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明祭父
王长胜家的墓地在和平林场的西北岔,所谓西北岔乃是张广才岭在和平林场西北走向一个小山岔。相对其他采伐区而言,这里破坏的还比较轻。
以前林场采伐的时候就考虑到生态保护的问题,所以基本上都是有计划有选择的进行作业。
当初王长胜的父亲王怀礼复员后调到和平林场不长时间,就在西北岔的道边上开垦了一小块自留地。当时林场也没怎么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其实王怀礼那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与其整日在机修组下了班无所事事,不如弄一块地儿种点什么,至少有一个寄托。
比如种点玉米豆角与土豆子什么的,一能补充餐桌,二可以锻炼身体,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不管怎么样,年吃年用是够了。
可惜好景不长,王怀礼自从当上林场的护林员,由于工作过于认真,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最后被这一伙犯罪分子所杀害。
王怀礼去世后,整个林场像爆炸了一样,硝烟弥漫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大伙议论纷纷,都为共产党员王怀礼的被害,感到惋惜。
几天后,王长胜把父亲葬在自家在西北岔的自留地里母亲的坟边,他的想法是先让死者入土为安,等以后替父昭雪后再与母亲合葬。
事实上那天致使王怀礼当场毙命的是穿过其胸膛的一发猎枪子弹,可惜当时子弹壳找不到了,一切都成了迷案。
王长胜心里明白,犯罪分子不傻,那么明显的证物岂能留给警方,也许当天就被凶手直接消毁了。
清明节那天王长胜请了半天假,起得很早,急忙洗了把脸,换上一套新衣服,带上点水果与两束鲜花,便骑着摩托车上路了。
清明节这一天,山上的小雨沥沥拉拉下了不停。
王长胜骑着摩托车穿过场部,沿山路向西行驶,不到二十分钟,就来到了西北岔。
这里山势起伏、灌多林密,有一种隔绝尘世的静谧。
这时前面的路变得泥泞,王长胜放下摩托车,披着雨衣徒步前进。这时雨势变大,风也刮个不停,有的树木被吹得左右摇摆起来。
由于积水严重,山路已形成了低洼不平的水泡子,雨水顺着山坡流下来,脚下泥泞难走,双腿沉重,好像迈出每一步都很艰难。
在王长胜家的自留地头有一处简易的小土坯房,由于年久失修现已破落不堪。这曾是王怀礼当时种地居住休息的地方。
穿过一层层的灌木与榛材棵子,在地的东头远远就看见了王怀礼的坟塚,王长胜的心颤抖起来:
“爸爸妈妈,我来了!
现如今
这个家因你们的离去而残缺,
可怜我的心
却叫我如何承受
爸爸妈妈!我怀着长长的思念
在这清明
在这青黄不接的山上
在这连绵不断的阴雨中来看你……”
王长胜把祭品放在地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坟头长了不少枯草,他蹲下身去一根一根去薅:“唉!去年上坟时培的新土,没想到只一年的光景枯草就长得那么高。所幸的是坟上的泥土没有被雨水冲走多少。”
拨开灌木藤条,王长胜用铁锹在附近挖了一些泥土,一锹一锹盖在父亲与母亲的坟上。
王长胜简单擦了一下石桌,分别给父亲与母亲摆上祭品,苹果、葡萄、香蕉、水蜜桃、馒头、烧鸡还有两束白菊花。
然后眼含热泪说了一句:“爸爸妈妈,我来看您来了,想吃啥就吃点啥吧……”
王长胜看着父亲与母亲的坟塚,双眼含泪,在心中默默悼念:
“祭父文
辛丑年七月日父王怀礼罹难离世,享年六十有一。不孝之子致祭父,吊之以文曰:
呜呼父亲!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其同乎万物生死。而复归于无物者,暂聚之形,不与万物共尽。在吾心里,昭如日星。今父为公不幸被歹所害,儿定穷生追凶并绳之以法,为父昭雪!
呜呼父亲!回想少时,父骑车带儿上街,餐饭馆,阅书店,玩游乐,于尤未尽,归时寐熟车座于途中。小时受欺纨绔,父为儿壮气撑腰。长大供儿读书,终至大学。结婚后时常救济助儿补贴家用。
呜呼父亲!一生节俭,终无陋习。正直刚恶。概叹生不尽孝,死而无缘。
呜呼!言有穷,情不可终。思念父亲,哀悼父亲!
呜呼哀哉!尚飨!”
最后王长胜一一又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告别父母。
在下山的时候他回头看着父母的坟一点点远去,直到被树枝遮住看不见了才加快自己的脚步。
回来的途中王长胜心情沉重,一路无语。这时的天空似乎亮了许多,云稀了,雨也变小了,太阳出来了。
王长胜收起雨披,叹了一口气,骑着摩托加速向护林站驶去。
雨后林子里的空气异常地爽,如水洗过的一样清新。可道路却变得泥泞,从山上流下来的山涧水不再清澈,已含浑浊的泥沙。王长胜边走边想:“如果山上没有了树木与植物的保护,估计冲下来的就是泥石流了。”
爬过一个山坡,前面的景象令人大吃一惊。王长胜当时就懵了:“怎么没有路了呢?难道走错了?”
其实横在他去路的是一棵巨大的风倒树,这个大青样的根部已经完全裸露出来,庞大的树冠堵在路口,大型车辆及运材车根本无法通过。
王长胜心急如焚,赶紧拿出手机给护林站打电话,可惜没有人。于是他又给替他巡山的护林员张得旺打电话,但其又走出了信号服务区,无法接通。
王长胜一脑袋汗水,情急之中拨响了站长杨宝强的手机。杨宝强让王长胜先看护现场,然后联系林场尽快清除路障,保证运材道的安全与畅通。
王长胜放下摩托车走过来,开始清理摔断的树枝。他心想:“这棵大青杨一定是受不了刚才雨水的冲刷与大风的施虐,本已裸露的树根承受不住树干的重量而倾倒的。”
一个小时之后,和平林场派来了一辆J50集材车,也叫爬山虎。
师徒两人从J50集材车上一跳下来,就往树上捆绑钢丝绳索。王长胜走过去一看认识,立刻笑呵呵地说:“这不是陈龙师傅吗?来的挺快啊!”陈龙冲王长胜一点头:“那还有个不快?否则劳模白当了。只要领导一声令,咱马上就到。”
王长胜竖起大拇哥:“陈师傅境界就是高,带出来的徒弟肯定也错不了。”
陈龙笑了笑:“长胜别忽悠我了,把我整晕了,这活儿你干啊?”
王长胜认真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没忽悠人。”
陈龙收起笑容对王长胜说:“长胜你往后躲一点!我要开机器绞木头拖走了。”
王长胜说了一声好的,便远远地躲开了。
事实上爬山虎是在1957年9月3日 敦化林业局成立后,从松花江拖拉机厂引进的新型拖拉机。
它的原型是上世纪50年代苏联的产品,在六十年代中期由松花江拖拉机厂根据苏联技术改进研制而成,它的引进,使林区的木材生产初步实现了机械化。
在集材这道工序中,“爬山虎”的作用不可小觑。
把伐倒的大树用索带锁住木材的大头,再用钢丝绳把索带连接起来,把一根根原条绞集到拖拉机的搭载板上,然后就可以拉着一大捆原条下山了。
“爬山虎”的越野性能优越,爬坡、过沟如履平地,全凭两道铁履带碾山石、破土岗,跨坑凹,连呈三四十度角的陡坡它也能以360°角自由转身。
它一次能拉十立方米左右木材,最高时一天能拉上百米,是马爬犁的八九倍。
停伐后,“爬山虎”退出了历史舞台。
我们难以忘记它曾经的付出,那些曾是它亲密战友的林场硬汉,一定会在梦中想象着它的模样,想象着它缚住大白桦,束紧落叶松,大摇大摆威猛前行的模样,还有它在林海雪原碾过的深深车辙,就好像和这岁月的年轮一样,永远闪着金子般夺目的光芒。
王长胜站在道旁看着陈龙师徒俩用爬山虎拖走了大青杨,不由得开心地笑了。
接着他又在现场收拾了一阵,最后感觉比较满意了,这才匆匆离去。
中午王长胜把张得旺换了回来,并抱着这小老头好一顿感谢。弄得张得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老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大侄子你客气啥?谁家没有点事儿?大伙互相换一下不就行了。再说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太客气就见外了。”
王长胜则表示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应该处处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不能徇私情。希望自己以后能努力学习辛勤工作增强自身的素质的同时,并能多多帮助身边的同志,加强思想品德教育提高认识,和大家共同进步。
张得旺理解王长胜的所做的一切,并对他的父亲王怀礼在去年遇害表示慰问。
吃完晌饭后王长胜简单地休息了片刻,又把护林站的卫生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番,然后背着猎枪领着大黄又去巡山了。
这和平林场辖区海拔1226米处,有一片占地约20公顷的高山草原,被誉为敦林的“黄金地毯”。
据史料记载,该草原是抗联时期的一个练兵场,当年周保中将军在这里与抗联战士演绎了一段英雄的传奇故事。
这片草原异常平整,登上高处,一望无际的清新嫩草向外延伸着,令人流连忘返。但同时有不少职工在林中放牧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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