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在1976年的3月说“我已走到幻想的尽头”,而且这还是他的晚期代表作《智慧之歌》的开篇。且不说怎么解读这首带着怨气的短诗。单单“我已走到幻想的尽头”已是让我们甩手摇头、一语难发了。
暖暖01
只是,我在想,我是不是像穆旦一样,走到了幻想的尽头。不可否认“归来者”的诗歌在文学史上地位还是稳固的,艺术上也是值得肯定的。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无法回到30年代他们的诗情了。也许这就是幻想的尽头对诗的戕上。一样的,现在提笔愈来愈加艰难,并不是说无言可写、无题可做,不过是宁愿终了于夜色焦躁、昏蒙不堪。
也许,我走到了幻想的尽头,俯瞰将要进行下去的人生,不管在何等路途上何等行走,再也不会像幼年那样大喜大悲,大幻大灭,这个人生走动哪里都像是电脑预设般的延伸,不过是使用者与编程者同一人罢了。人生的每一步都在某个模式里亦步亦趋,了无新意。
我在想,我失去幻想力了吗?
暖暖02
失去幻想的人会甘于回忆。在睡梦中,在落日余晖、老木盘根里验证着曾经的生。我见过一瞬间老泪纵横的脸,也见过摇椅蒲扇下的安详静谧。我不知道他们如何看待他们的生,但无疑他们已是习惯回忆,并且要验证曾经活的真实,或者劝自己相信已逝的确之凿凿。
甘于回忆的人不会再有幻想。老家一个年近七十的婶子正在和丈夫闹离婚,不是因为感情不好,而是四十多年前来我们这逃荒的那个戏子去世了,而她想自己去世后能以妻子的身份葬在他的身边,死而同穴。我已经无法知道那个年代的真相了,只是听说老叔当年对婶子与戏子之间的恋情还是非常宽容的,甚至直到现在她还能够参加戏子的葬礼。他们的离婚弄得沉闷不堪,但也没有弄得四坊指指点点、毁誉褒贬。
暖暖03
我不知道老叔会不会答应妻子的离婚要求,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相濡以沫,已是子孙满堂。并且,老叔一直以来没有过分强求老婶,而婶子也没有歇斯底里,有时想想能做到他们这一步已是不易。
但,我想老婶是有些甘于回忆了。也许那个戏子与她的恋情足可刻骨铭心,也许只是在幻美开始时就嘎然而止留下永远不会有污点的过程。所以她堪堪难以忘怀,我听说老婶也曾置身梨园,也许同等身份的他们更易高山流水。
无论怎么样,老叔老婶都不会有十分完美的结局,毕竟同穴而眠必有一人多出,惨惨余生来了却这段纠葛吧。没有谁该被批评,毕竟我们某种程度上远没他们真性情和彼此倾心和理解。
只是,我还是想说,老婶有点甘于回忆了。也就是说老婶走到了幻想的尽头,太和那份恋情紧紧相拥,甘之如饴。
暖暖04
愈来愈加懒于幻想,在感情上亦是如此,倦怠与日俱增。雪白瓷砖上那黑白方格褂,雪亮灯光下语无伦次的喃喃的语,眉心微点的小痣,还有眼睑微垂睫毛挂泪的脸,火盆前在和别人语语添柴的长发愈来愈沾满所有的空间。想起每一个人时都难以快慰和安然,也就愈加明白就感情而言,已是甘于回忆。
或许某天开始这种回忆就是真正的生活。
失去幻想力。
凉凉05
某个哥们开玩笑说我们早不是处男了,夺走你的不是左手就是右手,当然这话当玩笑听着也蛮有意思的,某种程度上这是性的纯粹本质,绝大多时当我们大汗淋漓、脊背高耸向顶点进发时已不再与其他动物有何区别。
唯一幸运的是,没有在这种本质里裹足不前,这才是我们人的幸与不幸。于每个人来说都会有或同或否的体验,但终于廖静,都有自己固守的空间。
短短的年岁就甘于回忆是不好的,但怎么过活都还不是一生,夕阳落幕,千年帝王与陋巷乞丐本就可共享亘古未变的余晖。
也许在回忆里我也是“走到了幻想的尽头”,甘于不甘也就如此了。
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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