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年初一,风俗是不出门拜年,呆在自己家里。晚饭过后,我和我弟坐在客厅喝茶,说起电视上的灵异事件,弟弟问了我一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我一时回答不上来,弟弟点起香烟抽了起来,缓缓的和我回忆起了这件事。
故事发生在十几年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之前爷爷和我的爸爸的兄弟姐妹们都一起住在家族的老房子里,因为老房子不是很大,所以等爸爸妈妈结婚之后,在村子里的责任承包地另起炉灶,建了另外一个新房子,搬出了老房子。小时候弟弟和爷爷比较亲,所以晚上经常跑爷爷家和爷爷一起睡,这是背景。
在某一个半夜,弟弟迷迷糊糊才刚刚进入梦乡浅睡之中,爷爷轻轻的拍着弟弟的背哄他入睡,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叫我爷爷的名字。弟弟也醒来了,朦朦胧胧听到外面的声音。爷爷这时候回了句,是谁啊?对方回了一句,我是AAA。不说不要紧,一说听的人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对方说的名字,是一个几天前村子里刚去世的一个人的名字!弟弟听到了也是吓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抖索着问爷爷:AAA不是去世了吗?爷爷表情凝重,并且带着愠怒的语气回应说:你到底是人是鬼,AAA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大半夜的你不要吓到我的孙子!
这时候,外面的声音缓缓的说:我是AAA,我的儿子们对我不好(这个是事实,AAA生前被儿子们虐待村里人都知道。),我现在没有钱,所以来求你烧点钱给我。弟弟听到后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眼泪都出来了,屛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爷爷做手势,示意他不要害怕。然后提高了嗓门说:你走吧,我等一下烧点纸钱给你。
外面回了一句:好,那我走了。然后,外面就没动静了。
弟弟这个时候心理已经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压力,头上身上全是汗,忍不住的大声嚎哭、抽泣。爷爷搂他在怀里,安慰他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一边用毛巾擦弟弟头上的汗。
等到弟弟哭的没什么力气了,紧张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点之后,爷爷下了床,拿了一些纸钱(农村老家比较信神,经常去祭拜村里的土神,所以会备一定的纸钱放在家里)在门角落里,用火柴烧了起来。弟弟经过这一惊一吓,又累又惧,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弟弟问起爷爷,昨晚上的是鬼吗?爷爷回答说: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说不会有人这么恶作剧吧?晚上的事把弟弟吓得不轻,早上就发高烧,去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哪里拿药,好几天才好过来。
我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一时间语塞,嘴里不停的说,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
都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是,当人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估计连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被吓到。假定是一个恶作剧,那么,这个做恶作剧的人,又是怀着怎样的恶意,来开这种玩笑。都说死者为大,在农村,半夜里提起一个去世人的名字都会觉得不太吉利,更无论说假扮一个去世的人,去开这种玩笑,这是对死者的亵渎,也是对生者的最最恶意的作弄。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假设一下,假若当时爷爷打开了那扇门,也许最可能看到的是恶作剧者的落荒而逃,甚至会发生爷爷拿着棍子追着这个人打的情形。爷爷当时没有打开门,或者是出于对孙子的保护,或者是出于对死者的敬意,或者二者兼有。爷爷当过兵,哪怕当时已经六十多岁,身体还是很硬朗的,而且为人磊落,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说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但是估计爷爷当时也有点害怕,但在孙子面前,他始终保持镇定和冷静。
哪怕现在在电脑前敲下这段文字,心里也有点发毛。听完这个故事,我觉得,大家再去讨论世上有没有鬼,已经没有意义,因为相信有鬼的人会举无尽的例子来告诉你世界上有鬼,而反驳的人也会举无尽的例子来反驳。但是听完这个故事,我的恐惧已经不再是因为鬼,而是因为人。我之前和别人讨论过,从事什么职业的人心理承受的压力最大,当时的结论是警察。因为警察要面对各种各样凶杀案,面对各种各样人性的险恶。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恐怖的最大制造者。人性的恶,往往会驱使当事人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甚至泯灭人性的事情,区区扮鬼吓人,又算得上什么恶。
记得不知道那位哲人说过,世界上所有的公权组织机构就是最大的恶,包括ZF和警察,想想也是,假如没有这大恶,哪些数不尽的个人之恶又有谁来制裁和审判呢?上帝吗?公道吗?呵呵,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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