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是我的大学同学兼好友,大学则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和妮娜已近十年失去联系了,每当失意时,总会想起大学时光,而主人公常常是妮娜。
我是在大一军训时认识妮娜的,结束了高中三年的魔鬼训练营,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云开见日。我急于认识新友,展开新的生活。军训休息间隙,大伙晒得乌漆嘛黑,瘫坐在水泥地上自我介绍着,寻觅着新伙伴。我呢,一言不发,在四周寻找矿泉水,实在是太渴了。“水喝完了吗?我还有一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递给我一瓶水。我拧开瓶盖一下子就见底了,然后就坐在她旁边和她聊了起来。当时大家都晒得很黑,我也没辨认她的五官,只知道和她聊得很开心,她很幽默有趣。
我和妮娜同个宿舍,军训结束,大伙开始梳妆打扮,而妮娜平时比较懒,经常衣服邋遢,头发蓬乱,踩着双人字拖,穿着留有口水印的大背心大裤衩,就径自食堂打饭去了。这更让我觉得她为人洒脱,不拘一格。我们经常一起去食堂吃饭,聊天,说笑话;一起去小吃街买零食,分享同一包干脆面;一起讨价还价买衣服轮着穿;一起恶搞自拍打雪仗;一起坐公交游西湖,并乐呵呵地把肩膀借给了晕车的她;一起群嘲班里几个很挫的男生;一起模仿胖胖班主任说话;一起问班主任借投影仪钥匙,窝在教室里吃零食看电影。总之和她在一起,非常开心。
妮娜邋遢世界太平,若稍稍打扮下出个门,总会引起一阵骚动。有一次她刚睡醒,就就被丹丹拉去自己的饰品店帮忙看店了。妮娜被迫理顺了头发,洗了把脸,还是那件常年不洗的灰白背心,牛仔短裤,人字拖,就出门了。结果刚走到小吃街,就有几个心怀不轨的男生尾随,当面问妮娜要电话号码。那几个男生居然还一路尾随到饰品店。妮娜一脸懵逼,没加理睬,当做没事人一般。事后丹丹却气愤不已,她说妮娜的头发都半个月没洗了,身上那套衣服都被汗沤出了酸味,那几个男生是不是瞎了眼?对于每每逛街盛装打扮,还一直单身的丹丹,显然是一种致命打击吧。
我的第一首英文歌是妮娜教给我的,上午课程结束,我俩就会跑到小公园。拿出小本子和MP3,然后妮娜在我歌词本上描描画画,告诉我,哪里停顿、哪里重音、哪里连唱,教得非常用心。我跟着她唱,后来居然能熟练唱完整首《trouble is a friend》。我们俩只要一见面,就会不约而同唱起这首歌,这是我们默契的暗号。她英文为什么这么好呢?原来她爸是英文老师。妮娜特别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巴咧得很开,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阳光美少女应该就是她这样的吧。这么可爱幽默且漂亮的女生应该非常招人喜欢,一下子就能交到很多朋友吧,可她除了我几乎不和她人来往。
大一的快乐基本都是妮娜给的,到了大二,课业负担加重,我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之中。由于我家境不好,课余还有多份兼职,所以总是非常忙碌。后来我交到了几个热爱学习、热爱兼职的朋友,就很少和妮娜来往了。而妮娜仍雷打不动地致力于两件事:逃课,睡觉,后又增加一项:网恋。有一天妮娜兴冲冲地接听电话,一改往日中性音,又软又嗲地说着:“谢谢啦,哥哥,妮妮很喜欢。”然后就急匆匆出门去了。这让我们寝室这几个女汉子差点干呕出心脏。没多久,妮娜拿回一个快递,拆开是个粉色保温瓶,妮娜继续拨通电话:“哥哥,礼物收到啦,你啥时来看我呀?”道不同不相为谋,自那一刻,我决定不和妮娜往来了。
虽然我表面对妮娜冷淡,可心里还是不讨厌她的,每次回宿舍都要看下她在干嘛。只要她诚心改过,重新来找我,我们还是朋友,我心想着。可是妮娜完全沉浸在她的梦幻爱情世界里,对我视而不见。有一天,她开始打扮了,还特意去理发店做了个头发,烫卷了睫毛,染红了指甲,穿上了高跟鞋和花裙子。她只要一打扮,那就完全换了个人,花枝招展得如花仙子一般,又美又仙又迷人。她在我们寝室太突兀了,于是不自觉地被周遭隔离了。那天我从图书馆回来,妮娜从床上兴奋地起来并招呼我过去。她拿出几个老婆饼递给我:“老公,快吃快吃,趁她们没在赶紧吃完,一共就4个不够分的。”我尴尬了几秒,然后就恢复本性,狼吞虎咽般吃完了,吃完居然连句谢谢也没说。总之我们间的关系并未几个老婆饼而缓解,她再也没亲昵戏谑地叫我“老公了!”
妮娜不知不觉和婷婷走在了一起,她们都爱睡懒觉,不爱学习。有一天妮娜接通完一个神秘电话,就看不到她吃饭了。她一天到晚睡觉,脸色苍白,没过多久就从100多斤气血红润活泼的姑娘,瘦成了皮包骨且毫无生气的白骨精。我们几个人都非常震撼,爱八卦的丹丹就追问婷婷怎么一回事。婷婷说,妮娜非常喜欢的一个高中同学刚和妮娜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可他就要出国念书了。“哦......”我们倒不觉得惊讶,因为妮娜所谓的男朋友实在是太多了嘛,虽现实中没成一个。可这次不同了,她认真了,为爱绝食了呀。一天几乎只吃一顿饭的妮娜,一个月左右就瘦得脱相,只有90斤不到了。
有一天妮娜突然向大家宣布,她要去上海送男友上飞机,周末就不回宿舍睡觉了。大家相视一笑,意味深长。自从周日晚上妮娜回来后,她就变了个人,她总是低头默默看着手机,或抬头看向窗外,久久发呆,神情忧伤。只要大家一问及那个神秘男友,她脸颊就迅速升起两抹红云。她不再网恋了,一天到晚睡觉,总是逃课。丹丹狡黠一笑:“妮娜为爱献身去了,最终还是没留住,为情所伤呐。”自此,妮娜很少笑了,不再像以前一样疯疯癫癫,而是变得非常安静、腼腆,她变得热爱打扮了,虽然很漂亮,但被精致包装后的她,只剩下一副好看的皮囊,内在却是空荡荡的,她那可爱有趣的灵魂也跟着飞机飞走了吧。
我一直忙忙碌碌,时间飞逝,很快就毕业了。毕业后我们一同去了国外邮轮当船员,她和丹丹在亚洲航线,我则在欧美。丹丹回来后,我忙问她有关妮娜的消息,丹丹长叹一声,缓缓道来:“妮娜在邮轮上换了好几任男友,作风不好哦......后来她被赶下船了。”“为什么啊?”我对后者感到无比惊讶与好奇。“据说偷了室友的昂贵手表被当场抓住,闹到了HR,人赃俱获,就被革职赶下船了。”我还是难以置信,况且妮娜家境不错,怎么会......
我忙到QQ好友列表里寻找妮娜,没找到,她估计把我删了。我又到大学微信群里寻找妮娜,还是没有她。我问了婷婷,有没有妮娜的联系方式,婷婷说毕业后就失联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妮娜的消息,大学同学粪哥告知,妮娜和他联系过一次,好像当了安徽某大润发超市一高管。“你有她联系方式吗?”我急着问他。“没有哦,她后来好像也把我删了。”
自此,我再也得不到任何有关妮娜的消息了。她应该早就结婚生娃了吧,应该过得还不错吧,我心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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