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薇雨昔漫
傍晚，老张脚蹬着几年前买的小三轮慢悠悠地骑行在一条狭窄弯曲的巷子里，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小曲儿，一路上热情地跟人打招呼，“徐妈，做饭呐？真香！”“老李，怎么愁眉苦脸的？今天跟人赌棋又输了吧！”老张怎么也没想到，过了今天，他就再也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老张今年五十有六，无儿无女，人很热情，喜欢看球赛，但就是有点小毛病，喜欢占小便宜，今天不是到这家趁趁饭，就是顺手摘了那家的瓜，大家看他一个孤寡老人也怪可怜的，也就没和他计较。他也没有什么长远打算，年轻点的时候也有人给他说过不少姑娘，但都给吹了，他也不急，后面年纪大了，给他说媒的人少了，他一个人也过习惯了，就更没了想法，所以挣多少花多少，用他的话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乐得逍遥。七拐八拐，老张回到了出租屋，将小三轮停好往隔壁瞅了一眼，小周还没回来，年轻就是肯拼命，这个点了还在加班，正好，继续用“客厅”的插板充电。
工地上，小周还在来来回回地搬运材料，他想今天加加班，搬完这堆，儿子的学费就凑得差不多了。小周三十多岁，家里还有父亲母亲，一儿一女，儿子今年就上小学了，媳妇在家照顾父母和孩子，为了养家，所以两年前，在女儿出生后，他便一个人出来打工挣钱，因为没什么文化，所以在工地找了个搬运建筑材料的活，计件的，搬得多就挣得多，每一分都是血汗钱，除了留点小钱买点小酒喝喝，其余的钱都寄回了家，因为干活太累的时候，喝点小酒能让他解解乏，睡得更香，这是工友告诉他的解乏密宝，试了几次，觉得挺有用，就喜欢上了。
这两年来最让小周烦心的是隔壁老张总偷偷用那个安在“客厅”里的插座给自己的小三轮充电，而那个插座又连接着小周住的那间电路，各自装了电表，所以那个插座用的是小周的电。与其说是“客厅”倒不如说是过道更为准确，小周和老张租的是两室一厅，小周和老张各住一间，“客厅”很窄，宽不足两米，所以“客厅”名不符实。
小周没住进来的时候，老张也经常用那个插座充电，房东看他住的久，从来也没少过房租，又一个老头孤苦伶仃的也就由他去了，只是有住户住进来时才会叮嘱一下老张不要用那个插座充电了，免得住户有意见。但是老张呢？也许便宜占久了，就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总是趁隔壁不在的时候偷偷用。
小周刚开始也没有发现，住了两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天身体不大舒服，就提早下工回家休息，这才发现老张偷偷用那个插座给自己的小三轮充电，原来他每个月的电费总比老张的要多十几块钱，是因为这个。为此，小周和老张不知道发生了几次矛盾，其实老张心里也明白小周不容易，但是他占便宜占惯了，一有机会就忍不住，感觉心痒痒地难受。小周缩衣节食就是想最大限度地攒下钱来寄回家，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儿花。
这天，小周干完活后与工友们吃饭，今天加班所以大家都有点累，小周照常与工友们喝了点小酒，小周因为儿子学费凑足了很高兴，便多喝了些酒，酒足饭饱后便回了出租屋。话说回来老张这厢，因为今天有球赛，所以吃完饭后就准时守在电视机前看球赛，就把三轮车还在充电的事给忘了，没有在小周回来前拔掉插头，所以当小周回来时就看到了老张的小三轮又在偷偷充电。
小周很气愤，去找了老张，说“老张，你也恁不地道了，又偷偷用我的电来充你的小三轮！”
老张看球赛正看得精彩着，却被人打断，心里不爽了，便说“充了便充了，不就充下电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小气，你没来的时候我还天天充呢，也没见谁说我什么，怎么就你这么多事呢！一边去，别打扰我看球赛！”
小周一听就炸了，便说“好你个老张，偷用我的电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有一大家子人要吃饭，天天就指望着我寄钱回家，我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儿用，你竟还天天偷用我的电，让我白花不少电费，你再这样我就把你的破三轮给砸了！”
老张听要把他吃饭的家伙给砸了，也火了，便站了起来，说“你有种先把我砸了！”
邻居听见吵闹声纷纷出来，看到是喝醉了的小周和老张吵了起来，便都过来劝说，有的劝小周说“小周，喝醉了就先去睡，明天还上班呢，别跟一个孤寡老人计较。”有的劝老张说“老张，本就是你不够厚道，人小周也挺不容易的，你以后就别占人便宜了。”经过邻居的劝说，小周回了出租屋，老张也将小三轮充电插头拔了。大家看到事情平息也就纷纷回去睡觉了，却没想到还有后续……
小周被邻居劝回屋里，懊恼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可却越想越气，两年来哪次不是这样，这老张总是死性不改，不行，这次必须给老张点颜色瞧瞧，要不然还不是和以前一样，过段时间又继续占我便宜。想罢，小周在角落里顺手捡了根钢管，那是他在工地捡回来做扫帚把用的。小周借着月光悄悄摸进老张的房间，发现老张已经睡下，小周本想悄悄揍他一顿了事，不料却惊动了老张，看到老张突然醒来，四目相对，小周顿时慌了，看也没看对着老张一棒子就敲了下去，没想到不偏不倚敲在了老张太阳穴上，老张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咚地倒在了地上，血和脑浆红红白白地糊了一地，小周一个激灵酒醒了，看到自己手里的钢管，吓得瘫坐在地上，随后赶紧扔了钢管，不断向后退，退到背靠着墙才停了下来，双手抱头，脑袋里嗡嗡嗡地叫着，只有一个念头，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可以坐牢，不可以，我要是坐牢了，爸妈怎么办？老婆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对了！跑！我绝对不可以被抓住！
小周慌慌忙忙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出了门就往山上跑，一心只想着不能被抓住，连衣服鞋子都没来得及换，钱也没拿，就这样笈着一双拖鞋光着膀子就跑了，也知道跑了多久，身上本来就没多少钱，几天就花完了，没办法，小周只能冒险回工地结账，为了避免被抓，只能选择在晚上悄悄潜回，然而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结果小周还是在离工地不远处的乱坟岗被抓获，被抓的那一刻，小周知道一切都完了，但却安心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亡命天涯，因此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以期能减轻刑罚，但这却不能弥补他所犯的错，他说他最对不起的是家人……
勿以恶小而为之，小小星火也有燎原之势，勿以善小而不为，小小善举也能救人于危。
原本只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小周本来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以选择搬出另租，也可以选择与老张换租，却偏偏选择了后果最严重最极端的一种，让一位老人不得善终，让自己家庭破碎，葬送了自己的大好时光，大好前程。老张没想到自己爱占小便宜的毛病最终断送了自己的性命，也毁了一个大好青年，毁了一个家。我相信如果老张改掉自己的坏毛病；如果小周不那么冲动；如果房东和邻居们不是一味地包容老张的坏毛病；如果早些解决矛盾，不让矛盾累积，结局一定会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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