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轮椅

        母亲患上阿茨海默病已经三年多了，这段时间以来都是我和哥姐四人按月轮班照顾她。我们哥仨说是照顾，其实也就是每天给她送两三顿饭，有时间偶尔会陪她聊聊天，大多数时候都是姐姐照顾她的日常生活，难怪许多人都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这些年，姐姐对母亲的细心贴心照顾，是我们兄弟三人远远不及的。

        母亲的腰在年轻时受过外伤，不能挺直了走路，这些年弯的更加严重，腿脚也不利索，每天只能走几分钟的路。从去年冬天开始她就没怎么下过楼，我每次来看望她，推开门总能看到相同一幕——母亲坐在窗前的凳子上出神地看向窗外，嘴里不断地唠叨，什么有人走路摔倒了，红车停错地方了，对面小区保安总是一动不动站岗了……我知道，母亲是多么渴望能出去走走看看。她虽然忘记了很多事，但不想给儿女添麻烦始终存在于她的潜意识里，所以即便是在她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从不跟我们提起任何要求。

        就在前些天的一个晚上，大姐打来电话说，她每天扫街道的时候总能看见茨山河边的林荫路上有许多不能走路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由家人推着散步，老人们都特别开心，问我能不能也给母亲买个轮椅，这样白天她在上班的时候也可以带母亲出去散散心透透气。我赶紧满口答应，也心生愧疚，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想到去做的，现在还要姐姐提醒。我不会网上购物，立即向女儿求助帮我在网上给她奶奶买一个质量好又舒服的轮椅，女儿很快就办妥了。

        三天后，快递公司就把崭新的轮椅送来了。姐夫组装时，母亲一直像个孩子一样高兴地转来转去围着看，好奇地问这问那，还带着怀疑口吻问这是给她买的吗？买它干嘛？我和大姐告诉她可以推着她出去玩儿，看风景，她更是笑出声来。轮椅刚装完，垫子还没放好，母亲就忙不迭地坐了上去，我们劝了好久她才肯才下来。要不是因为天太晚，加上刚下过小雨路滑，我们真想马上就推她出去走一圈。

        第二天大姐打来电话说，我走后母亲又坐在轮椅上待了一个多小时，整个晚上都很兴奋，哄了半天才睡觉。是啊，母亲老了、病了，甚至糊涂了，但她依然惦记着儿女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只是，她真的需要陪伴和照顾，我们也不需要做太多她就很知足。不是吗？一个轮椅就可以让母亲如此快乐。

        人老了，愿望也越来越少，快乐于他们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我们无意间的一句温暖的话、一个深情的眼神、一个关切的动作，都会让他们心生欢喜。虽然我们也慢慢老了，但还是会经常不太懂事，为他们做的太少，辜负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