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没有在欣赏一部小说前先读序的习惯,希望能在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观念下,纯粹的去感受。但是小说作为人思想的一种产物,是有背景有基调的,在欣赏小说前,略微了解小说的诞生过程,的的确确会拉近我和作品之间的距离。
加缪在写作《局外人》之前处于高度关注社会问题、积极介入现实生活的状态。《局外人》最直接表达的是对现代法律荒诞性的审视,当然加缪通过默尔索表达的东西不止于此。
默尔索是一个悲剧人物,对待生活大多采用淡然、不在乎的态度。让这样的人物作为感受者和承受者,体现了加缪对现代人权的深刻理解和深切关怀。默尔索性格内向寡淡,奠定了他悲剧的风格。夸张与过分是喜剧所需要的成分,而蕴藏、敛聚、深刻是悲剧的风格。
这类人物对我是具有吸引力的,加缪笔下高度真实的心理活动,让我很容易代入默尔索的情感,被他超脱的心境所感染,甚至还能在他的寡淡中找到平静。也许,我的内心其实是以悲观情绪为基调的,在书中人物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态度中,我能体会到一种反抗和绝望。在平常生活中,偶尔会有这样的一瞬间:不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
我很喜欢这个开头,一上来就给人以荒诞感,吸引人读下去。
默尔索的心理描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不管是描述面对母亲尸体的情绪还是仅仅对头顶阳光的感受,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真实。这种感觉提醒着我,我的内心也有这样的声音。大部分时间,我都生活在表面上。个人情绪的变动,与他人的互动,似乎都遵循着一定的规则,这是长久以来生活在一个体制下培养出来的能力。好像你只需要拿出三成的精力,剩下的由社会来替你分担,替你决定你应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才不会显得奇怪,替你决定你应该有什么样的目标才不会迷茫,替你决定你该喜欢什么憎恶什么。这是一种轻松而浑噩的体验,让人不知不觉依赖和习惯。
这时,如果你接触到这样高度真实的心理活动,就会猛地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是有心的,会想去听一听自己的心在说什么,会想要拿出剩下的七成精力试试清醒的生活。这也是我喜欢意识流小说的原因,那些心理描写如此深沉而真实,会勾起我对内心世界的向往。
我很喜欢默尔索入狱后的描写
我常想,如果要我住在一棵枯树的树干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抬头望望天空的流云,日复一日,我逐渐也会习惯的,我会等待着鸟儿阵阵飞起,云彩聚散飘忽,就像我在牢房等着我的律师戴着奇怪的领带出现。
于是我悟出了,一个人即使只生活过一天,他也可以在监狱里待上一百年而不至于难以度日,他有足够的东西可供回忆,决不会感到烦闷无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愉快。
看到这里,我居然想起了我的外婆。印象中,她总是弓着背坐在板凳上,儿女们都说她只要每天三顿饭吃好就对了。刚开始,我觉得外婆难道不会无聊吗,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相信她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想,或者说想的东西不会超过一定的范围。我也终于明白,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追求或不追求并不是什么决定性要素,并不会改变生命的存在方式。
全书最感动我的情节是在审判默尔索的时候,真正了解他的人对他的支持。
似乎他已竭尽了自己的心力,充分表现出了作为朋友的善意。塞莱斯特朝我转过身来,我觉得他眼里闪出泪光,嘴唇颤抖哆嗦,那样子好像在问我他还能尽些什么力。我呢,我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表示,但我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去拥抱一个男人的想法。
这段并不带有激烈情绪的文字却让我感受到了极大的感动。他想要拥抱他的朋友,纯粹是出于没有半点虚假的爱意。默尔索虽对一切都不在乎,但还是没有办法对爱视而不见。
庭长用一种奇怪的方式宣布,将以法兰西人民的名义,在一个广场上将我斩首示众。庭长问我是不是有话要说,我考虑了一下,说了声“没有”。
悲剧色彩和荒谬感在这里已经很强烈了,而默尔索采取的依旧是以不在乎来对抗这种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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