。这就是我处理尸体的方式。”卢校长只顾往嘴里塞肉。

“你也吃。”卢校长抓住菡萏的后颈,把她压在冰上,扔掉手里盘子和银汤匙,抄起一大块肉戳进菡萏的嘴里。肉太大了,把菡萏的嘴挤磨破了,菡萏满嘴是血。

“哈哈。哈哈。你给我生一个孩子。”卢校长一边把菡萏压在冰床上一边脱自己的裤子。

菡萏扭动着身体,冰刮黏着皮肤,手指徒然地抠着冻肉,一根指甲断裂了,菡萏疼得龇牙咧嘴。脱离了小男孩的控制卢校长陷入疯狂的情欲状态,力气大的惊人。

然而菡萏竟觉得好饿,不可思议的一种饥饿感袭击了她,她想吃了卢校长的心,她现在正当青春貌美,不像这祖孙俩,一个幼一个老,吃了心后她就能保持青春貌美,想活多久就活多久,活到腻为止,活到她是这个世界上的女王为止。

菡萏的血温暖了冰,冰渐渐融化。菡萏几乎奄奄一息,在想象中,她品尝着活心的鲜甜。一瞬间,她积聚了全部的力量,撑起身,咬掉了卢校长的乳头。她继续咬下去,似乎非要在卢校长的胸膛上咬出一个窟窿,心在里面。她不知道吃一个非血族人的心有没有用。但他吃了那么血族人的心,想必他的心也能延年益寿。

尾声

释家大宅的地窖就像医院里的太平间,只不过卢校长、聪红,沈辰安和李越的尸体都挂在了铁钩上,胸膛剖开,心都不见了。这不是太平间而是屠宰场,李越的尸体尚新鲜,卢校长的尸体早已风干。只有端木绪的尸体被放在一具水晶棺里,然而他的心也没有了。释菡萏巡视着这些胜利品,嘴里念念有词:“啊,这李越的心可以让我再葆十年青春。可惜那个江立阮的心没吃到,他如今被关在牢里,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哎,下一个血族人什么时候出现呢?想当年卢校长也真是老奸巨猾,想让我替他杀血族的人,自己坐享其成。端木月暂且不能动她,对她大姐的事说不定已有所怀疑。哥哥为了银子殉情,真是愚蠢。”

她想忘记自己身上存储的污秽。她为什么要吃卢校长的心,一想到他吃了很多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人的心,这些心滋养了他的心,她就感到恶心。于是她把端木绪的心也吃了以净化自己。那时绪的心浓缩成了一团皱巴巴的东西,尝起来却比吃过的任何心都好吃,她喃喃自语:“绪的心可真是最美味的,最爱的人的心通常最好吃。” 如今她还在捕猎血族人,吃热乎的心。什么时候她才能活腻?她不知道。而且她还想去欧洲学艺术,天天画水墨也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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