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阿斌 【原创】
图片来自网络老张,过去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同事。
老张,五十二岁。老张总是穿一身铁灰,近似黑色的中山装,戴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老张上衣口袋里总是别着一支钢笔。那是黑杆黑帽大头的那种。笔帽上的别棍是金色的,别在上衣口袋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老张,面色发黑,皮肤粗糙,一只眼大,一只眼小。那是因为老张患有面部神经痉挛导致的。老张说话时,嘴总是向左歪,左边的眼睛越发像睁不开一样。
我们年轻人,背地都叫他“老头”。
老张是因为老宋的关系调来的。老张来了,担任了劳资科的科长,这让原来的劳资科长小周心里极不痛快。认为老张是走后门来的,是老宋罩着他。
其实小周并不小,也已经四十好几,快五十了,只是大家习惯叫她小周。小周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人很勤快,对人都不错,在单位里有些人缘。于是大家就替小周打抱不平。但是没人敢真正提出来,只是背地里议论。
我刚生完孩子,休了半年产假,和老张并不熟悉。但劳资科的李杰是我的好伙伴。
当时,办公室、劳资科、人事科、党办、工会、团委,是一个联合支部,每年大排行,要有人献血。那次轮到我了,但因我怀孕了,李杰就替我去献了血,完成了我们支部的献血任务。为此我很感谢李杰。这样,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再有,本来管理层年轻人就不多,我们自然接触得就多些。
我们办公室和劳资科斜对门,没事时,不是我找李杰,就是李杰找我。
李杰告诉我,老张特别恶心,他边看报纸,边抠鼻牛儿,然后抹在报纸上。
我听了,不禁吃惊。这是啥习惯呀,那报纸别人咋看?
我开始有些不信。有一天,我见李杰不在办公室,故意找小周借报纸看。
小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你们办公室没有报纸吗,干嘛看我们办公室的?”
我说:“我们办公室的报纸书记都拿走了,我这会儿正好有空。”
小周很神秘地告诉我:“报纸上有鼻牛儿。”
我说:“那算了吧。我不看了。”
小周很得意地笑了。
有一天,我和小周一起下班,在公交车站等车。小周和我说起老张来,说老张仗着老宋的关系,在工作中压她。
我说:“您是单位里的老人,老张是后来的,他怎么能这样呢?”
小周说:“可不是吗?你是书记面前的红人,你有空和书记说说。”
我说:“您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有了。”
“说来听听。”
这时,一辆公交车呼啸而来,停在了我们面前。小周的话没有说完,冲着我,“有空我告诉你。”说完,一脚蹬上了拥挤的公交车。
这件事,我记在了心里,但我有些不置可否。按说,老张也是老党员了,他做事应当不会太出格。
我注意观察老张,比如在食堂买饭,老张很客气地让其他同事。
单位里机构调整,将原来的四支部中几个科室合并成综合办公室。谁当综合办公室的主任成了大家关心的问题。
我因为超过了35岁,该从团委书记的职位上退下来,但还没有正式任命其它职务。
工会大李离退休还差两年。
人事科长是个转业军人,人有些小肚鸡肠,又因他老婆总爱私下里传闲话,搞得人际关系有些紧张。
党办一直和行政办公室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而原来的办公室主任听说准备调走。
大家都在私下里猜,这次综合办公室主任该由谁来担任?
这天下班后,老张叫住了我,说要和我聊聊。
我想,可能老张已经从老宋那里有了消息。不管是好是坏,先聊聊再说。
在我们团委的办公室里,老张坐在了我的对面。
“小田呀,你工作能力强,在干部职工中威信高,我打算推荐你做综合办公室的主任。”
我有些不相信我的耳朵。
我说:“张科长,您是老资历了,我们年轻人不能和您比。”
“我给你当助手。”老张笑眯眯地说。他们左眼睛眯在一起,面部肌肉颤抖着。
三天后,在中层干部会上,书记传达了党委会决议。
我任综合办公室主任,老张是副主任,兼劳资科科长,正科级待遇不变。
机构调整以后,我和老张一个办公室。因为团委书记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领导让我先兼着。我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看报纸。
会后,人事科长和我说:“老张真会玩,把你推上去,他在后边躲清闲,自己的待遇不变,还落了个老好人。”
我知道,这个综合办公室主任的位子不好坐,特别是原来的几位科长,现在没有实权了,心里肯定不舒服。特别是这位人事科的科长。
到了年底,上级机关下来考察干部,果不其然,人事科长就说,我平时要求别人很严。
考察组的组长找我谈话。说:“你平时要求别人很严,言外之意就是要求自己很松呗。”
我也没客气,说:“请您举例说明,我怎么要求自己松了?有什么事实?您摆出来,我认。如果您摆不出来,我不认。”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请你注意说话的态度。”考察组组长一脸严肃地说。
接着组长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我的年度考核,被人事科长做了小动作。
幸亏老张仗义执言,为我说了不少好话,我才算过了关。
老张告诉我,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单位里要调整工资,这是关系到每位职工的切身利益,不能出任何差错。先是在中层干部会上讨论调资方案,方案确定后,需要劳资科进行测算。
那几天,老张、小周、李杰他们几乎是天天加班,我也跟着他们一起测算。
老张对我说:“你孩子小,就别跟着我们熬夜了。”
我说:“你们加班,我自己回家多不合适。”
老张推着我走,“回去吧,我们测算完,放你桌上。我明天上午晚来会儿。”
后来,老张因为他老婆患重病,经常请假。我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他算全勤。
老张很感谢我,我也很感谢老张。
再后来,老张去了一家汽车修配厂,因为那里工资高些,时间也弹性些。
从此,我和老张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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