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常人的习惯思维里,什么伤口都是洗洗之后,再上点药消炎一下,那样的处理会对伤口愈合有帮助。
毕竟也是似乎有道理。平时手脚碰磕一下,稍有破皮流血,到医院里第一步就是用生理盐水冲洗创面以清洗污垢,然后再用消毒水消毒伤口,外加敷料包扎,次日复诊换药。这是很常见的外科外伤处理方式,合规合纪的。
然而,是不是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这样的处理流程和方式呢?
张阿姨有掏耳习惯。平时有事没事,只要空闲时间,都看到她拿出铁质挖耳勺掏耳,侧头列嘴眯眼,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看着她那神情。否则她为何总是有事没事掏耳消遣消遣。
她这个习惯从年轻姑娘时候就开始了,几十年来断不了的习惯。张阿姨对她的女儿是百依百顺,记得有一次女儿要吃一种水果,当时时候已经很晚,住地周围的水果店已经打烊关门,张阿姨便打着车到市中心城区,冒雨买回女儿要吃的水果。
小区保安看到落汤鸡一样的张阿姨,事情才暴露出来。小区的居民除了数落张阿姨女儿任性之外,大家都暗自佩服张阿姨爱女之心,几乎没有看到她女儿要求而张阿姨不执行的,唯独掏耳习惯张阿姨没有办法做到。
“妈,我学医的同学说过,一个人一天掏耳不能超过两次,否则容易引起外耳道感染……”
“你同学说而已,我掏了几十年了,一刻不掏心里慌得很……”张阿姨十分不认同女儿同学的观点。
“估计是引起真菌性外耳道炎了,否则看你掏耳那份勤快,以及挠痒痒的舒服感,我同学已经反复叫我告诉你该去看看耳鼻喉科医生了。”张阿姨女儿十分认真的样子。
“你同学才是应该去看医生了,医院门都还没有进,就到处教训别人了……”张阿姨似乎十分不情愿女儿同学的建议。
张阿姨女儿看到她母亲那么固执己见于掏耳,她也再不多说。但她并没有怀疑她同学的建议,毕竟人家是耳鼻喉硕士研究生毕业,不会胡言乱语。至于母亲相信与否,如今已经长大成人的她,再也很少和母亲较劲了。
一天,家里来客,十分热闹。张女大婚宴请,高朋满座,熙熙攘攘。张阿姨招呼好客人之后落座下来,开始她几十年来的习惯——掏耳。
“哎哟哟!”一声痛苦的叫声把宾客的目光全部落到张阿姨身上。原来是一个小朋友在张阿姨掏耳的时候,碰到张阿姨的手臂。这一碰,把张阿姨耳朵弄得鲜血淋漓,疼痛难忍,几乎晕倒。此刻的张阿姨右耳轰鸣不止,她用手捂着耳朵,在地上直打滚。
大家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有人说,尽快去看医生,有人喊尽早给耳道灌药消毒。可医院在十里之外,不是说去就马上能够去到。于是,大家都支持尽快给耳朵冲洗,因为鲜血一下子就堵住了右外耳道,这更让张阿姨听力障碍。大家扶着走路不稳的张阿姨来到小区卫生室,说明来意之后,卫生室的医生按照陪人意见给张阿姨冲洗耳道,把右耳道瘀血清理清楚。还开了一瓶滴耳液给张阿姨“消炎”,护士出身的卫生室医生,能够做的只有这些了,毕竟专科的事情,不是每一个医生都清楚,更何况患者陪人强烈要求。
第二天,张阿姨的右耳开始趟着暗红色的血水,张阿姨没有过多在意,以为是瘀血还没有流尽,心想过两天就会好了。
然而,时间过去三天了,她的耳朵不但流水没有干净,还出现疼痛加重,耳鸣像汽车声音一样,折磨她昼夜不安。无奈之下,她只好来到市里医院的耳鼻喉科就诊。
接诊的我,了解完她的病史,虽然知道她处理方法错误了——而者小区医生处理也是违反了鼓膜外伤处理原则。鼓膜外伤穿孔,禁忌冲洗耳道,以免造成耳道细菌逆行性感染中耳,造成创面感染,穿孔无法愈合。保持耳道干燥,预防上呼吸道感染,才是正确措施手段。
我经过一番思考,即使告诉阿姨之前的医生处理错误了,也对她的病情无助。已经无法挽回的过错,只要不是致命性,或者灾难性的,再让患者去纠结一个无心的错过,似乎没有很大的意义。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所以然,于是我选择的沉默不语于她过去的诊疗。
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于张阿姨而言,我算是丧尽医德?于小区医生而言,我算是包庇同类?我真的说不清。假如,她在之前诊疗活动中,医生犯下了致命性的过错,我又有勇气说出来吗?我内心一直明白,并坚定自己医学宣言的那份信念……毕竟,我只是知道这次的过失并不是致命一击,即使不冲造成洗感染,这么大的穿孔,估计也有很大机会愈合不上。
想到张阿姨接下来的日子里,逃不过手术修补鼓膜穿孔的命运,我内心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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