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0

东北獾子

抚松县仙人桥镇中心校赵志勇

长白山西麓的莽莽森林，是獾子的家园。这里的獾子体型粗，脂厚 肉肥，爪利，四肢短。它们喜群居，经常和这里的居民为敌，在林区小面积的玉米地，多数成了这帮家伙的打劫对象。在改革开放之前，粮食紧缺的年代，提起獾子人们还是憎恨之意。对这种动物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小时候，经常听到村子里有人抠獾子的消息，也偶尔有邻居给送獾子肉和药用的獾子油。獾子肉并不太好吃，肉丝粗而柴，做不好时土腥味很大。獾子油却是难得的烫伤、烧伤的药。獾子皮，经常被当地人做成手套，帽子和皮褥子。

我在朋友家见过活的獾子，猛一看象小哈巴狗，它有一双狡猾的眼睛，和人对视时，充满了恐惧和敌意，一看就是不可驯服的动物。果然养不活，邻居养了几天，獾子就死了。村子里抠獾子的能手很多，一个洞抠七八个獾子的，也是常事。也有抠了几天一无所获的，那是碰上了石窖，獾子都藏到坚固的石洞里了。

妻侄女婿是个勤快人的山里人，经常在林子里溜达。八年前，他发现了两个獾子洞，一个在东岭村的山上，另一个在大营村村南的山岗上。那一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把长白山森林的山山岭岭，铺上了白色的地毯。獾子不在出洞，而是躲在早就建好的洞穴里过冬。侄婿约了同学一起抠獾子，他俩找到了洞口，那是个只有直径二十公分的圆洞口，獾子出入也是紧紧巴巴的。开始挖了，这个獾子洞，是个新的土窖，比较好挖。洞是斜着延伸到地下的，挖到一人多深的时候，又折向地表延伸，挖到离洞口的地面距离两米处发现了獾子睡觉的窝盘。原来，獾子的警惕性很高，把睡觉的地方设在离洞口不远处。一摸窝盘还是温乎的，看来獾子听到动静往里跑了。继续往前挖，不远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能容纳好几个獾子聚会，从大厅引出好几条岔洞，有通往厕所的；有通往卧室的；有通往餐厅的；还有通往备用房间的，洞洞相连。这些洞，除洞口深外，其它洞与地面相隔一米以内，遇到石头和树根就拐弯，地面上一点变化也没有，挖出的土，都是运到离这个地下建筑很远的地方。这是獾子为的是不让人发现，故意做的。他们挖到一个岔洞时，听到了獾子盗土的动静。他们飞快地挖，累得满头大汗，獾子无洞可逃的时候，拼命往前挖洞逃跑，他俩紧随其后。好在离地面不深，獾子逃跑的路线又折回洞口方向，最后，在离开始挖的洞口处，不到两米的地方，侄婿一尖稿，刨到了獾子，结束了这场比赛。两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拽出獾子一看，是个公子，一定还有！他俩又继续顺着另一个洞口，找到了另一个獾子，这家伙，和人迎了个照面，张嘴就咬，侄婿的同学一棒子把它打死。他们又翻遍了所有的洞，再也没有找到其它獾子。可能是两个当年的獾子，还没找到对象呢！一个洞，却不在一起居住，害得他们累了一天，收获不大。

休息了几天，侄婿又想去抠南山的獾子洞，村里一个年长的人告诉他，那个洞，他也抠过，干了好几天，一无所获。那个洞是个老窖，住在里面的獾子有年头了，那里的獾子除了觅食，就是天天修建这个堡垒。那里有许多大石头，石头中间松软的地方都被獾子达成了通道，这个石窖共有三层，层层相通，洞洞贯通，整个山都被獾子掏成了象蜂窝煤似的洞群。巨大的石头成了獾子天然的屏障，里面住着几十个獾子，一个也别想抓到。这里有一个獾子头，繁殖多了，就把年轻的獾子撵走。都快成了獾子精了，趁早别去。听老人一说，侄婿放弃了这次行动。

当他给我讲的时候，我很钦佩獾子的设计天才，也很欣赏这种动物的勤劳能干。我认为所有动物生存本能，都是上苍赐予的，面对这种灵性的动物，我不再痛恨它的偷食。我有一个假想，如果能让一个獾子，带上红外线摄像机，随着这个獾子把这大营村南的三层獾子洞拍摄下来，一定会有许多惊奇的发现。也可能是最牛的纪录片。如果，这里的獾子不再怕人，能让人进一步了解它们，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长白山地区，需要人和动物建立互相信任，互为生存的和谐关系，让这里成为人与动物共同发展的空间。我说了出了自己这种想法，侄婿说想法很好，但不容易实现。我说至少我们要对所有动物敬畏，要尊重一切生物生存的权利，不应该破坏自然，一切生物凡是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优胜者。长白山的守猎文化，也是要重新认识，要建设一个纯自然的森林环境，不正是我们追求的生态文明吗？

侄婿被我说服了，决定不再抠獾子了，也不再伤害小动物了。现在，侄女两口子专门从事为各种动物诊治的工作，经过他们的双手救活的小动物不计其数。给小狗挂吊瓶，给狐狸打疫苗，给动物接生，都是他们独特的手艺。救动物和救人一样，都是让生命延续，都是人类高尚的职业，侄女开了一个“为民兽药店”，侄婿到处行医，不管哪里的动物有病，一个电话，多难走的道，一定到达。我赞成他们能从事善良的职业，我希望抠獾子能成为永远不再发生的历史。

现在，长白山的居民不再种林子边的小块地了。国家扶持的经济转型已是当地村民的今后发展的方向，人们的生存不再和动物争嘴，人与动物的和谐关系越来越好。不久的将来，人们到长白山森林中会和林中的动物嬉戏，拍照。家乡的旅游就会变成原始的生态体验了。

我们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