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导致连日来气温一直在零下七八度,冻得人直打哆嗦,整日躲在屋子里,完全不想出门。
今日天终放晴,阳光明媚,温度宜人,想着该出去转转了。
昨晚父亲来电话说给我的豆腐皮留好了,问什么时候回去拿,嗯,刚好今天回去看看他,也看看母亲。
父亲是磨豆腐的,快三十年了,十里八乡都喜欢他做的豆腐。豆腐吃到嘴里有股豆香味,很醇很厚,我喜欢吃,孩子们也喜欢吃。
开了院门,院子里很安静,母亲可能去她娘家了,或者可能去邻居家串门了,一会就该回来了。
当踏进客厅时,看见母亲的遗像正孤零零的挂在一片惨白的墙上,我才停止了这种错觉,心里有种无可奈何的痛。
我把米饭煮上的时候,父亲回来了,豆腐还剩几块,白干,百叶,香干,臭干都剩些,他边收拾车上的东西,边对我说:“下午回去的时候想吃什么就带什么。”
我嗯了一声。
每次回来父亲第一句话总是这句。
父亲又说这些日子咳得紧,许是寒气受多了,一到冬日便发作,吃不了太油太咸的菜。我听了心里揪揪的疼,鼻子一阵犯酸。
一个人孤孤单单从早到晚,整日围着豆腐作坊,一天三顿沒个人知冷知热,心里的酸楚难以言表。苦了一辈子,体质也越来越弱,加上母亲离去的打击,叫他身体怎能不发出生病的信号。
平日里劝了好多回,别那么紧着做,又不缺钱,身体要多保重。可他总是一边说知道了,一边却又我行我素。
随了他,也许有件事让他忙着也好,日子才能过得快些,倒是让他闲着,又怕整日里沉浸在悲痛里。
我去菜园里拔菜,下过雪后园子里好多菜都冻死了,一个个耷拉着,菜的种类倒挺多,有青菜菠菜,有香菜紫菜,有芹菜茼蒿,有大蒜大葱,还有豌豆苗,可唯独没有了母亲弯腰除草的身影。
我拔了几颗青菜炖了豆腐,炒了盘土豆,便叫着父亲一起吃饭。父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唠着家常,自然又会聊上母亲几句。
父亲说,你妈不在了,区别大得很。
这是半年来第一次听父亲悻悻的说这句话,心里微微一颤,他脸上落寞的神情刺痛了我,没有了老伴,余生的孤苦无法想象。
豆腐还是父亲三十年来的手艺,可却没了往日的醇香,因为里面没有了母亲的味道。
这一顿饭始终吃的冷清,少了母亲的絮絮叨叨,这个家终是没了往日的热气腾腾。
下午走的时候,父亲帮忙把要带的东西一一放好,把那袋豆腐皮用绳子扎了又扎,说:
“这东西轻,万一掉了,你都不晓得。”
“这个有营养,回去多吃,身体不好,要注意休息,别亏了自己。”
此刻的我戴了帽子口罩,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下来,低着头一个劲的嗯嗯嗯。
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叫喊着慢点骑慢点骑,而我却迎着风不停的哭泣了。
往日走的时候,依然是各类豆制品,各色蔬菜,赶上宰猪,又会是排骨呀,猪爪呀,挂满整个电动车,直到没地方可挂,他们总觉给的不够。
那时每次带着孩子回去很开心,走的时候也安心,父亲母亲一同帮忙把东西扣好,离开时俩人总是一人一句,带着孩子慢点骑阿。
一路上会和娃逗趣的说:
“外公和外婆哪个好?”
“不知道。”
“豆腐好吃吗?”
“好吃。”
“下次还想不想来?”
“想。”
而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再想,都不会再看到那忙碌不停的身影了;再想,都听不到那或高或低的声音了;再想,也只能叫声爸,再也不能叫声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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