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劳燕分飞
杨宝强站长接到了王长胜电话后,告诉王长胜只管放心去办自己的事情,这几天护林站就不用他管了,过一会儿杨宝强就过去替他值班。
一个小时后,王长胜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回到了自己和平林场的家。
这是一个主要由林场职工组成的家属区,大约有二百多户。
当王长胜开着摩托车进了院儿还没站稳,姜玉洁就跳下来:“王长胜,你自己看一看吧!”
姜玉洁站在门口,用手指了指被打破的窗户。
眼前的情景令人气愤,窗户上的玻璃已经都被打碎,玻璃残片四分八裂地散落在窗台和墙角。
同时,屋内也被人泼了粪便,满屋子的臭味儿熏得人作呕。
尤其是墙上,还被用刺眼的红色颜料涂的乱七八糟,并且写了一行大字:
“多管闲事,杀你全家!”
王长胜深吸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妻子歉意地说道,“对不起,玉洁!”
姜玉洁转过身去生气地说:“幸亏我把孩子送去了我妈家,要不然小军还不吓出个好歹!”姜玉洁越说越激动,突然回头指着王长胜,下最后通牒:“王长胜,我真的受够了!今天,我必须得把话说清楚!你要么从护管站辞职,回敖东制药厂做你的技术员!要么……咱俩离婚!”
王长胜听了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地走到床头,将墙上自己和妻子的合影摘了下来,用袖口使劲儿地擦着上面的红涂料,声音有些颤抖地说:“玉洁,我对不起你和小军……我也想回制药厂,但是,害死爸的凶手还没有抓到,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去!”
“护林员是个得罪人的活,你心里没数吗?咱爸为啥会遇害,还不是因为得罪了人!你再看看墙上写的,多吓人啊!
王长胜,我不希望自己没了丈夫,小军没了爸爸!”姜玉洁拍着炕沿,情绪十分激动。“今天人家敢砸碎你家的玻璃,往你家里泼粪水,明天就可能对我和小军下手!你明不明白啊?小军才五岁,我们不想总活在这种噩梦里!”
王长胜的父亲叫王怀礼,退伍后被分配到了和平林场机修组做车工,一年后又当上了护林员,而且一干就是十四五年。
但是不幸的是,一年前被一伙盗猎分子开枪打死了。
在安葬完王怀礼后,王长胜来到了护林站的泥草房来收拾父亲的遗物,发现了一个红塑料皮的笔记本。
在这个笔记本中,王长胜发现了一些关于盗猎分子的蛛丝马迹。
日记中所述,近两年在和平林场林区出现了一只东北虎,被当地人称为“山猫”。
一伙盗猎分子盯上了“山猫”,时常潜入山中寻找“山猫”的踪迹。
王长胜意识到,父亲肯定是为保护“山猫”而死,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那么“山猫”十有八九逃脱了。
既然盗猎者的目标是“山猫”,那么绝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还会择机回到和平林场。
所以,王长胜为了找到杀死父亲的那伙盗猎分子,主动向林业局要求接替父亲当护林员。
鉴于王怀礼之死的恶劣事件,林业局给王长胜配了一把防身用的老猎枪,并办了枪证。
王长胜听姜玉洁说完心中难过,痛苦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说:“玉洁,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和小军暂时住在妈家吧。”
王长胜将擦拭干净的相框,重新挂在了墙上,“等我抓到了害死爸的凶手,我就不干了,把你和小军接回来,然后在去敖东制药厂好好上班。”
姜玉洁微微摇头,苦笑了一下,“一有事儿就让我住我妈家,我娘家又不是避难所!王长胜,抓捕杀害爸的凶手,我没有意见,我也想尽早抓到。但这是警察要做的,不是你王长胜。你王长胜不止有父亲,你还有妻儿呢?你为我俩考虑考虑,行不行?”
王长胜无比痛苦,突然有些急躁:“玉洁,我都和你说过了,只有当护林员,才有可能等到那伙盗猎分子!他们没有捕到那只东北虎,就肯定还会再来!况且,当时警方在案发现场,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我只能当护林员,用巡山的机会等!玉洁,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行,王长胜,你是一点盐酱不进,根本不在乎我们娘儿俩。”姜玉洁带上棉口罩,紧了紧旧羽绒服,转身离开,并冷冷地留下了一句话,“我回东方医院再请几天假,下个礼拜一,咱俩把离婚办了吧!”
王长胜一脸无奈,注视着姜玉洁的背影,想要说点什么挽回的话,但又如鲠在喉。
姜玉洁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如果你不同意离婚,也不想辞去护林员,那我只能去法院起诉了。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再让小军跟你一起受罪。”
王长胜心里难受,想出去呼吸一口新空气。谁知出了屋子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小卖部。他索性推门而入,掏钱买了一盒迎春牌香烟,然后又回到了屋内,装模作样抽起烟来。他听说吸烟可以稳定情绪,能使心里得劲儿一点。可王长胜不会吸烟,一根烟刚点上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王长胜扔掉香烟,又坐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修理窗户和清理屋子。
直到晚上,王长胜才将玻璃重新镶上,屋子清理完毕。
一切搞定后,他便骑着摩托准备回护林站。
没走几步,他突然想先去一趟石门子林场,上丈母娘家看一看妻子姜玉洁和儿子小军,然后再回护林站。
王长胜到了石门子下车后,他站在了大门外,翘着脚,望着亮灯的屋内。
王长胜看见姜玉洁抱着儿子王雨军,来回地在屋内哄着。
突然,他想进屋看看,但是腿刚迈出去,又缩了回来。
王长胜一声叹息,转身骑上摩托车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不是不想儿子,而是不敢看,害怕一看见,就舍不得走。
爱而生畏,仅此而已。
转眼到了下周一,王长胜如约来到了敦化市民政局,去办理离婚手续,这也是年前最后一天办公,快要过年放假了。
在民政局门口,王长胜将一张存折递给了姜玉洁。
姜玉洁打量着一下王长胜,并没有接。
“玉洁,这是我这两个月的工资,一千二,虽然不多,但也能给小军买点好吃的。”王长胜挤出一丝略带酸楚的微笑,将存折强塞到了姜玉洁的手心里。
姜玉洁低头看了看存折,没有再塞回给王长胜,而是眼神瞟向别处,“你不去看看小军吗?昨天他还提起你来着,问我为啥爸爸不回家?一直问!一直问!”
“你怎么说的?”王长胜红着眼睛,满目惆怅。
姜玉洁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我……我说你去外地干活了,给小军挣钱买奶油蛋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嗯,这样回答挺好。”王长胜神情黯然,眼中含着泪光,“至于去看小军,就算了吧。我怕去看了,他再舍不得我,不让我走。哭起来,不好哄,我心里也难受。”
“嗯,行吧,你多保重。”姜玉洁想要再补充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便转身离开了。
“玉洁!”姜玉洁刚走出两步,王长胜便叫住了姜玉洁。
姜玉洁下意识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着耳朵,在等待着王长胜的话。
王长胜走到姜玉洁的背后,迟疑片刻,“玉洁,你愿意等我吗?”
“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好好照顾自己!”姜玉洁深吸了口气,向等车点走去。
王长胜骑着摩托车返回了护林站,这一路上都在想是谁砸了自家的窗户。
想来想去,觉得是和自己抓到的那四个盗伐者有关。
但究竟是谁在为他们出头,却不得而知。
其实,为袁友和吴亮等四人报复王长胜的是——敦化鹿场的鑫源山庄老板叶酬杨!
这个叶酬杨从小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在敦化上一小的时候,不光功课不好,还经常打仗斗殴,而且手还不老实。
上初中后就因为盗窃某单位的仓库,而被劳动教养了二年。后来又跟其父亲学开货车,接触不少社会上的人,变成了一个地地道的地痞与流氓。
叶酬杨成家后不听媳妇陈兰的劝告,不好好过日子,继续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气的媳妇陈兰直接领着女儿回太平岭的娘家了。谁知后来叶酬杨不但不悔过自新,反而又变本加厉,得瑟的更欢了。没过多久两个人就离婚了。
在一次与朋友聚会的时候,叶酬杨偶然听到大桥乡鹿场有一个水库要对外承包,地段好,价格便宜,便动了活心。赶紧拉上那位鹿场的采购员张连发喝上几盅,仔细打听详情。后又去鹿场找领导不断地拉关系与走后门,最后敲定鹿场这个水库连其周边共计12000平方米承包给叶酬杨,一年租金一万,租期三十年。
叶酬杨先在水库的周围支起十多个蒙古包,后又相继贷款盖成了一座餐厅与旅馆。
经过三五年不停的折腾,几经荒废的水库俨然变成了一座集休闲与旅游的绿色山庄,名曰鑫源山庄。
除了配套设施好,服务周到以外。客人还可以游乐和钓鱼,乃至开篝火晚会吃烤全羊等。随着时间的推移,叶酬杨的鑫源山庄在当地有了一些名气,同时胃口也一点一点大了起来,罪恶之心慢慢滋生,不法勾当也逐渐露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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