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

这是一座十七层高的大楼，最上面三层是图书馆。同周围的大片平房相比，这座楼就显得特别高大和神奇。

楼前聚了很多人，两个警卫在核查证件。有个胖胖的男人和警卫发生了争吵，要硬往里面挤，警卫就往外面推，后面的人便起哄，瞬间就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每个人脸上都笑嘻嘻的，好像比看戏还满足。

看他们短时间内结束不了，我就高叫着“借光，借光，让一下”分开人流。可能他们认为我是来处理事的，后面的人让开了，前面密密麻麻的人也让开了一条缝，我很顺利地走到两名警卫前面，回头望了一眼拥挤的人群，有点出乎意外。

两个警卫和那个胖男人都把目光刺向我，好像我打搅了他们的表演，抢了他们的风头，让我很不舒服。我没办法，只好亮出兜里的市作家协会会员证。一个警卫一把抓过去，这时我发现他一只眼大但无神，一只眼小却能放出精光，当他把证对着他那只小眼睛看时，我才知道他是个独眼龙。

独眼龙眉头皱了一下，把证给了旁边的同伴，同伴就露出很庄重的神情。我想他也不会明白这是个什么物件，也不去催，只是发愁他那么大的肚子，走路的时候最好肚子下面安个轱辘，这样的“半机械化”，应该方便些。

正在这时，楼里出来一个人，老远就叫着“路老师，路老师”，我仔细看时，却不认识，但看两名警卫恭敬地闪开身的样子，我知道这是位在这里很能吃开（注：有威望）的人。

“您好！”

我大方地伸出手，使劲和对方握了握，对方很激动，双手捂上来，不住地摇晃着，让我感受到他的真诚，扭头对警卫说：

“这是我的路老师，以后你们的招子都给我放亮些！”

我仔细看了看这位瘦高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什么时候的学生，但也不能深问，只好装做很熟悉的样子，随意问了一句：“你在这里工作？”

独眼龙急忙表白：“这是我们刘总！”

刘总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像受了惊吓似的抖了一下，低头退了下去。我急忙回复了一句“我去找本书，你忙！”随即不等他答话就离开，避免长时间谈起来尴尬。

进了楼门找了半天，也不见电梯，步行梯倒是找到了，却摆满了杂物，发出一阵阵霉味。一般步行梯和电梯是在一起的，又转了好大会儿，还是不见电梯。我摇了摇头，这真是个特殊的地方，可能藏书丰富的所在就应该这样，只好上了步行梯。

这几年连续打乒乓球，体质还可以，某些情况甚至比三十年前的状态还好，我步行上十一层回家的时候，我试过，不超过五分钟。

就是饱尝了臭味又有什么？人这一辈子，总要有得有失！为了能借到书，为了能到一直向往的书海里畅游一番，这些的小罪不算什么，和唐僧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相比，实在是小儿科。

走了不知道有多少层，突然发现眼前没有了台阶，大约一丈的距离上放着一张木板，定睛看时，却是薄薄的三合板……奶奶的，就是五合板我也敢踏上去……

没办法，人有一种欲望时，总能爆发出蓬勃的能量，我身体一跃，竟然轻飘飘地过去了。可是，第二个脚尖踏上台阶时，三合板突然滑开，露出下面黑幽幽的能吃人的深洞，很是后怕。

又走了不知道多少台阶，也不知道累，再转过一道弯时，眼前连三合板也没有了，目光所及之处是有台阶，但却很远……中间短缺的距离足有三丈多远——这样的跨度我知道自己根本跨不过去……

正无计可施时，上面垂下了一条绳索，让我欣喜万分，用手抓住身体坠坠试了试，很结实，连忙在手上绾了几遭，然后把身体悬空，要荡过去。

可是，当我绾着绳索正飘荡在中间时，绳子突然“咯嘣”一声，接着我便是自由落体般直往下落，我眼睛一闭，知道自己——完了……

醒来时，手机正响，时间是六点半，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