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的娃娃亲

纠结的娃娃亲

有些农村的风俗习惯，五花八门。我们县的东南隅几个乡镇，就流行订娃娃亲。据说，这个娃娃亲订的越早越好，最好是刚生下来就能定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到了十岁如果还没订娃娃亲，那肯定是家长做人、处事有问题，亲戚朋友都不愿意和他交往，更没有撮合娃娃亲。

但是总结那些年，娃娃亲能走到结婚的占不到百分之十。原因可能是因为从几岁到真正意义上的婚恋，时间太长，变数太大。所以后来，亲娃娃亲只是成了大家展示社会地位的一种形式——大势所趋，不情愿也要这么做。

说说简单，实际上这种行为也很复杂。只要是确定了娃娃亲，那就和青年订婚是一个概念，两家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亲戚，要按时走动。孩子小的时候，要由家长抱着或者领着、带着礼品到对方家里去。过了十来岁，就要自己到对方家里去看望对方的家长。当然，如果一方对对方不太满意了或者有了别的想法，那就走动的少了。

到了婚恋的年龄，有一方不想继续了，那就通过媒人向对方表示歉意，说明情况，正式结束，大家也是互相理解的，心平气和的结束就行了。不像成年人恋人分手或者离婚那样，弄得鸡飞狗跳的。

我上初中那会，班上就有些个那几个乡镇的同学，都订了娃娃亲。如果是男女双方都在一个学校上学，那就有戏看了。

没有和女同学交流过，不知道他们怎么搞恶作剧。男同学我是知道的，几乎天天拿这些事搞恶作剧。怂恿订了娃娃亲的男同学去亲亲或者抱抱他的“媳妇”是常有的事。那些被抱或者被亲的“媳妇”大多数只是把男生推开而已，一般没有恼怒或者告诉老师的现象。有大胆的女生甚至会反过来抱着男生也亲几下，倒让男生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们没有“媳妇”的同学就只有眼馋的份了。懊恼我们村没有这种习惯，懊恼父母没给自己订了娃娃亲。

我们班的学习委员比较搞笑。他的娃娃亲“媳妇”是高一年级的一个矮胖女孩，脸黑头发黄，唯独牙齿白的亮眼，很喜欢笑。她经常因为一些小屁事到我们班来找我们学习委员，黏糊半天才离开，每次都弄得我们学习委员的脸像红布一样。我们学习委员的父母正式和对方宣布结束之后，那个女生还来找了好几次，吓得学习委员到处躲。

俗话说，好汉无好妻，赖汉登花枝。这话说得一点没错。我们班的修圆就是个典型的赖汉：矬胖、脸黑、大门牙、有雀斑等等且不说，每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他两只眼睛眼角的眼屎都超过黄豆粒大小，而且能存在一整天。不爱学习，上课搞小动作，唯一的好处就是笑嘻嘻的会说话、爱讨好人。所以，老师和同学们都不算是很讨厌他。

修圆的爸爸是赤脚医生，所以他的娃娃亲是在刚出满月就订下了，而且还是个典型的“花枝”：马尾辫、脸白、眼睛大、有酒窝、身材苗条，学习是班里的前三名。和我们是同级邻班。竟然是“赖汉”的“媳妇”。

修圆说是为了让我们看热闹，经常去“骚扰”“媳妇”，但是我心里想，就是他自己浑身痒痒。去抱抱、去亲亲“媳妇”是他的家常便饭。最可恶的是有一次，他偷偷走到他那“媳妇”的身后，冷不防把手伸到她的胸前，划拉了半天，撒腿就跑。那次他真的惹恼了他那“媳妇”，立刻跑去告诉了老师。

其实她的班主任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报告也不爱去过问。但是这一次，班主任觉得有必要亲自处理一下，毕竟这是班里前三名的学生。

当天晚上那位班主任就对修圆的“媳妇”进行了家访，建议家长尽早给孩子们结束关系，安心学习，是个考大学的好苗子。

果然，没过几天，那个女生的家长就找到媒人，到修圆家里提出了“散伙”。

一连几天修圆都闷闷不乐。

但是有一天他通过“媳妇”班的其他同学知道了是他们的班主任从中“作梗”，便跑到那个班主任的办公室门口骂了一上午：1、破坏婚事、天理不容；2、贪图女生美色、不顾家庭；3、和学生“抢媳妇”，道德败坏。4、挽回局面、公开道歉。

纠结的娃娃亲

我们真正见识了修圆的无赖手段，这几顶大帽子也真的让那位班主任喝了一壶，没多久，他便自己申请调到更偏远的学校任教了。

初中毕业之后，修圆没考上高中，他又纠缠了那个女生好长时间，但最终也没有成功。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怎么样了。

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只能暂时回家务农，因为到了年龄，父母也开始张罗着给我说媳妇。

刚放出风去，三婶便来到我家，和我娘说她的娘家侄女也是高中毕业没考上，长的挺好，和我也很般配。我娘说，那感情好，快给你侄子说说吧，正发愁呢。

媒人两边都是至亲，自然用不到拐弯抹角。第二天我就骑着自行车，跟着三婶去了她娘家。刚坐了一会，三婶的嫂子就领进来一个姑娘，坐下之后，三婶给我介绍说，这就是给你介绍的那姑娘，叫小静，俩人好好聊聊吧。说着大人们都退了出去。

不愧是我的亲三婶，有好事总是优先考虑她的侄子，我以后一定也好好孝敬她，她这个侄女太俊了，比修圆以前那个娃娃亲媳妇俊多了，也成熟多了，让人见了就有想亲一口的感觉。

也许是到了她村的缘故，小静主动起来给我倒茶，可惜那时候我连个谢谢也不会说。但是她并没有介意，一直是微笑着看着我，主动地问这问那，很是大方。而且，因为我在县文艺刊物上发表了几篇文章，她说知道我的名字，并且带有崇拜之意。

半小时后，我放松了许多，话题也渐渐开阔了。未来生活的打算和希望，竟有好多相同之处，我不禁暗暗庆幸自己的艳福。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问题，吞吐了好半天，终于出了口：你订过娃娃亲吗？

她愣了一下，继而继续微笑着说：订过，前年就散伙了。

纠结的娃娃亲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修圆，就像吞进了一个大苍蝇。好半天没有搭上话。三婶进来问我感觉咋样的时候，我吞吞吐吐的说：回家再说吧。

终究没有和小静继续谈下去，我心里老是纠结：她也被别人拱了吧。

多年过去了，有些后悔，拱了怕啥，菜心不烂就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