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女画家应该是身着波西米亚长裙,裹一素格围巾,飘逸的长发,别致的耳饰,古朴的手镯,艺术之气渗透到周身的每一处孔窍,甚至是举手投足之间也挥洒着阿芙洛狄特的美丽。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灰蓝的衣裳,臃肿的体态,僵硬的眼神,无奇的样貌,蹒跚的步履,拖沓的衬裙,很难与一幅美轮美奂的画作相连。
艳丽的色彩,复杂的构图,奇异的造型,升华出一件件艺术奇葩。这就是路易·萨贺芬和她的作品的极大反差,这就是法国朴素派女画家和她的素朴艺术。
一战前的法国小镇,每天清晨,都有一个臃肿肥胖的身影匆匆赶往溪边,提着篮子,步履蹒跚。她的头发油腻而杂乱,指甲缝都是黑色的泥土,粗大的关节和健硕的身躯明明白白的显示了她的身份——一位女仆。
她是女仆,是艺术家,是天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1864年,萨贺芬出生于法国,父母接连在她七岁前去世,她没有上过学,性格木讷又腼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萨贺芬就这样长大。
萨贺芬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大人的世界里进行着冒险,她不愿与别人交流,而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自得其乐。
在不忙的时候,她会兴冲冲的跑到郊外,费劲的爬到树上,看阳光穿过树叶的影子,听风掠过花瓣的声音。
她坚信一个人的时候她能和上帝交谈悲伤的时候只要把手放入溪水中,天使就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白天她的生活与其他女仆一样,清洗被单,端茶做饭。但到了夜晚,她却会是最独特的那一个,没有人知道那副臃肿的身躯下为何会藏着一个这样美丽而专注的灵魂。
黑暗的画室、湿冷的地板,拮据的生计,无所谓。猪血、草叶汁、甚至盗取教堂的灯油,只为得构筑一抹亮色,点缀着着火的丛林,闪亮了苹果树上的大眼睛。
她的作品很简单,是各种白天见过的叶子、大树、每一颗果实、每一缕阳光,她的灵感源于对自然的观察,也来自于对上帝的信仰。
很难想象这些画是出自于一个女仆之手,萨贺芬也从来没有在公众面前显露过自己的天赋,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画有多好,她只是把植物对她说的话,画了出来而已。
一直低调为人的萨贺芬在一次拍照时却仰头看天,“我的灵感来自天上,是上天引导我去画。”
上天赋予着这个钟表匠与牧羊女之女异禀,在圣母玛利亚的光辉中执着前行,只有落寞孤寂相伴,依然义无反顾。不甘于长夜的黯淡而纵情歌唱,天地万物只我独存,晦涩的声调,自我确证在这片静谧之中。
从未接受任何正规绘画训练,一切都来得自然、纯朴,当然也自由不羁,没有法则教条的规约,只有恣意的驰骋。
但却不见世俗的激情与张力,倒像是上帝的画匠,眼见一方青青世界,回归到最原始的人本性,追逐闲适的自然风光的无限美好,静听着昆虫植物的生长轨迹,沉醉在花朵水果的亮丽鲜美之中。
萨贺芬引起了德国艺评收藏家威廉·伍德的注意,伍德看出了她的作品的独特,静谧中带着癫狂,缤纷的色彩就像是灼目的火焰。
从此二人的人生轨迹勾连到了一起:一战、失业、创作、重逢、危机、癫狂、死去、画展。
纵然是战乱、贫穷的夹缝之中,她也能大门紧闭、独守画室,只一句“萨贺芬小姐在忙,请勿打扰”来与世隔绝。
她也曾渴望爱情,面对久违的伍德也能对之报以深情的眼神,天真的微笑。但她却有着生不逢时的婴儿之心,赤子情怀。
长期的偏执与自我本身就让萨贺芬的精神处在一个不正常的状态,人生的大起大落击垮了那颗原本明亮、纯净的心,迷乱了她的神经,而陷落到了痛苦的地狱之河无法自拔。
最终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从此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
终于一袭黑裙的萨贺芬到达了她的守护天堂,踏在了那青草蔓生的山坡,安坐在一棵葱郁的大树下,草长莺飞,微风轻拂。几分寂寥,几分静美,心却坦然,神却淡定,时间定格在了1942年12月18日。
那本是一个安静的欧洲小镇,黎明时分却被沉重的脚步、叮铛的金属碰撞、急促的叩门之声搅乱,身披白色的婚纱,自言自语,眼神空洞,唯一的己任是挨家挨户的送银器。自封为神的虔诚使者,赫尔墨斯的忠实使徒,仿佛偌大个街道此刻只有她的主,她的银器,她的低语。——根据萨贺芬的故事改编的电影《花落花开》里的桥段
不知她倒错的内心是否在如我一样的滴血,或许疯癫可以阻隔思想的负累,减少精神的压力,还原一方神圣的净土,一片湛蓝的天空,一颗单纯无邪的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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