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炮 竹

        一到过年，农家的男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放炮竹。特别是那经济不发达的年月，可玩的玩具很少，炮竹因燃放中的刺激自然成了男孩子的最爱。

        我们小时候，可以买来的炮竹种类很少，除了鞭炮，就是少数几样廉价的花炮。早先有一种拉炮，中间一寸来长，两端各有一根长长的白色细线，从细长炮筒中伸出，只要双手用力一拉开，“啪”地一声就炸开了。拉炮可以拴在对开大门门环上放。有小孩把它栓在邻居家大木门上，他邻居大清早开门，还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毫不防备地，“啪”地一声响，吓个魂飞魄散。邻居少不得告诉这家大人，这小孩也少不得要吃几个板栗了。拉拉炮时须远离面部，否则容易炸着脸和眼。有小孩刚开始不懂，拿到手就拉响，把脸给炸着了，疼得哇哇大哭。因为它的危险性，市场上后来就慢慢见不到了。

        另一种常见的是摔炮，跟五号电池差不多大小，往地上用力一摔，就会发出一声轰响，威力还挺大。小孩们常常用这种炮竹来捉弄人。趁人不注意，或趁俩人拉家常的当间，在他们的脚边就摔响了，嘭的一声，吓人一大跳。被吓的人往往会善意地骂道：“这死伢，吓脱人家的魂！”那个实施吓人行为的淘气包，早跑到一边嘿嘿嘿地笑开了。

        后来市面上花炮的种类慢慢增多，如现在常见的烟花筒子、小火箭、烟火棒等，都有得卖，但农村经济不活络，买的人少。即使买了几样，放起来虽绚烂耀眼，但是瞬间就没了，不能作为一种持久的玩具来玩。比不得鞭炮，容易得到，也不贵。得到炮竹的方法，一靠捡拾：每次祭祖活动中燃放了大量鞭炮过后，一群小孩就会撅着屁股在纸屑中去翻找，总能找到些没燃尽的炮竹，捡起来，揣在口袋里。另外就是拆鞭炮，一个不长的鞭炮，可拆一大堆单个的小炮竹，能放好长时间。

        炮竹有了，放炮的花样也得跟上。通常的情况是一番乱炸：有炸墙的。于墙缝间安放了，点燃了一声闷响炸开，砖屑四溅；有炸牛粪的。待一牛儿经过，留下一大坨黑褐的还冒着热气的牛粪，插炮其上，点燃跑开，那粪堆瞬间被炸一大洞且粪渣乱飞，炸者大笑而去；有炸脏水桶的。点燃炮引，迅速投入水桶中，嗵的一声，那脏水跳起老高，险些溅到人身上。有炸雪人的。人家堆得好好的一个雪人，偏要把鼻子炸歪了，手臂炸折了，方才满意。

        有少数还玩得像模像样：用木头刻成手枪形状，在枪管处安一细长并一头堵死的空心铁管，枪托处以细铁丝绑缚固定。又于铁管尾部上方凿一小孔。燃放时，取出炮竹中黑火药，倒入这枪管中，在枪管上方小孔中插入引线，并以小纸团将枪口堵严实，然后点燃抬枪瞄准某个方向，啪的一声，那纸团就会朝某个目标射去。这种玩法有种打真枪的感觉，特让人羡慕。

        还有玩刺激者，把炮竹尾部小心地夹于食指与中指指尖之间，高高举起，点燃任其炸去，竟不伤着一根寒毛。这种玩法往往是些大孩子，大孩子胆大，也有燃炮的经验：因这炮竹尾部，往往灌有粘土，一般不会炸开。当然也有个别例外，这粘土装得不严实，或者粘土太薄火药装得太低的，就炸着了。彼时这被炸者往往失却了先前的优雅和自得，疼得咬牙咧嘴，脸红脖粗，并不停甩手哈气，甚为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