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茶

我不懂茶，也不喝茶，却要说茶，只能瞎讲，权且胡诌。

一

之所以要说茶，是因为昨天有人给我倒了杯茶。喝了以后，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也不昏昏欲睡了，慢慢的，越来越清醒。这一清醒就清醒到了晚上，结果我失眠了。而今天上午又频繁的跑厕所。这大概是茶提神和润肠地功效吧。只是这功效在我身上持续的时间也太长了点。

我没怎么喝过茶。小时候家里穷，我根本不知茶叶为何物。后来条件好些了，也就备了些茶，但我们自己不喝，只有客人来了才拿出来招待客人。我一直没有养成喝茶的习惯，也一直没想过哪天要买些好茶叶学着喝喝茶。

工作以后，学校每年都会给我们发两袋茶叶，一包岳西翠兰和另一包不知道是什么茶的茶。今年因为疫情延迟了两个月才开学，茶叶却还是准时到了。我到办公室，看到桌上放着两包茶叶，感叹了句“又是茶叶”。同事说：“看来你不喜欢茶叶。”我说：“我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喝茶。我家里人也不怎么喝。除了我爸和我弟，但他们两个也不是茶嘴子，偶尔喝喝而已。我带回去的茶，从新茶变成了陈茶，陈茶没喝完，新茶又来了。”我也劝过他先喝新茶，陈茶先放着。但是老一辈人的习惯总是要把旧的东西吃完用完，才开始用新的东西。于是新茶又变成了陈茶。我实在是觉得茶这种东西放在我们家真是糟蹋了。

而且去年元旦学生也给我送了两罐茶，包装很是精美的太湖谷尖。他跟我说“元旦快乐”的时候，我也笑着回了句“元旦快乐”并且谢谢他们的好意，可是我心里实在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今年另一个班又给我送了两袋茶，来自他们班主任的老家天柱山。我不仅五雷轰顶，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要给我送茶？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女老师送茶？为什么要给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女老师送茶？什么意思嘛！

二

发下牢骚，回到正题。我其实不讨厌茶，只是不喝茶，实际上我是很喜欢茶的。

茶在我的心里是出尘的事物，长在山林间，远离尘世，不食人间烟火，餐风饮露。它吸取的是天地自然的精华，比如庐山的云雾茶，常年笼罩在云雾中，被云雾滋养；恩施的富硒茶，因土壤中富含硒，茶叶天生带有硒元素。茶之一物，不是在熙熙攘攘的人间、轻中重度空气污染和满地化学农药的环境中生长的。它就像书上说的是藐姑射山上的仙人，远离凡俗，在风露中摇曳。等到时机成熟，才能由人采摘，再经过一道道工序，染上人间烟火气，变成迎来送往的礼品，变成我们日常生活的点缀。但即便如此，在我的心里，茶仍不失其出尘的气质。也正因为它有这样出尘的气质，人们才爱喝茶吧，仿佛它可以涤尽浮华，洗去浮躁。

茶也是诗意的化身。有爱喝酒的诗人，也有爱喝茶的诗人。诗人爱喝酒，便把酒写进诗；诗人爱喝茶，便将茶写进诗。白居易爱喝茶，他说“自从陆羽生人间，年年相约事春茶”；苏轼爱喝茶，他写“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

今年我带学生复习诗词的时候，也遇到一首写茶的词，录录于下：

凤舞团团饼。恨分破、教孤令。金渠体净，只轮慢碾，玉尘光莹。汤响松风，早减了、二分酒病。

味浓香永。醉乡路、成佳境。恰如灯下，故人万里，归来对影。口不能言，心下快活自省。

上阕写煮茶的过程和感受，下阕写品茶的感受。这首词是黄庭坚的，茶是宋朝当时最出名的小龙凤团茶——蔡襄的发明，因其上有龙凤，所以说“凤舞团团饼”。煮茶时，要将其分开，所以说“恨分破、教孤令”。“金渠”是碾茶的器具。茶碾好以后，便要煮茶，所谓“汤响松风”是说茶水煮开了，仿佛风吹松林，涛涛可闻，令人酒意顿消。接下来是品茶，茶香浓，茶味久，酒能醉人，茶亦醉人。饮茶的感受仿佛是故人从万里之外赶来，共坐灯下，温暖可亲。这种感觉却又妙不可言。

我很喜欢这首词，喜欢它所描绘的那种感觉，虽然我不喝茶。

其实不应当说喝茶，茶应当是品的。配一套茶具，最好在山林间，最好下点雨。就着松林绿竹和风雨，摆好茶具，席地而坐，烧水，洗茶具，煮茶，倒茶，品茶。或者是在下大雪的日子里，采集花上雪，煮雪烹茶，赏人间银妆素裹，品茶里宇宙乾坤。茶之一物，乃为天物，唯有如此，方不负茶。

三

听人家说，小孩子爱喝饮料，成年人爱喝水，年纪再大一点特别是老年人就爱喝茶了。大概茶里藏着人生况味，而人至晚年，悲欢离合，富贵贫穷，起起落落，也都尝尽了，也许在茶里能品出人生的味道来。我已经过了爱喝饮料的年纪，但还没到爱喝茶的年纪，等到我也爱喝茶了，不知道一杯入喉，是回味甘甜，还是无风雨亦无晴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