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曹国看见丁小丁在客栈门前和李寄说话,不知道李寄说了什么,把丁小丁笑得那个花枝乱颤,那脑袋,差点笑到李寄的怀里去了。
“笑什么笑,几点了,还不干活去!”曹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吼了一声,客人们一般都是下午四点以后到,现在才两点,客栈也没什么紧要的活干,不过这两个伙计倒是挺听话的,李寄闪进了厨房,丁小丁则唱着歌蹦到客房去了。
曹国在家乡开了一家客栈,也就是现在流行的民宿。曹国他老爸是这个村的老村长,在世的时候非常清廉,过世后就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宅基地,地方挺好,后面靠山,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毛竹,前面就是自己的大鱼塘。曹国读完大学,在大学旁边开了几年奶茶店,赚了点钱,回家把房子装修了一下,就有了这家客栈。
李寄是以前在火锅店的厨师,小伙子长得身材修长,眉清目秀,一点都不像整日在厨房烟熏火燎的。曹国倒是大块头,平顶,肤色黝黑,如果在胳膊上刻条龙的话,估计不但能把村里小混混震住,客人也不敢进来。曹国深知自己自身颜值的劣势,一天到晚脖子上搭块毛巾,天天乐呵着脸,倒像是个厨子,所以客人来了往往都和李寄说话,总把丁小丁笑得前俯后仰。
曹国听着丁小丁哼着歌在走廊里拖地,心里好像有点开心又有点生气。这段时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提早进入了更年期,老是莫名其妙地开心,想笑,又有时莫名其妙地想发火,当然,这全跟丁小丁和李寄的说话次数,说话时间和丁小丁笑的程度有关,曹国想,完蛋了,我该不会是喜欢上这傻丫头了吧!可是,他仔细一琢磨,丁小丁还真是没什么值得他喜欢的地方,说外貌吧,丁小丁就是一个刚开花就定了型的女人,全身都没展开,要什么没什么,就连皮肤,也是模模糊糊的黄,不白也不很黄。你说不出她到底是哪种肤色,所以丁小丁每次在淘宝买化妆品时,总是会发愁到便秘,然后捂着肚子眉头打结,每到这时候,曹国就赶紧把李寄叫出来安慰,让李寄见见这丫头最丑的时刻。谈心灵吧,丁小丁还真是心狠手辣,没一点仁慈。她爸在她很早就生病去世了,她妈妈没几个月扔下她出去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后来奶奶老了,她妈妈来接她,在她门前哭了一晚,她都不肯跟她妈妈走,结果把她奶奶给气病了,后来就没了。她就靠救济金,一路读到名牌大学。村里人都说,这丫头,心狠着呢,命也硬,只旺自己,谁家以后娶回去,周围人准得倒霉。也是怪,丁小丁大学毕业听说分了个特别好的单位,可是没几年,她就蜡黄着脸回来了,把自己家倒腾了一下,包了村里一大片地种了很多村里人叫不上名字的果树,过了两年,果树里结满了紫色的果子,有孩子路过摘几个吃吃,说味道很好,丁小丁这果园,听说一年就赚了十几万。这几年下来,丁小丁钱是有了,可是婚姻倒是真给耽误了,都二十六了,还没个着落,也有好心的邻居们帮她介绍,都挺好的,她倒好,谁也不见,照样嘻嘻哈哈地在村里来来去去,也不发愁。曹国年长丁小丁八岁,打小看她长大,他知道她表面随和性子刚烈,读初中时他亲眼看见丁小丁把欺负她的同学打趴在地,她那个咬着嘴唇狰狞的神情,现在想起来还让曹国情不自禁地打颤,如果不是因为他野心大,把紧挨着他家的丁小丁家的房子也一并装修出售了,丁小丁也不至于能当上二掌柜。
丁小丁倒真是没有二掌柜的架势,让干嘛干嘛,就是还是有点小野猫的个性,这不,前几天客人来得多,有些孩子没规矩,把丁小丁种的几颗绣球花给折了,这下她可火了,恼得又蹦又跳,若不是曹国死命抱着,估计她非得把那几个小毛孩骨头都拆了。结果倒霉的还是曹国,手上被丁小丁划开了好几道,有几位客人见着他们这样子,都笑着在旁边看着,以为小两口吵架呢。事后,曹国想,丁小丁这火爆的脾气哪个男人吃得消啊,送他他都不要,可是,他又想,丁小丁的腰怎么这么细这么软呢,平时看她果园客栈两头忙,也挺劳碌的啊。曹国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又不准备和她谈恋爱,还是少惦记为好。
自从那几朵绣球花被折去后,丁小丁好像变了。前几天一直阴雨绵绵,好不容易出来了太阳,曹国看见丁小丁,就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太阳好,你跟大姐们把客房的被子拿出来晒晒。”没想到她立马跳了起来:“曹国,你怎么老对我指手画脚啊,你自己不会晒啊,我好歹也是这个客栈的股东啊,就是少你20%,那也轮不到你老在我面前比划啊!……”曹国半天没回过神来:“不是,丁小丁,你不是知道嘛,我呆会要去车站接几个国际友人,这个不能迟到,不然不是影响我们国家的声誉吗,哈哈”曹国赶紧陪笑,“什么国际声誉,难道比我大姨妈二姨妈三姨妈来了还重要吗?你就不关心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吗?我们可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我要是累垮了,我就把我家的客栈拆了,也比好过落在你手里!”“行行,我让大姐们晒,我错了,丁小丁,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曹国发动汽车,赶紧往车站走,他从车后镜看着丁小丁红脸叉腰的样子,忽然想起大学老师在讲红楼梦中尤三姐的评语“欲近不敢,欲远不舍”,他明明记得老师上红楼梦时是他睡得最熟的课啊,怎么就把这八个字记住了呢,也真是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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