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戏

作者: 红色石头儿 | 来源:发表于2017-09-27 08:38 被阅读0次

她站在穿衣镜前再一次看了自己的脸,鹅蛋形的面庞光洁灵动,但脸上却透着稍许不平静,那一汪秋水的圆圆笑眼有着某些期待。她后退几步,让整个自己都进入到镜子当中,束腰的白色大衣,白色高跟鞋,搭配橘色的小提包,看起来甜美又不失大方,这正是她一直追寻的模样,心中那个更好自己的样子。她又微微侧过身子,再一次看了看自己的装扮。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又拿出粉饼,在自己脸上的各处细细涂抹,就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对于这一天,不知在她脑海里出现过多少次,版本很多,但思想结果总是美好的,那仿佛是她力量的来源。现在,终于来了,她也似乎为此做好了一切准备。

“月儿,快点啊,都来不急了!”从厨房传来妈妈的催促。“马上,来了,来了!”说着她就拿起包,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然后气定神闲地走出自己的卧室。妈妈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看到月儿,就笑眯眯地站住了,她露出满意的神色从上到下鉴定般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打心眼里为自己漂亮的女儿骄傲,女儿她自强独立,把自己的梦想做成了自己的事业,现在是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在自己的在期望中一步步走过来。“妈妈,我不吃了,来不及了,那边有吃的,饿不着我。”月儿把手挽在妈妈脖子上,对着她调皮一笑。“那叫你爸爸送你过去,他也没事。”妈妈看向正在喝茶的爸爸,“我开车技术遗传我爸,放心!”说着就出了门,妈妈还在嘱咐着注意安全的一些事。

她提着包,带着迫切的心情上了自己前些年买的车,她开了火,一个拐弯,扬起淡淡的灰尘在马路上空飞扬,车远远地在空旷的路上奔驰,那个目的地正在牵动着她。

来到星梦缘酒店,在保安的引导下,把车停放好。这里车子云集,她刚开进,后面的车子就鱼贯般跟着进来了,这应该都是来参加他婚礼的吧。

月儿整理好心情,提着包下了车,酒店门口人来人往,门口处那唯美的婚纱照和百合玫瑰扎成的拱门,和心型图案让她确信离他更近了,但又觉得离他从来没那么远过,似乎就会因为这一次的靠近,而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不敢靠近,月儿顿在距离门口几米外的地方,原本有些迫切的心情,竟在此刻变得,退却了。

一位高个子的男士出现在她身旁,穿得白白净净的,但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些不自然的飘忽,眼睛聚焦的广角很大,有一部分似乎有意地洒在月儿上,突然那眼睛就闪出光,绅士地转过脸,“月儿…”眼角带着惊喜的微笑轻轻唤了一句,月儿先是一愣,接着这熟悉的面孔一下子就把那记忆碎片组合起来,“梁旭”。“小丫头,变化好大啊,我看过你写的东西,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思想啊!”老朋友见面略带着调侃的语气。接着就开始了一路的长谈,从高中时候大家一起的故事,再到后来各自的学习与生活,还有当然离不开两人共同的朋友晨曦,但谈及他,梁旭还以原来的态度,却不知在月儿心中早已是不一样的存在。

走进婚礼的会场,浪漫悠扬的音乐萦绕耳畔,在这样的场景中两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下来,“晨曦那小子怎么没把你拉去当伴郎啊,你们两个跟个兄弟似的,我也不得让步啦!”梁旭似乎是为了打破这种沉默,多年没见的朋友往往再次相见总不由得会有一种尴尬,害怕彼此的沉默。说这话一下子就把当年彼此在一起的感觉拉回来了,月儿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那个给人感觉阳光明媚的年纪。但仅此一瞬,又被这唯美的音乐带回了现实,她嘴角微微上扬,现出苦涩的微笑,转而就消失在这光洁如玉的脸上,不禁文绉绉地来句“今昔是何昔啊……”

是啊,他都要结婚了,马上就要跟一个女孩走向人生的另一阶段,相互陪伴着。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见证这神圣的一刻就要来了。而她将是一个旁观者,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我要让你知道我月儿也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儿,在你面前我要笑着祝福,让你看到我的美,我的努力。

顺着鲜花扎成的拱形门一路往前,两边纯白的桌椅整齐地架在红毯上,各路亲朋好友都在这旁边的绿色草地上互相打着招呼,在精致的甜点和红酒中相互传递着喜悦。在这人来人往中月儿只感觉到一阵目眩,她在人流中寻找他,今天的他一定很帅吧,流连的目光转了个遍,仍没找到那张脸。这一片欢庆的景象在她眼中何曾能有半点绚烂色彩。

恍然间,蓦然回过头去,是他,来了,他有看见我吗?他见到我肯定很开心,他看到我会不会跟我看到他一样会有一种心痛的感觉?我一定要毫不在乎,一定要笑着祝福他。曾经那张不羁的笑脸现在似乎变得有些儒雅稳重,月儿猛地一下觉得有些陌生,和存活在心上的他有些不一样,呆愣在原地。梁旭迎向走来的晨曦,兄弟间无言且有默契地握紧拳头击下。月儿静默地看着近在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又熟悉。“看你的青梅竹马…”梁旭笑着看向月儿刻意放低声音凑向晨曦说,晨曦笑了,很阳光,径直走向月儿,月儿忽然一阵紧张,“小伙子,不错啊,结婚啦,怎么不找我做伴郎啊!”月儿刻意用了以前一起说话的风格,找回曾经的感觉,这样就能拉近彼此的距离,缓和彼此的尴尬,也掩盖了自己心里的伤痛。晨曦笑了笑,眼前的他脱去了年少的稚气,那眼睛还一点未变,这清澈的温暖就在目光交汇的刹那,在月儿本就不平静的心海里掀起了层层巨浪。“好久不见!”晨曦平静的脸中的嘴吐出了这四个字,那么陌生,那么平静,带着一种成年人该有的稳重,月儿的心海倏地一下风平浪静了,转而跌入一片清冷的苍茫。是啊,一切本早就不一样了,只不过是自己的执念罢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晨曦站在唯美的粉红花台,他急切的目光兴奋而紧张,是啊,这该是他此刻应有的模样。新娘披头盖纱挽着父亲缓缓朝眼前的爱人走过来,神圣地把手交到晨曦手上,两人在不经意间深深地凝视着彼此,晨曦传达的是宠溺,新娘子也包含着爱意。月儿淹没在亲朋好友的座席间,“……不离不弃…相亲相爱……”月儿在游离的思绪中听完他们的誓言,似乎突然醒悟了,她放下了,那段早已丢失的时光,你还有你的现在,和需要去创造的未来。

念旧的人总爱提及当年,可并不是每个人都活在过去的。那个时候的场景总会像电影片段在脑海里一幕幕重播。

他们两人的家都在这个小镇上,毗邻的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认识了,或许在一出生就是小伙伴吧。高中在一个学校,但不同班,但每每上下学总会在一处,晨曦的身边总会有个月儿,月儿的身边永远都有个晨曦。两人之间从不会客气,也似乎忘了性别。

这个时候他们还处在艰苦的高中时期,当小镇还在沉睡当中的时候,在浓黑化不开的寂静中,要么月儿,抑或是晨曦在一片安睡中被划破黑暗的闹铃惊醒,然后在黑暗中摸出手机给隔壁还在梦乡中的人打去,两人闭着眼睛,吐字不清地嚷着让另一方起床。两三分钟过后,静谧的小镇,还没有听得一丝狗吠,那一小段街道就被两个窗口射出的光照亮了,白色的皎洁如月,黄色的温暖如阳。继而就可以听得从两扇窗里传出的细微的洗漱,活动的声音。十几分钟过去,灯关了,仍旧留得街道一片漆黑,但这时的黑似乎不再浓烈,隔壁的卖早餐的王阿姨也已经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浓浓的水蒸气里忙开了。在街道的灰暗深处,还未见人,就听到朦胧的叽叽喳喳的呢喃,再一会月儿和晨曦两个人就浮现在王阿姨店门口照亮的那片光明里,成为她每天的第一位客人,然后在微笑中把他们送走。你的好吃,我就蹭一口,晚了,就相互责怪着往学校跑去。

这又是一回,午睡完过后,三三两两的街道,两个人昏昏沉沉地去往学校,不好上课就要到了,结果晨曦那小伙子在月儿的怂恿下,架起街边叔叔的自行车一溜就跑,月儿坐在后面不怀好意的傻笑,晨曦则只顾往前,仿佛后有追兵般不安。晚上放了学,晨曦买了几斤水果,推着自行车给叔叔忙着给陪笑脸道歉,转过身就拍向正在身后窃笑的月儿,斜着眼,摆出一脸嗔怪地模样,月儿当然毫不示弱,揪着晨曦的手臂,使得他一路求饶。

那个时候多么亲密无间啊,月儿时常沉浸在当时的感觉当中。

这个年纪,两人当然也离不开关于朦胧爱情的谈论。晨曦在略带羞涩的坏笑中问起月儿班上一个女生的情况,月儿同样坏笑着斜着眼盯向他“大哥,早点跟我说啊,姐姐帮你啊。”,晨曦说的是月儿班上的一个女生,名叫穆星潭,晨曦每每去月儿班上找月儿,总能看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与边上的男生玩成一片,偶尔眼光触到他,也分毫不减羞涩,笑眼相迎,一来二去地,在晨曦心上萌发了朦胧的好感。月儿佯装难过地叹口气“原来每天来找我是为了看你的女神,可怜姑娘我啊,如此单纯,竟毫无察觉!”,“小伙子,正经点。我怎么办啊?”,月儿“噗”地一声弯着腰笑了,自己玩不下去了。于是想尽各种小点子,就像个小军师全心全意地为晨曦谋划各种。不知怎地,突然还珠格格里紫薇含情脉脉吟唱的那句“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窜上脑海,于是就出定主意,让晨曦写封情书,然后再把这句话也写上去。晨曦果真是照做了,还加上这句文绉绉的,有些不搭调和突然的话。

月儿帮他交给了星潭。终于起到了作用,月儿这个媒介兴奋地跑去晨曦班上,告诉他被批准赴约的消息。自习下了,月儿看到晨曦和穆星潭缓缓走向操场的背影,成就感满满。晨曦回过头来和月儿眨眼,月儿骄傲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就一个人蹦跳着回家了。

晚上晨曦的爸妈来找月儿,月儿吞吞吐吐说他在学校完成要交的作业,晚点回来。晨曦爸妈放心地走了,有月儿跟他们儿子一起,他们很放心。

终于晨曦和穆星潭成了男女朋友,月儿也常常成了他们感情交流的媒介,月儿很热心地当着这个牵红线的角色。

时光流水,高中总会结束的,大学,期待的大学也会如约而至。晨曦去了另一个城市,家也搬走了,和穆星潭分手了,而月儿也只身上了大学,却还不忘给两人在中间搭桥,结果被晨曦笑骂是“管事婆”,月儿给他发个“白眼”,继续干她这项热爱的“媒”,可终于还是改变不了事实啊。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学校,使她倍加思念旧友、亲人,她是一个念旧的姑娘,身处异乡景,心总念故人,当然在现在这样一个社会,这是不该有的一种性格,快速地融入新环境才是这日新月异的时代该有的模样吧!但她还只是个初离温室的小姑娘,姑且就谅解一下,站在她的角度来看看吧。她时常幻想着和晨曦还在一处,每当心情难过了,她很理所当然不假思索就给晨曦发消息,然后晨曦一句“小伙子,这是干嘛啊,给我振作起来”,就能让她破涕为笑,然后发起语音哗啦啦一大片“攻击”回去。晨曦当然也是如此,刚刚去了哪里,考试了好紧张,宿舍有个傻逼……这些都能让他给月儿发过去。

可是悄悄地,月儿发现自己和晨曦说话不再那么释无忌惮了,有时候一句话改来改去,发出去或又后悔。也不似以前那样,一点小事,好的、坏的、愤懑地总会和盘托出,现在总会等着想要晨曦的消息。对于晨曦的消息,她总能看上好几遍,揣摩他话背后所包含的情感,即便是没有,也能让月儿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浅浅的微笑,枯燥的校园生活变得灵动起来。她自己也渐渐体会到了自己的心里变化,她就一个人沉浸在这种似有似无的情感当中,皆因晨曦的一句话,或在学校碰到某件事而想到晨曦,而或喜,或悲,甚至于是娇羞。

淡淡的夕阳下,校园弥散着青春歌曲里浪漫的气息,月儿独自走在林荫道上,沉浸在幻想的世界里……

塞着耳机,循环播放着那首«闹够了没有»,月儿总觉得跟他们两人很像,“你会找我陪你哭,会让我整夜听你诉苦,总爱让我陪着你睡不着,陪着你吵闹……最爱说的词汇,最爱晚睡,不管你爱着谁,没有关系我们只是朋友……”,沉浸在这种忧郁的甜蜜当中。

自从对于晨曦的感情发生变化后,给晨曦发消息也变得不那么随意。她对着晨曦的头像栏呆愣半天,删来删去,终于发了个“陪我聊天。”,晨曦也果真就立马回了,傻傻的呆瓜,竟给发来了一个女孩的照片,完全哥们地把自己对于女生的爱慕向月儿推心置腹。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可以结束了,清冷的月光如水,感觉很冷,很冷……但还要来一句“不要残害人家小姑娘,接着是窃笑的表情。”,一切仿佛还如从前。

月儿仿佛赌着一口气,她想要忘掉晨曦,可是他的脸却时常出现在脑海,以前那无话不谈的时光,亲密无隙的日子,总让她沉浸其中,紧紧地想要抓住,可是那飘渺如风的回忆啊,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我们的月儿竟也没有走入极端,她虽然有些梦幻主义,可她竟也有积极的执念,她想要变得更优秀一点,想要晨曦看到一个优秀的月儿,这一点当然是很好的,不是借物摆出一副抑郁的模样来自我麻醉,更不是以此来消极堕落。

情感上有了顾及,也就不再似从前那样能很轻松地谈笑了,渐渐地他们联系也少了……

在学校里,她发了疯地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看那座图书馆,她只想把里面的书读尽,古今中外,从自然科学到人文社科,这些书都能看上一遍才好。她恨不能在这几年的时间里,酝酿和累积,把自己从里到外完全包装好,然后再出现在晨曦的面前时是一个很优秀不一样的月儿。她唯一想做的也仅仅是让晨曦看到,其它的都似乎不那么重要。终于她学会了很多技能,学会了开车,学会了化妆,更是把自己的写作水平提升了几个层次。

她尝试着去写作,没有想到第一篇小说就很顺利地出版了。她觉得自己站在了一个舞台上,不再要自己去找他,他就可以看到她,月儿就想要这样一种感觉。可当他给她发来“恭喜”时,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特别是在他婚礼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在她的想象里,他该觉得她天使般美丽,是唯一的主角。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也该又自己的生活啊,生活不是舞台剧,不是表演,自己去经历体会就好。

月儿忽而轻松了,淡然微笑着朝新娘和新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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