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假 16

前文请看：真相是假 15

1.

江晓峰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小诊所外围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欧阳法医也已经来到了现场。

令江晓峰意外的是在现场看到了凌阅，他们出来的时候凌阅并不在办公室，他是怎么知道这里出了命案的。凌阅看到他们似乎有点尴尬，好像是他也没想到江晓峰他们会过来。

小诊所的旁边有一棵大槐树，虽然已是初秋了，但午后的阳光还是热气逼人，槐树下的阴凉里站着一些看热闹的人，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虽说发生了命案是件吓人的事情，但对这些每天麻木生活的小市民来说，也是给死水一样的生活增添了刺激，只要死的不是自家人就事不关已，不过是茶余饭后多了些谈资。

警戒线内站着个女人，正拉着凌阅的袖子呼天抢地，她正是这个诊所的房东，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大妈，邻居们都叫她余妈，她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谁还敢来租她的房子。凌阅看到她把鼻涕眼泪都往自己衣服上抹心里一阵厌恶，不耐烦地甩开了她的手，“这都出人命了，你还想着你那点租金。”

“警官你说的轻巧，我就靠着这点租金生活，这不是要了我的老命嘛。”余妈白了凌阅一眼，继续哀嚎着，“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呀，在哪杀人不好，非要在我的房子里杀。”

江晓峰摇了摇头，余妈只是个寻常百姓，只看得见她眼前的这一方天空，租金关系到她的切身利益，你怎么可能要求一个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小百姓有多高的思想觉悟。虽然他对凌阅的态度不看好，但也没有过去干预。

自从江晓峰成为正队之后，他知道凌阅虽然表面上对他还算恭敬，可背地里没少说他坏话。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是要想办法化解开矛盾才好，要不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

李大兴的尸体被肢解后贮存在了冰箱里，王鹏拉开冰箱看到的就是李大兴的头颅，任谁打开冰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都会被吓倒，他对江晓峰说起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

因为冷冻会减慢尸体的腐败程度，现在还没法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得等法医的检测结果。

现场被精心清理过，没有提取到除了李大兴之外的任何指纹和脚印，只在地板瓷砖的缝隙里发现有少许的血迹残留，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了。

这看起来是一桩密室杀人案。诊所的门半个月前就上了锁，这个诊所又没有后门，李大兴是如何死在自己的诊所里的，而凶手又是如何离开的呢？

什么样的凶手能够这样冷静地杀人，还能如此仔细地清理现场，最后从容不迫地离开。如果不是李小兴找上门来，这桩凶杀案还不会这么快地浮出水面，江晓峰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这作案手法似乎有些熟悉。

2.

杨俊逸听到付雪的事情急忙过去找她，他刚从卫生局开会回来，那些官老爷们闲着没事，有点风吹草动就把他们叫过去开个会警告一下。

他这个院长当的也是累，还不如当初不接这摊活单纯做个医生好些，整天光是应付这些官老爷们就耗去了他大半精力，他只想好好做点事咋就那么难。

付雪是他当年在美国进行医学交流活动的时候遇上的，他感叹于付雪的手术技术，她好像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手术刀在她手里就是一件艺术品。

他力邀付雪回国加入他们医院，他对付雪说你技术再好，也得有发挥的地方不是，还有哪里能比国内三甲医院的外科更能让你发挥所长，这里的临床手术量是国外的三倍都不止，学医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嘛。

他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付雪，付雪在医院里果然不负他的期望，很快就可以独挡一面。

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他的心里是愧疚的，虽然这种情况感染的机率并不是很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付雪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良心真的是没法过去了。

杨俊逸推门进来的时候，付雪正坐在椅子上看着被风吹起的白色窗帘发呆，自从知道自己有可能会感染HIV病毒，她的头脑就一片空白，好端端的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嘛。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江晓峰，是他们太甜蜜连老天爷都嫉妒了吗？

在遇到江晓峰以前，对于爱情这种东西她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她觉得她不需要，有没有她都可以活得很好。

可现在，江晓峰让他一点点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他就像是春日里的骄阳融化了她心里的薄冰，让阳光从此照进了她的内心，那原本只是一片荒芜的内心，也在尘埃里开出了一朵朵小花。

当你想到一个人时你会微笑，当你想到一个人时你会期盼，有一个人的喜怒哀乐分分秒秒牵动着你的心，她想这种感觉就是爱了。

这种感觉太过美妙，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甚至期盼得到更多。

一想到有失去的可能，她的心就不由得缩紧，如果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也就罢了，可是得到过之后再又失去，只是想想就已经让人难以接受了。

她正胡思乱想着，江晓峰发来了微信，“今天如果结束的早，我就过来接你吃饭。”

她不知道江晓峰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她又想缩回自己壳里了。

“抱歉，我晚上要加班，你自己吃饭吧。”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她想他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为好。

3.

看到这样脸色苍白、神情茫然的付雪，杨俊逸心中一紧。他知道任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没办法淡定，尤其是在一切都是未知数，还要等待命运裁决的时候，那心中的煎熬才是最难以忍受的。

可是没有办法，即使用现在最先进的方法来检测HIV病毒，也得过了窗口期才能检测。现在医学发展得很快了，窗口期已经从最开始的几个月缩短到了14-21天，也就是说付雪至少得两周后才能检测出是否被感染。

“付雪，你还好吧？如果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杨俊逸在付雪旁边坐下。

“杨院长，你怎么来了？”付雪回过神来，“我没事，医院这么忙我怎么走得开。”

“医院再忙也不差这一会，身体才是第一位的，你的假我特批了。”

“杨院长，不用了，我能坚持住。”付雪咬着嘴唇。

“付雪，你不要太过担忧了，毕竟这种情况下感染的机率并不是很高，我相信命运不会亏待一个善良的人。”

“机率这个东西谁能说得准呢，我从来没觉得好运会站在我这一边。”付雪淡然一笑，“杨院长，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心意我领了。”

“走吧，你今天需要休息，我带你去吃饭，然后送你回家。“杨俊逸看着付雪故做镇静的面容，这女孩还是这样倔强，他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来上班。”

江晓峰这边勘察完了现场，把各项工作安排下去，很多情况还不清楚，得等法医的鉴定结果出来才能确定下一步的侦察方向。

收到付雪的回复，江晓峰微微有点失望，可也没有办法，这医生和警察的工作都是这样身不由己。

“头，这忙乎一天了，你得请我们吃顿饭吧？”余海洋蹭过来。

“行啊，你们想吃什么？”江晓峰笑了，这余海洋自从有了女朋友之后，开销骤然大了起来，逮着机会就找江晓峰蹭饭。

“余哥，你怎么又让头请客，头都请了那么多次，要请也该你请吧？”杨莹莹笑着怼余海洋。

“别闹，哥现在不是要攒钱娶老婆嘛，等哥娶了嫂子，让你嫂子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余海洋大言不惭，丝毫不见脸红。

“好了，快说吃什么，不然我可走了。”

“别呀，还能吃啥，当然是肉啦，我可是无肉不欢。”

“刚出完那样的现场，你还吃得下肉，我也是服了。”杨莹莹撇撇嘴。

“哥哪有那么娇气，出的现场多了，早就习惯了，一边看着一边吃都行。”

几个人说说笑笑来到了这家叫《聚德风》的北京餐馆，江城里有好几家北京餐馆，龙哥说只有这一家的地道些，因着杨莹莹说刚出了那样的现场吃不下肉，而余海洋又无肉不欢，于是折衷了一下，至少烤鸭看起来让人没那么多联想。

因着龙哥的关系，老板也认识江晓峰，二话没说给了间包房，点菜的事一般都由杨莹莹负责，队里的三个女孩也就杨莹莹最是心细有耐心。

余海洋拉着江晓峰往外面走，江晓峰知道他这是烟瘾犯了，他们做刑警的大多会抽烟，压力大的时候也需要用烟来缓解一下。江晓峰没什么烟瘾，只是偶尔也会抽一、二根。

经过大堂的时候，江晓峰眼角扫过一个角落，那个角落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温柔笑着对着女子说着什么。咦，居然是第一医院的杨院长，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杨院长，每次在医院见到他都是一副雷厉风行的冰冷样子，医院里的人都背后叫他“千年冰山”。

千年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他笑了笑，想着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了。这时杨院长身边的女子微微侧过脸来，江晓峰心头一跳，那个女子竟然是告诉他今晚加班的付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