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近古稀的长者,在谈到如何做到“六十而耳顺”时,说了两点:一是感恩心,二是忏悔心。感恩心自不必说,说说忏悔心。
忏悔,是对过往所做之事的反省,由反省而生的羞愧,而生的深深的追悔。
接着,长者举了一个例子。
长者年轻时在乡镇做法律工作。一次他为一个挨打者做辩护律师。施暴者一方也有证人,那证人是个退休的小学校长,在乡镇上有一定的声望。可是这位校长眼见着自己的亲戚打人,不仅不批评,还要到法庭上理直气壮地帮亲。这让一腔正气的他非常不能理解,更不能接受。恰好这时,这位校长在作证时把咄咄逼人的“咄”,读成了“出出逼人”。他立刻就反击了:一个校长连“咄”都能说成“出”,可见一点起码的素养都没有,所以连不能动手打人,这样起码的做人原则也就忘了,任凭亲友打人,也一味袒护。那小学校长闻言立刻神色大变,那场官司的结果不言自明。
说到这里,这位长者顿了一顿,接着说,这件事到现在我还印象深刻。如果时光倒流,我一定不用这样的方法取胜,打人不打脸,这位校长还要在这小镇继续生活,我过了嘴瘾,你让人家情何以堪?
我安慰长者道,你并没有错,他如果不是校长,偶尔说个错字当属正常,可是他是教书育人的工作,这样的读法是要误人子弟的,他自己学艺不精,怪谁?自取其辱罢了。他朝我看看,不做声,沉浸在他的忏悔里。
其实,我的心里不仅认同长者的说法,也非常敬佩他勇于解剖自己,反省自己的勇气。
当一个人回首往事,所想的多是自己的不足,而不是环境和他人的不是,大抵上这样的人,思想已经达到了一个境界,他活出了生命的质量。
历史上,这样的忏悔并不鲜见。
白居易担任杭州刺史,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绿杨阴里白沙堤”,杭州西湖的白堤,书写着他不朽的政绩。他为官清廉,从不收受贿赂。当他离开杭州,奔赴他乡任职时,却发现箱子里有两块玲珑的山石。这是怎么回事?他努力回忆,终于记起来。那是他游天竺山时在郊外捡拾回来的。他遥望着远去的杭州和天竺山,深感自己的行为玷污了这方山水,遂题诗一首以自省:
《忏悔诗》
三年为刺史,饮水复食叶。
惟向天竺山,取得两片石。
此抵有千金,无乃伤清白。
中国有之,外国亦有。卢梭晚年,怀着深深的歉意写下了《忏悔录》。这本闻名中外的名著,字里行间全是对自己过往所犯错误的记录,直面生活时人性的弱点和阴暗。卢梭对自己的解剖近乎苛刻,这是一种人性的觉醒,也是一种人性的升华。
回到长者对自己的剖析,当年华老去,成功已不是首位,如何取得成功,才是对人性的考验。能直面自己,追悔过去,这勇气,是令人敬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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