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分钟就到商学院的门口了,待会见~”
收到Johnathan的消息时,老师从讲台上跳下来生动地为我们解释GDP下降会对一个国家经济带来的重创(一个看上去有200斤的老师,跳下讲台,大地都跟着抖三抖~额~这个讲解非常的到位)。
想象一下,一个衣着朴素,一看就是个低调做事,高调学习的学霸的一米九几的男生,手里紧紧地抱着一只有点年代感的毛都不再蓬松的小熊,还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直挺挺地站在商学院的门口~
我真想假装不认识他。
“喂!你怎么到底是抱着小熊来了?”我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简直对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怕没买到么?”
“那你就真舍得把这只对你这么重要的小熊给她?”
这厮竟然默默点了点头,看来我和他真的还是有一点文化差异。
“赶紧把熊放包里,太丢人了!”
“一旦要是没买到,这就是我抱着它的最后一段路了~”
“大哥!你几岁!?一定能买到呀!”趁他不备,“嗖”一下夺过他怀里的小熊。拿走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了一抹痛到心底的眼神,甚至还混合着一点点哀求。
原来珍惜的眼神是这样的。
原来夺人所爱会让我如此心痛。
但他竟还愿意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虽然可能所剩时日不多,但素不相识的人。
在我百般盘问下,他只说了一句:
“我只是不忍心让她的内心荒芜得变成一座孤岛。”
这是Johnathan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在国内发展不顺的父亲向家里要了几万块钱来这个陌生的国度留学,谋生。父亲是个特别脚踏实地的好男人,同时也想尽快融入这个异国环境。一次被一群白人同学簇拥着去了酒吧,不胜酒力的父亲就稀里糊涂地和当时的陪酒姑娘有了我。
在爸爸的央求下,妈妈也想过要放弃陪酒的工作。她深信为人善良,眼里饱含深情的父亲会给她一个幸福的未来。
但是入了那个圈子就很难逃脱,甚至有的时候他们走在街上都会有去过酒吧的客户对着妈妈吹口哨,做一些下流的手势。
妈妈曾在某个静谧的夜晚依偎在父亲的怀里,空气里都弥漫着好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她将脸埋在父亲的胸膛,瓮声瓮气地说他就是自己对幸福的全部向往。爸爸紧了紧抱着妈妈的手臂,似乎欲把这个美丽柔情的女人嵌入自己的身体。
我记忆里妈妈是个飘着金发的美女,笑容里沁着阳光。
是我踉跄着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浑身脏兮兮,眼神里露着警惕的小黑。本可以黑亮迷人的毛脏脏的混合着泥水贴在身上。见我靠近它还提起前爪作势要挠我。
没办法,我只能放下一碗和着鱼肉的米饭,转身张着小手向妈妈跑去,生怕走慢了都会让小猫饿死。妈妈一边笑着一边鼓励我快点快点,然后一把抱起我一同津津有味地观察小黑吃早餐。
这样过了几天,小黑逐渐对我放松了警惕。可以摸摸它,但我的手一旦滑到它背部的某个部位,它便突然回头瞪我一眼。妈妈说它可能受伤了,我们便有了收养,救治它的打算。
那天,妈妈说:
“不能眼看着它在孤独无助中死去。”
我似懂非懂地看着妈妈温柔的眼神。
从那以后,我和小黑都成了妈妈的好宝宝,它和我一起长大,一起变得越来越帅气。
我好奇地问妈妈:
“为什么你的眼睛是浅蓝色的,而我是黑色的呢?我也想要浅蓝色的眼睛~”
“听话的孩子眼睛才会变成浅蓝色哦~”
“原来爸爸是个捣蛋鬼!”正说着我还把小手扬像了站在后面一脸无辜的父亲。
回味过来的妈妈娇笑着将脸埋入了我的心窝,爸爸突然从妈妈背后跳出来龇着牙捏住我的小脸颊晃来晃去。我多么喜欢那个慵懒闲适的午后,幸福缱绻在阳光暖暖的光圈里。
有妈妈在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快乐。
直到有一天,妈妈哭着跑回家,头发乱蓬蓬的,把脸埋在爸爸的肩膀上,不断地捶着他的胸口。爸爸难过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嘴里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第二天,妈妈就再也不会笑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无论爸爸如何地摇晃她也无济于事。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死亡,还在想爸爸为什么要如此粗鲁地打扰妈妈睡觉。
回到房间我才发现床头柜上坐着一只小熊,下面还有一张很可爱的卡片:
“妈妈变成天使了呦~这样无论你走到哪里妈妈都可以保护你了。小熊就是咱俩秘密交流的使者哦,千万要好好保护它。记住,这是咱俩的秘密呀~”
我瞅了瞅一脸无辜的小熊,小心翼翼地跟它打了个招呼:
“嗨~”
过了几天,我们参加了妈妈的葬礼,看着爸爸那么伤心,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了:
“妈妈并没死,我还可以和她说话。”
“哦……那……你怎么还想把这么重要的小熊送给别人?”我侧脸看着目光涣散的他,他嘴角勾勒出的形状说不清是向往还是哀愁。
“因为妈妈说不能让别人在孤独无助中死去。”今天的他难得的特别温柔,但是这种温柔却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一定能买到相似的小熊啦!”我使劲推了推他的胳膊,加快了去往商场的步伐。
买小熊,送小熊,待我俩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已是浓墨般的漆黑。Johnathan理所应当送我回公寓。
“谢谢,你真是个温暖的女孩子。”这回他言语里流出的温柔真的是让人幸福得乐开了花。
“你也是个温暖的人,就是温暖得有点轴!”说完最后的音节,我迅速闭上嘴,满脸笑意地看着他。
他看我的眼神就是在说:
“真是不可理喻!你什么都不懂!”
哈哈哈哈~我们俩现在应该算是特别好的朋友了吧?
他刚进门就被坐在墙角的毛绒家族阵容吸引了。
“你还真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女生。”他嘴角浅笑。
“这可是我从国内带来的呦,我怕我在国外,它们在家里会寂寞,哈哈~”
此话一出就像一语点醒了梦中人,他赶紧从包里拿出小熊:
“它可以加入这个大家族么?”
“啊?这个小熊是不是对你没那么重要啊?竟然又要给我了?”正说着我还在心里盘算他的故事的真实度。
“现在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它了,它也不能成为一座孤岛,我会常来看它的~”他竟然还挑了一个正中央的位置放下了小熊。
“我说过同意你经常来了么?”
那天看他后来那么欠揍的样子,我就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也不会让你变成孤岛。
他突然转过身:
“我的生日快到了,别忘了给我准备礼物哈!”
明天我们继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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