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名叫留德槐的人,他小时候得了一场眼病,一只眼睛瞎了,别人背地里就喊他瞎子。他有点儿文化,当过教书匠,所以人们当面还是喊他先生。
但虽说他是有点文化的人,他的德行却孬得很,满肚子坏水儿。
留德槐结了一个和他臭味相投的婆娘,这婆娘叫蓝莓,爱算计人,人家都喊她烂没。夫妻俩可谓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是专门利己,毫不利人。
村里有一个文盲妇女,男人在外工作,想给男人写一封信,就找留德槐帮忙。
留德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说:“你煮好夜饭,我就去帮你写哈。”
妇女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她自己又不会写,除了留德槐也不知道有谁还会写字,于是这妇女就答应了。到了晚上,留德槐高高兴兴地去了,写了信,吃了一顿好饭,坐到夜深了才回去。
每年收庄稼的时候,留德槐和蓝莓就把邻家的庄稼当自家的割走几路。人家去找他们讲理,他们从来都死皮赖脸不承认。
他们说话专门往别人的痛处戳,尤其是和谁闹架,留德槐全家老少都要出口来骂,把别人家的祖宗几代都要骂到。
到了播种的时候,留德槐借当老师之权,假装上劳动课,把那些小学生喊到他自家地里,帮他老婆蓝莓种地。
如果遇到姓蓝的,就要去认亲戚,哥哥啊兄弟呀喊得多亲热,就让那些人来给他们家干活,等到没有利用价值了,就要离你八丈远,生怕谁让他们去帮忙。
如果遇到比他们家好些的亲戚邻里,蓝莓就嘴巴一撇,说人家发了财也不帮帮我们,全身都是装模作样的酸臭味。
如果有人和他家借东西、吃他家一顿饭,他们事后总是要拿出来算帐的,等到别人帮他们的时候就闭口不提了。
留德槐仗着自己是先生,吃的是国家饭,傲气冲天,经常笑话别人。
留德槐和蓝莓去侄儿家里去,侄媳妇给他们好吃好喝地招待,她还看不起人家。背地里说侄儿他们没钱住楼房,他们要是住起楼房,那狗都能住得起楼房。
这话传到了侄媳妇的耳朵里,过了几年,侄儿盖起了楼房,留德槐又去他们家里了,侄媳妇看见他,对丈夫喊道:“你去把我们喂的那条老狗赶上楼,让那条狗也住一下楼房吧。”
留德槐假装没听见,还在厚着脸皮在侄儿家里住了好几天。
留德槐还有一个二莽子侄儿,一个人种了好多庄稼,红薯挖了没有地方放,留德槐家里有地窖,就搁到留德槐家里了。这正合了蓝莓的意,蓝莓把二莽子的红薯自己拿了不少,还送给自己的妹妹,她怕二莽子发现,就到处造谣说是邻居家偷了她的红薯。没有人相信蓝莓的话,邻居家就只有一个独居的老婆婆。
留德槐还有一个侄儿长年在外打工,侄媳妇独自在家,长得还可以,就是不检点,和队里好多男的都不清不楚。
这个留德槐也去调戏侄媳妇,让侄媳妇给他惹上了性病,让蓝莓知道了,狠狠地甩了留德槐几耳巴子,成了村里人的笑话。
有一回他和人家吹牛,留德槐说他吃得下12根香蕉,那个人说:你要是吃得下12根香蕉,我买给你,外加50块钱,你要是吃不完,你就拿50块钱给我。
留德槐想想答应了,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到第10根的时候,肚子已经滚溜圆了,留德槐揉揉肚子,瞪着眼睛接着吃,吃完最后一根实在吞不下了,吐了一些出来,这当然算他输了,人家找他要50块钱,他迟疑了一下,竟然把吐出来的又抓起来吃了,把大家都恶心坏了。
留德槐有一个亲妹妹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妹妹名叫留德瑰,小时候患小儿麻痹,落下了残疾,只能坐着,手指像鸡爪子一般,长期要人照顾,就和留德槐一家生活在一起。另外两个哥哥也住在旁边。
大哥大嫂身体不好,长年病号儿,二哥也很穷。大哥有六个孩子,二哥有一儿一女,留德槐有五个孩子,总共十三个,都是由留德瑰那双有残疾的脚摇大的。
那时候还是大集体,孩子小,大人都要去劳动挣工分,就把满月不久的孩子搁到摇篮里,让不能去劳动的留德瑰看着,孩子哭了就摇一摇。
留德瑰对几个哥嫂也付出了很多。有一回,二哥的孩子从摇篮里栽了出来,脸扑倒在地上,腿脚不便的留德瑰急得直哭,赶紧高喊救命,她的喊声惊动了正回家的二嫂,这才没有出什么事。
留德槐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名叫大海,八岁那年,一个炎热的夏天,大人们都在做午饭,孩子们都在山坡上耍。
突然,大人听孩子们的惊叫声,大家都急忙跑出去看,两个堂兄跑得快,在前面先回来,大海小跑在最后面,边哭边跑,魂不守舍的样子。大人问了才知道,原来三个孩子正在耍,看见了一个和他们一样大的从没见过的男孩来追赶他们,全身上下都没有穿衣服,三个娃儿都感觉是鬼,所以就卯起劲儿往回跑。
从那天起,大海就得病了,找医生也没看好,最后可怜的孩子被活活吓死了,留德槐夫妻非常悲痛。
留德瑰把嫂嫂们的孩子带大了,她也30多岁了,也没人给她说亲,嫂嫂蓝莓就开始嫌弃她,几乎是天天骂她,甚至不给她饭吃。哥哥留德槐白天去教书,晚上回来才能给妹妹吃点饭。
后来有一天,蓝莓趁留德槐不在家,就对留德瑰拳打脚踢,把她打得全身都是伤,没人敢去管。
哥哥回来看见妹妹的伤,但是又惹不起蓝莓,只能拿药酒给妹妹擦伤。留德瑰向哥哥哭诉,留德槐朝蓝莓抱怨了几句,蓝莓就拿了一瓶农药假装要自杀,留德槐低声下气好话说尽,蓝莓才肯罢休。
这件事后,留德瑰心里不好受,就用胳膊撑着小板凳,一蹭一挪往前走,走到了队房的路口,从来没有出过家门的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开心,看见路上的行人,看见碧蓝的天空,读书的孩子们放学回家,蹦蹦跳跳的,外面的事物,一切都是那么新鲜,美好。心情舒畅了,也不压抑了,她万分地激动。有
一个年轻的军人路过,看到她可怜,给了她一把糖果,善良的留德瑰却舍不得吃,偏要给侄儿留着,等放学的时候,她把糖果给了侄儿一些,侄儿拿着糖果飞快地跑走了。
留德瑰又慢慢地挪回家,她想把剩下的糖果给嫂嫂蓝莓,没曾想反遭蓝莓好一顿羞辱。
“那兵哥哥好,你怎么不嫁给他啊!”
留德瑰又羞又气又伤心,她知道自己没用了,蓝莓不容她在这个家里。留德瑰彻夜未眠,第二天天亮,她简单地收拾一下,撑着小板凳又一蹭一挪地上路了。
好半天才到了垭口上,留德瑰坐在那里一边歇着,一边等着路过的人,左顾右盼,终于等来了一个女的,留德瑰求着这位大姐把她背过了一个小山丘,留德瑰感激地谢过大姐,自己又蹭着往前挪。
到了公路边,已经快到晌午了,等客车来了,她让人们帮她拦住汽车,和司机说明原因,司机师傅很同情她,把她送到了县城里面,又有好心的人们把她抱下车,放在了街边。看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卖东西的商人,留德瑰觉得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感到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开心。
留德槐从小就爱唱歌、看报,此时此刻,她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她的歌声引起了过路人的注意,人们见她身体残疾,可怜无助,就给她一点儿钱。到了天擦黑的时候,留德瑰手里有了些钱,就在食店买了饭吃,让人帮她找廉价的旅社,就这样留德瑰在县城里待了个把月。手里有了点零花钱,心里也高兴,又见了些世面,比家里过得充实。
可是外面虽好但是漂浮不定,时间久了,留德槐有时候也会怀念家里的一大家子人,毕竟在那里生活30多年了。现在可以挣钱养活自己,留德槐就想回去看看哥哥。她买了些好吃的,乘上了回去的客车。
自留德瑰离开,留德槐也不敢去找她,见她回来,留德槐自然是喜欢,脸色也好看了。当然,留德瑰给蓝莓拿了钱,给侄儿拿好吃的,蓝莓也满心欢喜了。可蓝莓只喜欢钱,也不给身体不便的留德瑰洗衣服,留德瑰心里很委屈。
一天,留德瑰正在房檐下面坐着,看见了二嫂,她不太好意思地说:“二嫂,请你帮我洗几件衣服好吗?”
二嫂很善良,二话不说就帮她洗了,留德瑰把二嫂叫到一边,悄悄地从包里掏出来几块钱让二嫂拿着,二嫂推拒半天,拗不过留德瑰,最后只好要了。
蓝莓看留德瑰的钱花完了,脸拉长了,又不给她饭吃。他们一家吃过晚饭,把门一关,留德瑰在地坝的石头上躺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这时,留德瑰听到二哥一家人在他们的地坝里摆龙门阵,吃着甜高粱杆儿,留德瑰喊二哥屋的侄女,要了些高粱杆儿吃。
第二天留德瑰又走了,她这一走就好久没有回来。
过了几年,有一天,队里的一个人带着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来到留德槐家里,来人名叫吴憨,自称是留德瑰的男人,留德槐和蓝莓听说留德瑰嫁了人,欢喜得不得了,赶忙好酒好菜地招待,吴憨也客气,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得满嘴流油,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
吃过饭,蓝莓又耍笑妹夫一阵,吴憨就走了。原来留德瑰在外面流浪,在街上要钱,有了收入,过得也很充实。有一天太阳落山的时候,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来到她的面前,笑着说:“妹妹,我背你去找旅社哈。”
单纯的留德瑰也没多想,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别人帮她找旅社,所以毫不设防地被吴憨背起了。可是走了很久留德瑰也没看见哪里有旅社,就疑惑地问还有多远。吴憨说快了,又走了一段路,这时天已经黑了,并且房子也越来越少,留德瑰觉得不对,心里慌了,挣扎着要下来,她当然没什么力气,吴憨不说话,任凭她怎么打和骂,只自顾自往前走。
留德瑰挣扎得累了,吴憨放下她来,喘着气说:“我要把你背回家去,给我当婆娘。”
留德瑰一听这话,心中十分害怕,急得又哭又骂,吴憨说了些好话,最后还是把她带回家了。
到家已经是深夜,吴憨叫母亲开了门,吴憨的妈已经是满头白头发的老人了,看见儿子带回来一个女人,长得也好看,虽然是残疾人,但儿子也不小了,长得不好看,也没多大出息,家里又穷,因此,老婆婆也很高兴,进灶屋做了饭给他们吃。就这样留德瑰嫁给了吴憨。
留德瑰和吴憨住着两间茅草屋,虽然穷,吴憨又有些懒惰,但是他对留德瑰无微不至地照顾,让留德瑰感到很幸福,老婆婆对她也很好,留德瑰30好几才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留德槐虽然是个教书先生,可是蓝莓却是个彻底的文盲,重男轻女的观念特别严重,就一个女儿也不让她读书,天天在家帮她干活,三个儿子都在上学。
留德槐也不在意这些,大儿子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出去打工,蓝莓气得哭,二儿子也是高中毕业,学了电器维修,只有小儿子从小不爱读书,长大了学了大车司机。
大儿子把女儿留在蓝莓身边,二儿子一家和蓝莓住在一起,各吃各的,二儿媳生了个男娃,蓝莓和二儿媳不和,从来不给她看娃,婆媳就有了嫌隙。
一天,二儿媳从娘家回来去鸡窝里看鸡蛋,结果没有,就说是婆婆趁她不在家偷了她的鸡蛋,两个人骂了起来,二儿媳也是个厉害角色,蓝莓不敢骂,就骂儿子是耙耳朵,不站出来给老妈作主,恶狠狠地骂儿子不得好死。
二儿媳身体不大好,儿子心疼婆娘,照顾得很好,洗衣服做饭砍柴什么都不让她干,蓝莓看见了,就很忌妒,要求留德槐也要那么对她。
蓝莓的女儿康康也长大了,有人给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名叫金金,这小伙子长得高大威猛,也很精神,就是本队里的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蓝莓本来就是一个难缠鬼,当下也不说话,康康和金金都愿意,金金就想找机会和康康待一会儿,这让蓝莓知道了,破口大骂,连介绍人也一起骂,金金也不敢去找康康了。
后来又有人去介绍一个,这个男的叫伟伟,伟伟有些小家子气,不如金金有男人味儿,这次蓝莓同意了,康康听妈妈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相处了,时间一长,伟伟稍微有点不如蓝莓的意,她就骂女儿康康,康康这回真的伤心了,几天都不起床,更别说帮蓝莓干活了,还绝食。
蓝莓看见女儿这回是当了真,收敛了一些,给康康和伟伟办了酒席。
蓝莓是个不能安份的人,女儿女婿回娘家,二儿媳屋里的电灯泡坏了,喊妹夫伟伟去帮忙换一下,等女婿伟伟进了儿媳妇儿的屋里后,蓝莓就让康康偷偷地跟着去看,康康也和蓝一样的心思,就悄悄地留意自家男人和二嫂在屋里说话。等伟伟回来了,康康悄悄地审问他,伟伟本来心里坦荡,哪能容康康这么问他,悄悄地又和二嫂说了。这下可热闹了,嫂嫂也开骂了,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蓝莓专横惯了,直接就说二儿媳和伟伟有不正当关系,二儿媳真发怒了,上前就是一耳光,打得蓝莓牙都出血了,捂着脸跑回屋里不敢出来。
再回来说留德槐的妹妹留德瑰,和吴憨结婚第二年,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夫妻俩很开心,女儿一天天长大,可吴憨也不好好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女儿桃桃五岁那年,留德瑰又生了个儿子,虽然有一些困难,但是孩子还小,也没增添多少负担。
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了,该去读书了,就有些焦人了,吴憨没本事人又懒,虽然对留德瑰好,但是好也不能当饭吃啊,留德瑰就想到了从前流浪的日子,于是,就把两个孩子留给婆婆,留德瑰夫妻俩人出去流浪乞讨。
吴憨陪在留德瑰身边,帮着她上下车以及住旅馆,虽然辛苦同时也感觉有点儿丢人,可没办法,男人懒,一家人总是要生活的,总比从前一个人在外面流浪要好些,家里的孩子也能和别人家一样吃好穿好和读书了,所以留德瑰也觉得很欣慰。
后来留德瑰攒了些钱,回家盖上新房子,回娘家也很有面子,可是娘家的人不但不理解,还埋怨她出去乞讨丢人,大家都说现在房子也盖了,也有点钱了,还是让吴憨在家里种些庄稼,要不然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他们脸上也不光彩。
这些话本来也是好意,可吴憨本来就懒,这么多年留德瑰挣钱给他用习惯了,更不想干活了,不管留德瑰娘家人怎么说,他就只是笑而不答。
留德瑰比吴憨要脸,她心里很清楚丈夫是又没啥能耐又懒,靠他干活养家是没有指望的。娘家人连说带训的,留德瑰心里不好受,也不敢说出来心里的苦,满脸不高兴,好不容易熬到大家都吃完饭,留德瑰告别了娘家人,就无奈地让丈夫背着回去了。
留德瑰在外面挣多了就去银行存起来,每当过年回去就把存折藏在屋里的柜子里面。没想到的是,竟然还会有人惦记她那么可怜得来不易的钱。
原来是吴憨的亲弟弟吴甘两口子干的。吴甘一对健全人想不劳而获,去算计残疾嫂嫂的辛苦钱,大胆而又毫无顾忌地撬开留德瑰的柜子,拿走了存折,把钱一个不留地用在自己家盖新房上。
到了年底,留德瑰回家以后,大吃一惊,屋里的柜子已经被撬开,存折已经不翼而飞,婆婆来了知道了这事,不但不帮留德瑰,还偏向小儿子,吴憨本来也不精明,留德瑰又是个残疾人,没什么办法,只能受了这些委屈,白白辛苦一年。
留德瑰的两个孩子从小没得到很好的教育,女儿桃桃从小就爱说谎,好吃懒做,可儿子毛毛和桃桃却是天壤之别,毛毛从小就懂事,看见爸爸妈妈那么辛苦地赚钱,就很勤俭。
留德瑰觉得孩子大了,在外面挣的钱就寄回去给女儿桃桃保管,就不怕别人打他们钱的主意了。桃桃和毛毛虽然没有成年,但两人在家也能照顾自己了,留德瑰在外面也很放心。
留德槐没料到的是桃桃在家里不好好读书,只知道吃喝玩乐,带着弟弟上街去消费,一天下来用了千把块。毛毛年纪小,却很懂事,看着姐姐一天用了那么多钱,心疼地说:“姐姐,你一天用那么多钱,妈妈在外面挣钱多难哪,以后节约点用。”
桃桃不以为然地说:“我买了你就吃嘛,你莫管!”
留德瑰的钱就这样被女儿糟蹋完了,毛毛管不了姐姐,等留德瑰回来就和她说了。留德瑰以后再也不敢把钱给到女儿手里了,毛毛又还小,留德瑰没有可靠的人,只能自己小心地管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留德瑰最离不开的人吴憨得病了,癌症晚期,留德瑰感觉天塌地陷,吴憨虽然懒,没本事,可也是留德瑰最离不开最信任的人了,没有他以后出去更难了。可是没有办法,只能眼看着吴憨一天不如一天,最后在她面前死去。
留德瑰哭干了眼泪,可日子还得过,处理完丈夫的后事,留德瑰又得出去了,可身边没有人照顾,她就找到了吴憨的侄儿侄女,请他们轮流出去帮忙照顾她。侄儿侄女同意了,前提是留德瑰给他们些好处费。
一个健全的年轻人天天陪着去乞讨,不是体面事,这么过了几年,侄儿侄女也不想去陪她了,留德瑰又独自一人在外面流浪了。
有些不务正业的人看见留德瑰能讨到钱,就想办法接近她,有一个长得看起来很精明的人,名叫张明,他也有一只手有点残疾,就照顾着留德瑰,留德瑰没办法也凑合着和他搭伴过日子。两个人相处得也还不错,但留德瑰的钱再也不敢随便让人管理了,就想起了自己的娘家人,把存款交给了亲侄子三红。
又一年的新年,留德瑰带着张明回哥哥家里,这张明能说会道的,颇得娘家人喜欢,留德槐又怕有一天张明把留德瑰丢弃了,就对张明说如果有一天,你不愿意照顾她了,千万要把她送回老家来,莫把她一个人丢在外地。
真应了留德槐的想法,张明最后真的把留德瑰送回来了。
后来,留德瑰和一个本地叫谢和的老光棍一起生活,这个人虽然懒点儿,但是他不贪留德瑰的钱,只为找个伴儿,对留德瑰也好,并且家里有五六间瓦房,老了也有个落脚处。这时的留德瑰也已经年逾花甲,身体不好,没法出去赚钱了,留德瑰就守着谢和在屋里安享晚年。
留德瑰的女儿桃桃结婚以后也不肯去看望妈妈,儿子毛毛有出息,长大了自己打工,自己成家立业,没和妈妈要一分钱,自己开店做生意,买了楼房,媳妇儿也常来看婆婆。
留德瑰老了,也还是想回娘家看看哥哥嫂嫂。那天,她让谢和背着她去留德槐家,留德槐身体也不好了,走路离不开拐棍。
有一天,谢和出去了,回来看见留德槐一家六口人都围着桌子正在吃饭,只有留德瑰独自一人坐在一旁没有饭吃。这时哥哥留德槐实在坐不住了,就起来一拐一拐哆哆嗦嗦去给妹妹舀来一碗饭,到留德瑰手里颠簸得只剩下半碗了。谢和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好不容易等吃完饭,背起留德瑰就回家去了。自此以后,留德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谢和就这么耐心地陪伴着留德瑰。
他们也快到70岁了,留德瑰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儿子和媳妇把他们接到了城里面,可他们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尤其是谢和,儿子和媳妇每天在外面忙着挣钱,谢和却习惯顿顿都要喝酒,每天年轻人回家,都看到谢和在喝酒,这下就有了矛盾,儿媳妇儿不高兴了。
留德瑰只好和儿子说想回家住,让他有时间就回来看看。毛毛也很为难,如果继父不喝三顿酒还好,只留下妈妈也有些不妥,无奈同意了妈妈的想法,把他们又送回去了。
回家不到半年,留德瑰撒手人寰了。
再说留德槐,每月领着退休工资,本来可以过比别人好几倍幸福的晚年,没曾想却得了半身不遂的病,蓝莓耐心地照顾着,留德槐被病折磨的也够呛,在妹妹留德瑰走了一年后,留德槐也离开了人世。
蓝莓有一个孙女,叫蕊蕊,是蓝莓一手带大的,长得非常好看,在城里打工,交了个男朋友,男朋友在城里买了楼房,两家大人也很满意,然后给他们办了酒席。
本来这是一桩美满姻缘,可蕊蕊结婚不到一个月,一天清早,男人早上起床准备去上班,当他习惯地看向自己新婚妻子的那一刻,心一下子冷了半截,他看到漂亮的妻子嘴歪眼斜,满嘴往外吐白沫子,手和脚都在抽筋儿,男人吓得慌了,赶忙喊他爸爸妈妈来,打电话叫救护车把蕊蕊送进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才知道是急性脑膜炎。
蕊蕊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病情也没有好转,医生也说没得救了。就这样,蓝莓心爱的孙女,年纪轻轻就赴了黄泉路。
蓝莓突然遭遇这致命痛击,从此变得更加疯狂,看谁都不顺眼,想骂谁就骂谁,人们看见她就绕道而行,蓝莓经常跑到庄稼地里,把一棵棵禾苗踩倒在地上,她常背着人干些缺德事。再后来,蓝莓真疯了,不只是见人就骂,她连早晚也分不清了。
有一天,蓝莓的亲妹妹蓝草带着孙子来看她,蓝草去帮她洗衣服,蓝莓把滚烫的开水浇在小孩身上,事后,蓝莓却说是在给鸡退毛,她还把人家的鸡抓住拧死喝鸡血,就像魔鬼附体一样。
儿子们一看妈妈真的疯了,把她送进了疯人院,轮流去看看她,队里的人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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