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枪柄

        作者：钱大江

        刚刚回到家，我跟优雅说这雨下得像笃枪柄。她当然听不懂，不过我相信就是地道的诸暨老乡也不一定听得懂。

        事实上我第一次听到父亲说这个诸暨俚语时也不是很懂。我问父亲“笃”镬枪柄与下雨有什么关系呢？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灶台上的镬枪柄老是要松动，但只要将柄朝下在石板上用力“笃”两下，它就安稳了。他老人家耐心地向我解释，不是笃镬枪柄而是笃枪柄。

雨中新安

        我小时候看到过家里有一把满是铁锈的大刀，刀柄是用苎麻绳紧密地缠起来的，握上去有点戳人。据我父亲说是太公传下来的，太公有没有传下红缨枪我没有印象，估计我爸也不知道。后来到了新安江，学校里曾为了六一儿童节的团体操表演做过一些红缨枪，布条做的流苏虽然不长也不密，但抖动时仍有团团红光。那菱形的枪尖则是用白油漆涂的木头板，略显笨拙，裸露光溜的一人多高的硬木棍枪柄则很是沉手。诸暨话里形容雨大滂沱的笃枪柄大概就是红缨枪的枪柄了。

红缨枪

        于是我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为了抵御长毛的侵扰，我的太公们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地在阮村下祠堂门口集合，撸起袖子的每个人握着的不是大刀就是长枪，全神贯注听着广钱先生的战场布置和战前动员。当他喊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扫黑除恶、保家卫民这一口号时，顿时成百上千的枪柄一齐在青石板上“笃”起来了。那钝重却富有节奏的声音开始从前往后，由慢到快，由缓到紧地蔓延开来，又逐渐密集起来，犹如浦阳江潮，此起彼伏，一浪推着一浪；更似排山倒海的钱塘交叉潮，铺天盖地，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