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机场高速的过路费uber公司有补贴的，司机不能向乘客要这个钱。”我把手中的钱还给了乘客。
“有这回事？我都给过好几次了！”
“噢，可能是司机也不太清楚，这个钱要司机提出申请才有得拿。”对于这些赚黑心钱的同行，我还是下不了手赶尽杀绝，乘客的投诉会让他们永久失去司机资格，但他们很有可能将uber作为谋生手段。一想到失业人员是社会稳定的威胁元素，我就不自觉地将他们这种恶意隐瞒收费的行为描述成了一次无心之过。
我是一个老好人，只能怪这位小姐运气着实太差。
我把车熄了火，点起一支烟，等待看能不能顺带接一单回城的生意。
第四支烟将要燃尽的时候，我收到了系统的派单，查了查航班表，5分钟前来自乌鲁木齐的航班降落在双流机场。我想起了我迟迟没有成行的沙漠骑行之旅。
乘客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十分普通的公务打扮。
“科华路，谢谢。”
长途旅行后的人话不多，我启动了引擎，打开CD，为他放进了石进的钢琴曲，是一张适合小憩的碟。
机场高速是适合开车的地方，相对于僻静的高速公路，这里穿梭于两旁的城市霓虹能够给人一种存在感：看，我生活的地方多么漂亮啊。
“小伙，或许你是被选中的人。”
我沉浸在我美妙的行程中，乘客冷不防地冒出一句话（一句很神经质的话）。抬起头，看到他正从后视镜里看着我，目光如炬，这才发觉他其实毫无倦容。我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
“嗯？”我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才发觉到正如前面所说，乘客说了一句很神经质的话。
“我不是神经病，放心。但我的确来自未来，我到这个时代，找一群特别的人，他们是被选中的人。就在刚才，我感到你有可能是其中之一。”
我踩了踩油门。我的确没把他当神经病，做了几个月的uber司机，也算是见过不少奇怪的乘客，即使他是第一个持穿越说法的人，倘若是一个妙龄女郎我倒愿意接下话茬调侃几句，无奈我对这种中年男人并无好感。我只好当他搞笑，尽快到达目的地让他下车就好。
“小心一点不要超速了，为了摆脱我吃上一单可不划算。虽然你并不是为了挣钱来做uber，但你也并不十分宽裕，一次超速就可能让你今天白干。看得出来你不是为了来拿补贴而专职做uber的那种人，你做什么工作，小伙子？”
如果忽略他的穿越说，他的话倒是一半正确。“程序员。”我给了他一个干瘪的回答。
“和他的工作一样。“他指了指放在中控台上的唱片封套，”在未来，编程就像数学一样需要普及，你们是最早打开这个魔盒的人。考虑到旅人的疲惫，刚才我上车的时候你特意挑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播放，这能显示出你良好的教养。你和那些只会敲代码的程序员不一样，你对美有私人的理解，你也一定这样评价自己吧？”
他继续说个不停，我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再一次提起他来自未来这个事情。真是见了鬼。
“见微知著，所以我猜测你有可能是被选中的那群人之一，虽然这个判断有一半是来自我的直觉。嘿，我到科华路，应该在前面的岔道驶出，你走错路了，小伙子。”
妈蛋，这个人在我后面胡言乱语分了我的心，提前驶出了高速。意味着得多走5公里路掉头，雪上加霜。
“你肯定是觉得我的胡话里除了未来的那段以外都还比较中听吧？你不必抵触我的话，小伙。倘若真的有这样一个剧情：你明天不必再去公司敲代码，而是作为被选中的人和我一起去做一件十分特别的事，你一定挺乐意的。”
“喂，大叔，你是星探吗？”我无可奈何地说。
“哈哈，我算是某种探子，因为我有识人的本事。你从小成绩优秀，在长辈的赞许中顺利完成学业，在这个城市谋得一份合格的工作，在社会舆论中，你是一个前途光明的年轻人。不仅如此，在私下里，我看得出来你有不错的品味。石进的钢琴曲简单温和，可以应付各种需要安静的乘客，想必你还有几张其他的碟只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听，比如说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
不得不承认，我喜欢他这样的说法，甚至比上司的肯定还受用。
“我刚才在你们的报纸上看到有人评论说做uber的人素质都比较高，这一点我不全赞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是很有胆量敢于尝新的人。这正是被选中的人所应该具备的特质。你的少年时代里一定有过一个英雄梦吧？”
“这很正常，每个男孩都有英雄梦。”我不打算故意唱反调。
“对，的确是这样。其实这个时间你完全没必要来做什么uber司机，你可以去酒吧消磨无聊的晚上，对了，这是成都，你可以去和你的朋友们打打麻将。但是你不喜欢这样，你总觉得你会做点什么名堂出来，虽然你脑子里暂时还是一团浆糊。就像跟着旅行团去海边旅游，你不喜欢旅行团，但这并不十分影响你在沙滩上慵懒的晒一下午太阳，直到导游五点钟就催促你返回酒店时才会让你感到一阵反感。uber这样的工具，让你可以做一个游荡在城市里面的司机，像幽灵一样默默地等待一个机会。你一定看过《出租车司机》吧，你觉得Travis很酷，你在学他？”
老实讲，这的确是我的动机之一。
“嘿，你不必学他，他也并没能够掌控他的结局。而实际上，我就是你在等待的那个机会。这儿有一份资料，关于我邀请你要做的事情，付出一定的风险，你能获得你所需要的东西。你是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但你很迷茫，需要有人给你指点方向。”他递给我一个u盘。
“谢谢你的音乐。”
已经到了目的地，乘客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下车离开。
一个普通的u盘，我拿起来仔细看了看，Kingston（这个人得去他们的古董店买这个u盘吧），果然是一个十分特别的神经病。
去你的见微知著，我嘀咕着，顺手把u盘扔进了路边水沟。
最后说一句，系统出了什么问题，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收到那人的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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