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葛藤坳水库位于铜鼓县城西大沩山林场附近,坝址以上控制流域面积8.0km2,主河道长7.1km,总库容97.3万m3。属于铜鼓棘胸蛙省级自然保护区实验区内……
深山里,一峡十里,拦峡建坝,蓄水封林,只为全面解决小城几十年来,备受争议的饮水问题。
说起饮水之污,一直是山城居民抗议最多的话题,我作为曾居住在水源头上的一枚原住民,河水之污真相,不敢和城里街坊细致相谈,怕她们吃不下饭。
纵然科学上,有检测指标扛着,可心理上,我对城区生活用水,还是心存抗拒。
小城街道社区人口不到四万,自来水一直是承包经营。取水口主要在定江河里,辅助两个井口在城郊一个小山谷,山谷一样有人家,末端是一个小型水电站。但相对来讲,山谷的水,肯定要比定江河好些。
定江河,源头有几处,总归都出于罗霄山脉,流经两个镇,一路乡村后,才穿城而过,后汤汤向下游而去,连接修水,入鄱阳湖,古也称武乡水。而大伪山林场,也算定江河源头之一。
大伪山林场区域内,高山层峦,沟壑纵横,渺无人烟,近十万亩森林竹海,分布于一峡两岸,峡中几十条小支流,都设立了一级水源保护地的标志。可惜,这样纯净的山泉,婉转出的山来,在经过人类生活区后,总再难看出原有的样子。
曾经,水出山口,第一个污染源,就是林场小镇上的化工厂,在我小时候就有了。也不知道那时的领导怎么想的,会批准它爬到河的上头来。人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很清奇。
记忆里,那一川清澈河水,每天都会定时变大红、明黄,或者墨黑,五颜六色,异常鲜艳,穿过我们村,滚滚而下。
说它有毒吧,可河里的石蛙、石斑鱼,或者螃蟹,又都活得好好的,想必,是河水流速快,或者是毒性不大。但村民们还是害怕的,也很负责任地投诉过几次,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最多暂时躲到夜里去嚣张了。说也奇怪,不管多么浓的色彩,等汇入主河,只要有足够的水量,或经过一潭沉淀稀释,颜色也就淡了。
等到城里,定江河,水悠悠,照旧青蓝微浊,放眼望,两岸杨柳春风,多么美好。只不过,山里没人会饮用河里的水而已,洗菜洗衣服都不用。
不用的原因还有很多。古老的习惯,山里的人,河里洗粪箕粪桶也是正常,但有些人爱丢死鸡死鸭死猪死老鼠……特别是,碰到一场禽流感,也毫不避讳。扔比埋,似乎要简单得多,他们或只是习惯了,一场洪水过后,一切干干净净。这似乎还要感谢江南雨季。
看了某国宗教信仰里那条大河的功能后,我才稍微能接受水的净化能力,就算夏天,久旱无雨,定江河里,总也不会看到有鸡毛漂浮。
有那么几年,我们村里有位老兄搞起了养殖业,在老宅旁开疆拓土,建了一排猪舍,三里外都能闻到那股子味,污水直排入河,那场面,真是吓得居住下游的本村男女,连去河里洗手都不敢了。直到环保局长微服出巡,才彻底把他整治了。
这些,都只是山里的故事,离一级水源地下来,也就几公里远而已。
小城里有个隐私,是我们年轻一代人所不知的,老辈人都传闻,小城里的生活污水,都是直排入江,我只不信,城市规划,总不能像我家村长一样马虎的。但自从疫情封锁期间,黄阿姨家的车库里,从厕所喷出一地翔后,不多日,一栋楼的翔,都浮在小区路面来晒太阳。到我三月下得楼来,已经开始疏通,漫脚踝的水已经消退,黄阿姨声音盖过几条街,绘声绘色描述满地铺翔的壮观。整条街道挖开一看,新管网堵塞,还是走老路通畅,经过化粪池过滤,废水排入几个井盖下,连着定江河而去,我才彻底相信了传说。这实在比源头养猪的还污糟些。
有中年大叔常笑谈,我们喝的就是粪水,这可能有点夸张,其实,多数人心理上,是认同的,但我们不得不选择相信眼睛。
直接击垮小城居民最后信任的,是一位失踪的老人。一次洪水过去一个星期后,在第一个取水口上去一点,发现了一具接近腐烂的遗体,经过排查,是附近一独居老人,有一儿子,老人失踪后,家人并没有发现,据说老人喜欢打渔。
扛不住舆论压力,自来水公司直接出来澄清,洪水后,都不在主河道取水,只喝山谷里的水,以此来安抚人们情绪。其实,我只想着,河里从来就不缺死鱼烂虾,到这个份上,只能努力相信水务公司的净化能力了。
在人们的印象中,传说中定江河漂浮过最多东西的一次,就是82年的那场大洪水,淹了老街,还把山里土葬的棺材都冲下来了,很多死猪漂浮,房子家具烂木头,数不胜数。虽然近些年我也看过几场洪水,但这场景还是没有的,水也没有漫过城区的河堤,只是,九江那边,就似乎从没平静过。
最近一次事件,让水务局彻底放弃了主河道的取水口,又在附近山中另开了两处。
也是一次洪水之时,城郊一年轻男子,跑去挪动停在路边的车,正要发动时,路塌了,路基早被涛涛洪水掏空,家人提醒不及,眼见他连人带车被洪水吞没,消防和群众沿河搜救,直到洪水稍退,才找到汽车,玻璃全无,人不见踪影。家属悲戚痛苦,又抱着一点希望,消防和群众沿着河流,自发向下游搜寻了上百公里,半个月过去,始终不见踪影。
那日,我与先生散步,路过事发地出来不远的定江河水坝,看着山中冲下来的巨大树根和竹木,堵塞在坝上没有清理,沙滩浅水,水流缓慢,清澈见底,我异想天开地和先生说:“你看那堵着的东西,说不定人就在底下沙子里埋了,卡在那口上,不去挪开杂物,仔细找寻,藏个人也很难发现的。”
先生说:“就你知道,那么多人寻找,难道还会放过这里吗?”
我想想也是,从河上索桥走过,却又总觉得不踏实,毕竟,河中裸露的沙滩上,一个活动过的脚印也没有。
又过了一个星期,终于传来消息,有钓鱼人发现了遗体,就在那坝底卡着,半身从沙子里露出来了,想必是河水不断冲刷,终于见了天日,只是可怜,身上衣物都已不见,泡得发白的肌肤,也已见腐朽。当晚散步时,见到河岸边焚烧的香烛和纸钱,心里直敲鼓,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那望着我,在对我呐喊,祈求,为什么我当时能淡定走过索桥,而不为他行动?
这件事后,人们对定江水再也无法接纳了,水务公司也只能积极起来应对抗议。
葛藤坳水坝马上要竣工了。十里峡川,将全面封锁,本来,人们还期待在水库边上能修一条路,能继续取捷径过湖南,但被拒绝了,因为开山动土,将造成泥土流失,就会让水边浑浊,那将违背本意。
虽然,乡村的居民都已有了非常良好的生活习惯,有垃圾池,有人员专门清理,有自然灾害和禽流感工作的及时跟进,河水也再不会被人们生活垃圾污染,全县的河流,连一个塑料袋都不会丢了,更没有工业污染,到处郁郁葱葱,山清水秀,但谁又能拒绝得了一级水源地的优质泉水呢!
我只是一直想,城市高速发展,中国走到哪个城市,都差不多的规模和热闹。而赣西北,还能保留这样一片不被打扰的净土,是多么的珍贵。到时候,里面生存的各种野生动物,和珍贵的森林,是不是都将繁盛?我们将拭目以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