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成绩还没出来,学校忙着毕业晚会的事,初子不早不晚,恰巧在开始的时候赶到学校。一起来的自然还有陈潇和简至,简至示意初子快进学校,不然迟到了。初子下车,回头看看车里的少年,看着看着就有了一丝内疚,想说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这内疚是近两天才有的,简至把自己当家人,什么都依着自己,可在学校,初子从没和别人说起除了姥姥和大白,还有一个待她极好,有求必应的“伪父亲”。甚至,为了藏住这个秘密,她拒绝简至陪同参加晚会,她想,像他这样的好人,应该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初子的礼服,当是最不显眼的,比舒格的王子装,不,应该是唐僧装,还低调。厘早自然是夺目的公主装扮,一早就准备好了,而且还一直嚷着要舒格扮王子,然后一起上台表演节目,可谁想,舒格倒好,明着答应了厘早,暗着换了和尚服。
厘早苦笑不得,从一年级到六年级,舒格果真从没让自己失望过。“臭丫的舒格,不当王子,你扮演个骑士也行,非得当唐僧。”舒格笑笑,“骑士多累,永远冲在最前面,到头来,公主还都跟王子跑了,唐僧就不一样了,啥都不用做,有危险叫悟空,饿了叫八戒,累了叫沙僧,多快活。”
仔细想想,舒格说的颇有道理,厘早和初子都觉得他的嘴略胜唐僧一筹。没有了舒格的加盟,厘早只好自己准备节目了,唱歌,跳舞,弹钢琴,随便一样,厘早都能轻松完成。舒格果然不走寻常路,唱了一首only you ,像极了唐僧念紧箍咒。
此时台下的人都因舒格诙谐的表演笑哭了,只有初子脸色难看得紧。表演节目?初子可从来没准备的,没人跟她说过,她不像厘早多才多艺,尽管有自知之明可还是不想上台出丑。
“舒格!交完角色扮演名单,我不是让你通知所有同学要表演节目吗?怎么初子不知道?”厘早愤愤地拎着舒格的衣领子,似让他给个说法。
“我故意的,所有人都知道,就是没告诉她,因为我觉得她没什么可表演的,难不成你要看她表演光脚丫子跑步吗?哈哈.....”
恶作剧往往都能成功,初子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是当初的为难,而是一种极致的难为情。从未得罪过人,为什么偏偏和我作对?这大概是初子最想说的话,换做在小河镇,初子早就带着大白开打了。但此时,她只能想想,然后满眼委屈的模样。
其实没有节目,和老师说一下,也就没事了,可偏偏急红了眼。张一菲问初子,“到你了,快上台吧,随便表演什么都行,老师相信你!”在学生的世界,老师的相信通常不是动力,更多是压力,上台表演什么呢?不上台怎么收场?
“不表演光脚跑步那就表演卖火柴小女孩的绝活吧,我早都帮你准备好了。”说着舒格从裤兜里摸出来一大盒火柴,扔到初子手里,“你就上台表演划火柴吧,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她,嘿哈~”
周围又是一阵狂笑,这笑声说轻吗?可刚好初子全部听见,说重吗?眼里的那滴泪迟迟掉不下来。
好像世界一下子只剩下初子和舒格怒目相对,舒格刚刚坏笑的脸一下子就僵住了。初子生气了,没哭,没吵,临离开晚会地点前,看了舒格一眼,一把把手里的火柴盒扔回给舒格,那感觉就是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我……”舒格话多,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玩笑过了头,原本的玩笑就不好笑了。
厘早追出来,是为舒格,他们算是青梅竹马的伙伴,感情自然深些。“初子,你别怪舒格,他就是那个样子,喜欢谁就老是捉弄谁,以前他也老这样为难我,熟了就好了。”
“嗯。”初子点点头,抬头看看天空,她怕泪流下来会打湿自己的倔强,也怕流过的痕迹会让真正喜欢自己的人难过,比如在等她回家的简至。
下楼,出校门,都悄无声息,只有张一菲知道,初子早早请假回家了。
拉开车门,坐上车,初子没敢看简至,只说了句,“我们回去吧。”
低气压,语气差,还没到结束的点就出来了,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简至想着。
“哎呦,是受委屈了吗?”见初子不搭理,简至还是忍不住问,“女儿啊,有句话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我又不喜欢吃糖。”初子回答得干脆,这态度分明就是一脸没什么好说的。
是委屈吗?要是在乡下,初子早就自己报仇去了。何况,这些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就是刚来学校被舒格说过土,被当众说最像卖火柴的小女孩,被一两个无聊的人说别费劲了反正考不上初中,还有刚刚,被要求表演划火柴,被同学有意无意的嘲弄。
到家时还早,张妈准备了丰富的饭菜,和以往不同,这时的初子吃的比谁都凶,好像和饭菜结了仇。
“张妈,小女儿好像犯错了,估计是考试考砸了,想把自己撑坏,然后我们就不能责怪一个病人了!”简至故意开玩笑,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换个话题。
这分明说的就是自己,初子哪能听不出来,“张妈,不,不是这样的,一菲老师都说了,我能考上。”
“就是,就是,少爷就爱开玩笑。”张妈在一旁附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两个孩子拌拌嘴。
哟,和刚来的时候确实不一样了,简至但也高兴初子能有这样的变化,“行,要是你真的考上了,那父亲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怎么样?”
黯淡的眸子突然闪了光,初子从饭桌上直起头,望着简至,“真的吗?那我,暑假能回去看姥姥吗?”
自然是不能的,简至尴尬放下手里的碗筷,摇摇头,“怕是不能,暑假可能还得安排时间补习,不然初中会跟不上教学速度。”眼见初子好不容易挺起的兴奋劲又消失了,简至无奈,末了说了句,“或许,可以等到寒假。”
初子点点头,继续吃饭。那句,其实我想回去,不想待在这里,终究没敢说出口。得罪自己的人是始作俑者舒格,和其他人都没关系,总的来说,城里还是比乡下好的,要是能把舒格换成大白,那该有多好。
经历过舒格的刻意捉弄,初子大概再也不会跟别人说起,小河镇的孩子从小就是光着脚丫子到处跑的……毕竟,这些初子觉得很特别的事,也许在别人眼里是个笑话呢,不知道当时听过的简至是不是也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
小孩子都没有隔夜仇吗?不,初子可不会忘记,至少睡前还生着气。
新学期开始,初子如愿进了印象中学,还在初一一班,坏就坏在,舒格也在,还被老师安排成了自己的同桌。初子申请换座位,但老师只说座位每个月都会调整,暂时就先这样安排。
下课,舒格故意撒了初子一身的黑墨水,脸上也有。“你要是还要换座位,明天我就换红墨水。”这语气,分明就是威胁。
衣服正好穿的是最喜欢的那件彼岸花小碎花裙,初子没忍住,哭了……舒格着急了,这丫的不是不会哭的吗,“你别哭,我这,这样做就是因为我喜欢和你做同桌……”
因为喜欢,所以刻意为难?无论舒格怎么道歉,初一越哭越凶,然后,从梦中哭醒……吓得隔壁的隔壁的简至立马跑来。
凌晨两点半。“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初子的解释很合情合理,她就只是做了个梦,恰巧梦里有她最怕也最不喜欢的人。
捉弄你只是因为喜欢你,厘早为舒格这样解释,现在梦里舒格自己又为自己这样解释,然而,所有捉弄都是为难,但并非所有为难都能称之为喜欢。
文 | 书上枕头
*本章内容来源原创小说《一晃你我成了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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