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到市委书记李建国的时候,戴民内心里最后的一道防线也彻底的崩塌了,面无血色,站立不稳,如同丢了灵魂一样,瘫作一团,三魂七魄被慑走了二魂五魄,游走在身体之外,随着窗外吹来的风越飘越远。
李建国黑脸往下一拉,眼睛一瞪,目光如炬,问道:“戴主任,你给我老实交代,小玲在哪?她是你的什么人?”
市委书记的威严充满了骇人的震慑力,一般人是学也学不来的,尤其是李建国天生的一副黑面孔,加上平时不苟言笑,任谁见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
戴民被李建国的气场吓得浑身哆嗦,下体传来了一阵凉意,黄色的液体顺着大腿根部直流到脚踝,浸湿了笔挺的西裤,紧紧地贴在腿上,发出了一股骚臭的气味,令人作呕。
“李……书记,我……我全说……”戴民颤抖着身子,语无伦次地交代了全部经过。
两年之前,在戴民刚刚当上县府办主任时,就被陈天龙收买了,每年都会从他那里获取数额不等的现金,要做的,无非是把政府这边一切关于对天鸿煤业公司不利的信息及时传递给陈天龙。
当初张林成去煤矿检查的消息是他传递的,张林成去省城海宁市的信息也是他告诉陈天龙的。几天前,陈天龙找过他,让他把那个叫晓玲的卖淫女安排进县政府招待所,说有大用处。
已经上了贼船,戴民不得不照做。
昨天晚上,正是这个叫晓玲的卖淫女在面条里下了药,导致李铭剑失去了知觉,昏迷不醒,又和陈天鸿的三个手下联手演了这出戏。至于晓玲现在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其实,戴民说了谎,他还存在着一丝的侥幸心理。他是为陈天鸿服务的,之所以把罪过全都栽赃到陈天龙的身上,是因为他知道,陈天龙已经是彻底的暴露,是砧板上的肉,迟早会被抓住,难逃一死,而陈天鸿到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有黄德平和齐国运在,相信他会扭转局面,到时候自己说不定也会平安脱险。
在戴民说到一半的时候,李少波的电话响了,他打开了免提,王浩东的声音清晰的传了出来:“局长,面条已经化验过了,含有盐酸氯丙嗪成分,镇静剂的一种,说白了就是大量的安眠药,所以李县长才会昏睡不醒的。”
屋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黄德平和齐国运偷偷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彼此的目光里都流露出一丝绝望。
戴民说完,时不时地用眼睛偷瞄着齐国运,吓得齐国运面色苍白,直往人多的地方躲,心里暗骂戴民:妈的,你个怂蛋,老看着我干什么。
真想已大白,正如李铭剑所说,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
连着受了两次委屈,李铭剑也已经习惯,面无表情,一直绷着的弦也放松了。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光着的,只穿了一条三角短裤,堂堂的一县之长,众目睽睽之下,这还了得,赶紧找到了衣裤,迅速地穿戴整齐。
李建国却是十分激动,黑脸膛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伸出大手,紧紧地握住了李铭剑的双手,使劲摇晃了一下,点点头,却没有说一句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时无言,却掷地有声!
市委书记的态度就是最好的语言。
李铭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心里暖呼呼的,只要有市委书记的肯定和信任,委屈也就算不得委屈了。
李建国冷眼看了戴民一眼,对着李少波轻声吩咐了一声:“把他带走吧,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另外,要全城搜捕陈天龙,务必要抓到他。”说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扫了齐国运一眼,迈开大步走出了房间。
齐国运一惊,像触了高压电一样,身子一哆嗦,差点摔倒,黄德平捅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跟在黄德平身后追随李建国而去。
一场风波又是以闹剧收场。
等到李铭剑追出招待所外时,李建国、黄德平和关远山的车已经开出了很远。
一直等到车队开出视线之外,李铭剑才转回身,刚要迈步,却见徐天来、李少波和马波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李铭剑眼圈一热,快步走上前去。
“李县长,受委屈了。”徐天来的眼角有些湿润,面前的小老弟再一次蒙冤受屈,他心里也不太好受。
“我就说嘛,准又是哪个兔崽子搞的鬼,李县长不是那样的人。”李少波大嘴一咧,笑得很开心。
“李县长,不要往心里去,我们相信你。”马波不善言辞,但说出的话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李铭剑没有说话,点点头,伸出了双手,八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是一种能量,一种宽容,更多的是信任和支持。
此刻,在东平县城西南角一栋刚完工的住宅楼里,陈天龙蜷缩在顶楼的一间清水房内,如丧家之犬,身上除了一部手机和一件乾源山庄服务员制服外,别无他物。
陈天龙慢慢站起身,顺着窗沿伸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窥视着楼下的动静,一切如故,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出入,才稍微地放下心,长长地吐了口气。
昨天夜里,陈天龙顺着乾源山庄厨房的后门一口气跑到了大街上,如没了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却发现逃往城外的每个路口都有警察在守候,只好悄悄地退回来。不敢回家,也不敢再去天鸿集团总部和鑫港大酒店,乱窜乱闯之下,才逃到了这里。
突然,一阵尖利的警笛声响彻天空,由远及近,吓得陈天龙一哆嗦,赶紧缩回头,靠着墙迅速蹲下来,摘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警笛声又由近及远,渐渐地没了声响。陈天龙伸长了脖子,只露出两双眼睛观察着,楼下仍然是寂静一片。
“妈的,吓死老子了。”陈天龙气得骂了一句。拿出手机,按下大哥陈天鸿的号码,刚要拨打,忽然想起来什么,又放下了,从裤兜里摸出钱包,翻出一张崭新的手机卡,迅速卸下电池,取出旧卡,扬手扔到一边,装上新卡,安上电池,重新按下了陈天鸿的号码:
“哥,是我 。”
陈天鸿无力地靠在老板椅上,精神颓废,一夜之间,原本浓密的黑发也染上了一层白霜,真是朝如青丝暮成雪。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新建成的秀苑小区里,暂时安全。”
陈天鸿来到门口,关上门,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先在那里呆着,晚上十二点我安排人送你出城,出了城之后你赶快去南方,越远越好,先不要回来,钱我会想办法给你送过去。二叔说了,只要你不被抓住,就什么都好办,他会想办法给你洗白。”
“知道了,晚上你叫黑头过来吧,别人我信不过。”
“好的,现在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那里等着,外边全是警察,现在连总部、酒店甚至是矿山都有警察在盯着。对了,那个叫晓玲的卖淫女事儿发了,我已经处理完,她永远也不会说话了。”
“妈的,”陈天龙骂了一句,“李铭剑,我和你没完。”
“现在还不是骂的时候,等二叔的消息吧。”
挂了电话,陈天龙慢慢地倒在了草垫子上,阴鸷的目光逐渐变得暗淡。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得这么快,而且输得又这么彻底。想想往日,在东平可以横着走,没有人敢对自己说个不字,王爱军、李源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地卷铺盖回了家。可他李铭剑来了之后就不一样了,处处找茬,处处和自己过不去,之前还真是有点小瞧他,早一点对他使用手段就好了。
陈天龙还有一点没有想明白,那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当然,他永远也不会想明白,否则他就不叫陈天龙了。
陈天龙有逆鳞,不想让别人触碰,可李铭剑也有逆鳞,张林成的惨死,恰好触碰到了李铭剑的逆鳞。
自古以来,匪和官斗,输的永远都是匪,邪不胜正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去南方是无奈之举,说得好听一点,是出去躲灾避祸,说白了,就是亡命天涯,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陈天龙舍不得离开东平,三兄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就这么白白地拱手让人,实在是有些窝囊。他恨李铭剑,从骨子里恨他,可恨归恨,现在输的却是自己。
陈天龙又想到了李英琦,坚挺饱满的酥胸,圆润挺翘的屁股,白如凝脂的皮肤,笔直修长的美腿,无不透露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儿,真乃是月宫里的嫦娥,人间的尤物。不得不说,成熟女人对陈天龙有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尤其像李英琦这样有着独特气质的老美女,更是让他深陷其中、欲罢不能,早就想着能一亲芳泽,一饱私欲,可碍着大哥陈天鸿,一直没有得逞,这让他心有不甘。
马上就要去南方了,不管什么大哥不大哥的,反正又不是真正的大嫂,今天晚上临走前一定要办了她,对,就这么办,我要让她蚀骨销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也忘不了我。想着李英琦,意淫着晚上那香艳的场面,陈天龙“嘿嘿”地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声里充满了罪恶和淫邪。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正是因为这一念之差,陈天龙被自己胯下的那把刀害得身首异处,阴阳两隔。
正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躲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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