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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搬砖之路——悦来宾馆

我的搬砖之路——悦来宾馆

作者: 好来惠传媒 | 来源:发表于2019-05-26 15:14 被阅读39次

          豪情万丈的我和朋友三人一起在A市开了一家小公司,因为经营理念不一样;一些业务迟迟没有开展起来,我白天去拉业务,晚上还要连哄带骗画个饼出来激励他们俩,勉强做了9个月不亏不赚,另外两个合伙人还是没有信心捱过创业期,最终关门大吉。我在出租窝闭关三个月面壁思过,我决定放下所有的白日梦,出去找份工作再说。

      骑上我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到处响的“跑马”来到人才市场,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拿了几十份简历表,又回到我的出租窝忙着填写简历。第二天带上写好的一叠简历,又骑着“跑马”出去转悠,看到认为有适合我工作岗位的公司就到前台投简历,也不管他有没有贴出招工广告,实践经验告诉我这样的做法比在劳动力市场投放简历效果好多了。

      果不其然,刚过了一天就接到十几家公司的电话。我决定挑选一份时间比较宽裕,工作环境比较宽松的工作,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时间来学习和进步,顺便做点白日梦,至于工资只要过得去就行。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去悦来宾馆面试,于是我又骑上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到处响的“跑马”晃晃悠悠的直奔悦来宾馆。

      悦来宾馆就在市中心地带,交通极为便利,整栋楼看起来不太显眼,前台墙上挂个三星级标志牌。在工程部接待我的主管是个五十出头的先生,一双皱纹比他脸上还多的棕色皮鞋擦得很光亮,穿着黑西裤白衬衫,打着一条红色的领带,瘦小笔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透出几分书卷气。他手里拿着我的简历,自我介绍姓余,我道了一声“余部长好”并做了自我介绍。他东一句西一句不着边际的问起来,看得出他在维修工程技术上是个门外汉,但却一昧的隐藏起来,装出一副权高位重的样子,我看他并无恶意,就谦虚的一一回答,给他赚足面子。他又说:“目前宾馆准备给客房配备电脑,所以要求工程部的员工都要懂得电脑技术,你在这方面怎么样?”我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心想完了,在这还没有多少人懂电脑为何物的年代,我哪懂什么电脑技术?之前虽然花了四百多元在二手市场淘回一台386,但自己也只刚刚琢磨出利用软驱装上个DOS系统和驱动程序而已。但一想到自己会修理电脑显示器,便脱口而出“懂一些”。余部长爽快的说明天来上班吧。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清晨我放飞一群白鸽……”舞台上我拼出吃奶的劲吼着,也不管是否跟别人搭调,这种情绪有一半是出于对祖国生日的感触,另一半则是出于对台下那几个白痴领导的不满,因为他们总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所以总把员工当猴耍。在观众席前排,董事长那双永远都睁不大的眼睛一直往台上扫描,我知道他并不是在关注我们的阵容,而是在搜寻那只在他心里蹦跳的小鹿(陆雨婷),陆雨婷长着一张爪子脸,一双呆滞迷惘又空洞的大眼就像低电压的灯泡一样暗淡,瘦小笔直的鼻梁下长个樱桃小嘴,腊白的脸跟日本画风里满脸白粉;像鬼似的那种女人一样毫无立体感,但却被董事长那双永远也睁不大的眼给看上了,我们曾私底下讨论他的动机是不是出于对日本女人的仇恨。

      如我所料,悦来宾馆团队在总公司的歌咏比赛中名列第一,大家心知肚明这功劳到底是谁。在晚宴中我们都很开心,不是因为能瓜分到一点奖金,而是这很难得的一次聚会,因为酒足饭饱之后,雌性激素和荷尔蒙的催化下也许还会发生些美妙的插曲。

      艺术学院的高叫兽端着红酒袅娜的向董事长那桌走过去,她还没走到,董事长就拿起酒杯站起来相迎,高声说道:“小高啊,还是你指点有方啊,要不宾馆团队哪能得第一名啊。”四十出头高挑身材姿色迷人的高叫兽笑得颜开肉颤,我知道她是真的高兴,她给我们做四个小时的合唱艺术指导;就从宾馆拿到六千伍佰元报酬,相当于我们一年的工资!她很艰难的收住了笑声,娇声说道:“哪里哪里,都是他们天分高啊。”我想起她在指导我们时,大半时间是在纠正我们的错误唱法和数落我们五音不全,现在分明就是说大家“癫份”高嘛。高叫兽这外号来自保安队长金普奂之口,至于为何叫她高叫兽无从考证,我只知道他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我回过神时,发现同桌的大部分男同事都给其他分公司的女生敬酒去了,同桌的小陆对我说“你看黄毛蛋,从来不会放过机会,你赶紧学学。”说完一脸鄙夷的坏笑。那边黄毛蛋几次举杯欲向董事长敬酒,但见到董事长只顾忙着吹牛喝酒,他只好把举到半空的手又收回来,堪尬的站在哪里。

           黄毛蛋真名叫黄卯旦,是工程部刚升迁的部长,26岁的年纪却满脸人情世故,一肚子坏水,跟别人说话总凑近对方,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一张嘴就唾液横飞,工程部的一堆报纸都是我们用来挡他的唾液用的。原来的工程部部长余乐观是个留俄大学生,中苏交恶后,学业还没完成就被迫回国,他的俄语专业无用武之地,五十多岁又在国企改制浪潮中被淘汰下来,一家子挤在40平米的单位宿舍里。宾馆是国企改制后为安置下岗员工而创办的第三产业,余乐观幸运的被安排到宾馆的工程部做部长,自以为终于等到发光发热的他神气无比,从第一次见面到他离开工程部那天,我一直见他穿着那双棕色皮鞋配西裤白衬衫,打着一条红色领带,衬衫口袋还时时插着一支没有墨水的英雄牌钢笔,不知是不是在显示他的大学生身份,有事没事都双手交叉握着放到屁股后面;手里拿着笔记本在各个楼层转悠。宾馆是新开的,设备都很少出现故障,唯一会坏的就是那种镙口节能灯,而且还经常坏,换个灯根本不是什么技术性工作,所以宾馆里坏掉的灯基本上都是余乐观全包了,在维修技术领域他是个门外汉,他除了能换灯泡表现给领导看到,其余的只能是帮扶梯子了,因此在8个小时的上班时间里,我们都是闲得蛋疼。直到三个月后黄毛蛋不费吹灰之力把他挤走,我们才开始有点事做。

      我正在看电子报,工作电话响了,是前台打来的,说是客房电话大部分都没办法打出去,很多房客在闹着退房。我来到总台,看到日本画风里的那个小陆一副焦急的样子,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前台,也是到宾馆上班后第一次碰到真正的技术问题。我打开交换机盖子,里面密密麻麻的线,除了能确定电源板没有问题,别的一无所知,而PC端的控制软件也没有密码进入操作界面,我束手无策。交换机有技术外包小齐在管理,平时我们都不用过问,不巧的是小齐今天出远门了。其实我早就想弄明白如何处理电话交换机故障,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多懂点知识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但小齐每次来处理问题总想方设法支开我。

      以前公司那些白痴领导把前台列为公司要地,连工程部都不能越雷池半步,自从交换机引起的退房事件后,工程部虽然被允许在前台服务员不忙的情况下,可以进入前台对交换机进行检查,但大家对交换机都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家那么听话的去装模作样例行检查;也只是因为能趁机接近前台那些漂亮女生而已。小齐对电话交换机的技术越保密越引起我的兴趣,于是我在想能用什么招术让他自愿教我。不懂是不是天意,电话交换机出现问题越来越频繁,虽然小齐也能及时解决,但也让他忙得够怆,但他每次来处理问题时还是千方百计支开我,分明是怕我学会了他会丢饭碗,其实他根本不明白我只是出于求知的欲望,就那点工资而言,工程部全体员工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就连一向喜欢表现的黄毛蛋也对电话交换机没有一点兴趣。我知道那个小齐是不会轻易让我知道如何调试和处理问题的,所以每天上班时只要客房部上报电话问题,我就不管是线路、座机还是交换机引起,都直接给那小齐打电话,一天十几个电话,有时夜班还打几个,渐渐的他受不了了,我就趁机问他能不能教我调试和处理问题,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跑那么累了,我还跟他说不会影响到他的经济利益,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偶尔请我吃份自助餐也行,小齐半信半疑的把系统密码告诉我,并教我如何调试。

      办公室梁主任急匆匆的来工程部跟我说刘总的电脑坏了,让我去看看,说完转身就走。黄毛蛋换灯回来见到我准备出门就问我去哪,我说老总电脑坏了叫去看看。他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马上说我跟你去吧。他匆匆放下工具就跟在我后面。准备进入老总办公室的刹那,他一个箭步抢先进去,因为地毯的阻尼系数大,他的脚跟不上前倾的身体,差点在老总面前跌个狗吃屎。我在旁边淡定的看他满脸通红的检查电脑,弄了半天也不见显示器亮起来,他只好拆开显示器外壳东看看西瞧瞧,然后跟刘总说“显示器坏了,要拿到外面去修才行,可能要两天时间”刘总用夸张的表情拉长字距说道:“两——天——啊,那我用什么”。我看到电路板并没有烧焦的迹象,觉得问题应该不复杂,于是就说道:“这问题我能解决,个把小时就能修好了”黄毛蛋转过身看了我一眼,我从他的表情看到他内心在呐喊“即生瑜何生亮!”。黄毛蛋是个爱在领导面前表现的人,领导会出现的楼层有维修任务时基本上不让我们去,都是他一个去修,对于这样的事我们也乐于接受,因为我们几个还愁没时间看书呢,而我则是个永远不会与人争功劳;但也不会去顾别人感受的人,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想做就做想说就说,所以那些整天打着小算盘的人对我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我一句实话就让他自己无法下台,也有一些新来的小领导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找我麻烦,但往往下场都是很难收拾,因为我就是个无缝的蛋。

      自从我修好电脑显示器后,刘总对我的态度改变不少。就在一个月前,她用那台电脑费了几天功夫打出一份总结报告,但还没保存下来电脑就崩溃了,正好那天是我值班,可我对电脑软件一窍不通,那时电脑都是刚用上Windows98操作系统,而我买回的那台二手电脑只能装个DOS系统玩玩红警,我从那台电脑上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因此面对着蓝屏死机的电脑我束手无策。刘总见到我无法解决电脑问题,气冲冲地走到档案柜那里翻出我的简历,拿回来往桌上一拍,说道:“雷景天,你不是说过懂电脑技术吗?自己看看简历吧,为何电脑出什么问题都不知道?”我淡定地回答:“我简历上只是写懂电脑硬件维修技术,软件和硬件根本不是一回事”刘总不死心,拿起简历仔细看一会儿,说道:“快,去把黄毛蛋找来”意识到自己说错,马上又说:“什么家长啊,还起个黄卯旦的名字,还不如叫黄毛蛋顺口呢”隔墙有耳,黄毛蛋的外号从那时起就不再是工程部的私产了。而脸皮比墙还厚的黄毛蛋则像获得免费推广一样乐呵呵的接受。

      刘总三十出头,有几分姿色,整天浓妆艳抹,除了在上班时间和下班时间能偶尔在大堂碰见她,其他时间都是宅在办公室里玩QQ游戏或煲电话粥,这些内幕消息都是来自财务和仓管员,她们自持是公司元老,整天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到处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工程部前部长下台大半都是她们的功劳,黄毛蛋就是把她们当枪使,让她们无意中不停的把工程部部长余乐观的坏话添油加酷的传到董事会那去,身无一技之长的余乐观最终被安排到公司门前收取单车停车费。刘总也在一次话费事件后再也没有在例会上出现过了,所以大家更相信她在办公室只不过是在混日子。

      话费事件还得从我们工程部说起。那时BB机刚退出通信舞台不久,手机还是很贵,一个山寨版的普通功能机也要两个多月的工资,就算买了手机,话费也得像挤牙膏似的省着用,那时网吧也是刚兴起不久,小陆就经常到网吧上网,而且还用QQ加了个美女网友,双方互留电话,从那以后话费就像一座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于是小陆不得不拉拢我跟他一起研究工程部的那个座机,看能不能让它拨打外线。他是为了虚无缥缈的网络爱情,而我则是出于技术上的求知欲望,于是我们不谋而合。翻阅不少资料试过不少手段后,我终于试验出一种脉冲干扰拨号法,而且成功率相当高,从电话被我们破解的那天起,个个不想上的夜班都被小陆全包了。没想到一个月后的一次例会把小陆吓得不轻,那天刘总意外的出现在例会上,手里拿着厚厚一叠话费单,近乎歇斯底里地喊着:“看看你们工程部,你们是来这工作还是来这煲电话粥?一个月竟然有一千多的电话费!”我瞄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小陆,发现他突然抖了一下,然后继续装出一副很很淡定的样子。刘总继续喊道:“黄毛蛋,出列!你给我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毛蛋像一匹迷途老马,微张着嘴耷拉着脸走出队例,接过电话单仔细看了起来,半晌才略带惶恐的表情对刘总说:“刘总,这一千多的话费是你办公室的号码呀。”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刚才还凝固起来的气氛突然变成哄堂大笑,这剧情来了个大反转,大家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刘总为了挽回面子,继续说道:“你得给我查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返回办公室甩手关上了门。梁主任赶紧说:“散会散会,干活去。”

      回到工程部后我悄悄对小陆说:“人家都是万紫千红花中过,片叶不沾身,看看你吧,花香还没闻到,差点还踩中狗屎。”小陆悄悄说:“就相差一个号码吓死我了,我估算过最多去了800话费,幸亏她平时电话费也很高,所以今天她也心虚了。”

      刘总再也没有在例会上出现,从此办公室梁主任就变成了刘总的话筒,员工私下都叫他梁秘书,仓管和财务则私下叫他做黄面首。过了一个多月,小陆也不愿再上夜班了。

      我那台386电脑除了能学到些简单的DOS命令,就只能在红警里面浪费时间了,别人还乐此不疲的时候,我已经对它厌倦,经历了刘总电脑崩溃事件后,我觉得应该在技术上跟得上时代的发展,于是我在工作之余经常和李秀才去泡书店。李秀才真名叫李林,是客房部的员工,二十岁出头,矮小的身材,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显得斯斯文文,因此得了个李秀才的外号。他的工资大部分都是贡献给书店,四书五经、马列、毛选、四大名著、心理学、哲学……只要能买得起的都被他一一购买,宿舍里那张最烂的床就是他睡的,也许这样他才有借口把书都塞进床底,用书来垫那个烂床板,这样就不会有很多人去翻乱他的书,他说把书拿来垫床安全,再怎么跳床也不会塌了,事实上整个宿舍也只有我偶尔借他一两本书看看。

           我对电脑软件技术的兴趣越来越浓,但对那些爬满英文的软件技术书籍却很排斥,因为自己那点英文基础在离校多年后已经完全交回给老师,在宾馆的英语学习和考试中黄毛蛋名例倒数第一,我则是倒数第二。有一次总台来电说803房的老外电视没信号,让我去检查。我走到803房门口时怎么也记不起培训课上的那句英语是怎么说,只好先硬着头皮先敲门,“Who are you”里面的老外用英文在问,情急之下我只能乱应一句:“I来修TV”或许是后面的TV让老外明白所以他开门了,进门后老外叽哩呱啦的说什么我完全不懂,我急中生智,想用动作表达跟他交流,于是随手从工具包拿出一样工具指向电视扬扬手,老外看到我手中的锤子夸张的喊:”No No。”他把我赶出房间后向总台投诉,总台领班听完我解释后差点笑到休克,这事件一直成为别人的笑柄。某科学家曾经说过:中国顶尖人才数量输给别人,问题就在于学术方面的文字表达没有汉化,外文和公式成了学习技术的障碍。这句话我百分之百赞同,在电脑技术的学习过程中我就深有体会,我期待着种地农民都能通过汉字看懂各类技术论文;并且能造出核弹的那天,但这一天也许永远都无法等到。

      我想先从熟悉电脑开始,于是第一次去了网吧。网吧管理员是个文静漂亮的女生,眉宇间透出别人不易觉察的淡淡忧郁,她跟我说上网每小时2元,问我上几个小时,我说给你50元上一个小时,你得教我怎么申请和使用QQ、E-mail和博客这些东西。她爽快地答应了。她耐心的教我,还用笔帮我把每个步骤写下来。我接过她为我抄写的那张纸,犹豫了一下又递给她,用诚恳的语气说道:“给我留个芳名和电话吧,哪一天我叱咤江湖时,人家问起师从何人,我也好报上师父大名。”她听了扑哧一笑,伸出纤纤玉手接过纸张,用笔在上面写下“萧湘雨”三个字然后递给我,我说:“电话号码还没写呢。”她笑着说:“我的徒儿还未经考验,哪能随便教他千里传音的绝招,来日方长”我只好无奈的收好纸张,从那以后我便成了那个网吧的常客。

      公司终于给宾馆客房都配上电脑,整天啃着书本立志成为一名程序猿的老黑心花怒放,认为机会终于来了,破天荒的跟我聊了好多关于电脑的事。老黑叫陈瑞杰,180的身材像个女生一样苗条,尖嘴猴腮黑不溜秋,像个非洲杂交产品,平时装酷对我们不哼不呵,所以背后我们都叫他老黑。老黑是黄毛蛋为了巩固自己势力而拉来的朋友,他也帮黄毛蛋不少忙,比如帮迟到的黄毛蛋签到,但在公司开展更严的管理制度后,因为一次迟到,他跟黄毛蛋决裂了,那次他在上班途中摩托车爆胎,他打电话交代黄毛蛋帮他签到,但黄毛蛋为了立威,头脑一热就把他写进迟到名单,老黑被扣了一个季度的奖金,他终于明白当初黄毛蛋拉他进来的用意。

      整个工程部对电脑操作比较熟练的就数老黑了,一旦成为电脑管理员,就再也不用爬吊顶闻着老鼠蟑螂的臭味检查线路,所以老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但没想到工程部又迎来一个新的同事武少华,而且是专门管理电脑的,老黑义无反顾的递交了辞呈,认为自己已经根深蒂固的黄毛蛋则装聋作哑没有挽留。

      为了提高服务质量,工程部夜班员工被允许到还没有入住的客房学习电脑操作,公司要求新来的电脑管理员武少华利用工作之余帮助工程部同事提高电脑技术。武少杰150左右的身材,跟躯体不太协调的大头上装个大板脸,一双大眼珠贼溜溜的转,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心里总在不停的打着算盘,他的床头放着一本《厚黑学》,还有一套据说是花了一千多买的《时代光华教育》光盘,他的东西都是不轻易让别人动,向他请教关于电脑的问题时,他总是答非所问,我知道他是抱着一招鲜吃遍天的心理,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他操作那个GHST软件的时候都不会让别人看到,他宁愿半夜三更从宿舍跑去客房解决电脑问题;也不愿教我们一点点。慢慢的他就跟我们产生隔阂。

      接触电脑一个月后,我自己也能照着从书店抄回的字条慢慢熟悉一些局域网的IP地址分配设置、Ping命令的运用,网线通断检测等等。只懂电脑技术的武少杰嗅到一些危机,空闲时他也开始自告奋勇的去换灯泡和帮我们提工具,但他的电脑技术仍然像宝贝一样捂着丝毫不露,他那套刚配的电脑主机也像亲儿子一样;每天在公司和宿舍之间来回抱着。有一天他突然叫我跟他去客房,教我如何使用GHOST软件做系统备份和恢复,我明白他也开始吃不消了。

      客房有电脑后入住率马上飃升,电脑管理员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很多入住的上帝都是电脑肓,不懂输入网址也找电脑管理员,网速慢打不开网页也找电脑管理员,想看毛片的也找电脑管理员,武少华开始觉得自己的岗位就像个烫手的芋头,连发工资了想上街花钱的时间都没有,武少华看着501发廊那些性感女郎在楼层走廊来回走动,自己也渐渐的控制不住暴表的荷尔蒙了,从那以后,他的工资都是刚从财务那里领回来,就有一半回到了总台那里去,另一半则给了501的那些按摩女郎。

       501发廊的老板是个獐头鼠目的四川男人,整个公司在背后都叫他龟公,他租下501一个套间来做美容美发,房间里面除了一张镜子一把梳子和一些按摩床,就是一帮浓妆艳抹的性感女郎,打着美容美发的幌子做皮肉生意。本来跟公司签合同时已经写明房间设备是他自己出钱维护,但他总会在业务上给办公室梁主任打折,然后利用办公室来调动我们为他那个房间免费提供技术服务,我们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也没办法,所以每次梁主任叫去帮他修东西时,我们总是一拖再拖。黄毛蛋是个向往权力的人,整天总想往上爬,特别是在他知道办公室要设个副主任的职务后,更是整天想入非非,三天两头买些好吃的水果送给各部门收买人心,给公司的老总和办公室主任送烤香猪和腊肉。他的为人和手段很多人都明白,所以大家在吃他送的东西时总开玩笑说:“别指望我们吃了就会嘴软”但他还是乐此不疲,为了不影响前程,黄毛蛋连501的活也抢着做了,501的龟公趁机跟他说我们几个的坏话,黄毛蛋每次回来都会都跟我们说501跟董事会那边关系如何如何,叫我们别太过分。而我们每次都是嗤之以鼻。

       保安队长金普奂刚跟我混熟时,他正在跟未婚妻热恋,他未来的岳父是退休的公安局局长,未来的小舅子则是城南派出所所长,金普奂为了维持他浪漫的爱情,除了经常向我借点小钱,下班后还到街头巷尾偷偷卖黄碟,让他最难堪的是被未来的小舅子从拘留所里给捞出来,而且还是因为卖黄碟被抓。他结婚时借我一千块支付酒楼婚宴钉金,事后他自己传遍整个公司,在别人面前大赞我的为人,他那种真诚而且没有虚荣心的个性也深受同事们喜爱。金普奂也一直看不惯501的龟公,有一次他请我吃自助餐时,我趁机问他为何不你小舅子来宾馆捉嫖,金普奂听后一拍大腿说:“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为了避嫌,他指使保安小陈用公共电话给城南所报了警。

      上夜班的我刚准备睡下,忽然听到警笛声大作,赶紧到一楼大堂去看热闹,门口停了四辆警车,而两个带队的警官正在吵架,听了一会终于明白了,原来城南所跨区抓嫖被城中所给拦下了,说这地盘是城中所管,城南所无权跨区抓人,城南所则一再强调警察的职责就是抓违法乱纪分子,一边说一边想强行进入宾馆,双方人马拉开架势互相推搡差点打了起来。这时两个带队的警官电话都响起来了,接完电话他们都垂头丧气的鸣金收兵全部撤退,抓嫖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客房服务部经理跟我说他们空调坏了好几天了都没人修,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我有意做下好事表示表示。我用工具拆开空调外壳检查,确认是控制板出了问题,就把板子拆下来拿回工程部维修。我修好空调准备离开时,黄毛蛋带着两个空调维修工走了进来,客房部经理跟他说:“雷师傅都修好了你还带他们来干嘛。”黄毛蛋有点难堪的样子打着呵呵带着空调维修工离去,我知道他此刻心里肯定又在问候我母性祖宗,因为他一直怕我们在领导层面前表现。而我做事一贯都是看自己有没有兴趣或心情好不好,从没考虑过表现这些问题,但技不如人的黄毛蛋仍一直对我有戒心。

      下班回到宿舍,见到一个四眼正在用我的插卡学习机专心的玩,我走到他身边他仍没有察觉,他一边思考一边敲打键盘,过了一会儿我见到屏幕上跳出几个动漫图像,这时我才明白他是用C++在我的学习机上编程,让我羡慕得不得了。他转过头来发现我在身边就跟我说:“你好,我是新来的叫蓝少波。”我也回了句你好。冲完凉,我叫他跟我一起去公司定点的快餐店吃饭,因为离晚饭时间太早,餐馆里就我们两个人在吃,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起来,他说大专刚毕业,通过关系进入公司的,会给他安排什么岗位他也不知道。对面的收银台里,老板娘那双迷人的大眼像老虎盯住猎物一样贪婪地盯着我们,内心的欲望毫无掩饰的在目光中流露无余。记得有一次是在宾馆,我和小陆刚走进电梯,她急匆匆地从大门提着几分快餐小跑进来,高挺的胸脯跟着她的脚步有节奏的弹跳,人还没到眼前,一股香水夹杂着汗味的香气已经飘过来,像迷魂香一样把同在电梯里的小陆熏得有些失态,她一边小跑一边喊着:“帅哥等我一下”我用手按住电梯等她,她走进电梯时竟有意无意的让高耸的胸部在我胳膊上摩擦而过,每当小陆提起这件事仍然羡慕不已,还不停的追问我的感受。我只以为当时是她走得太急收不住脚步而已,但后来我发现每次去吃饭时只要客人不多,她总找机会和我说话,她说她老公是市领导的司机,有一次开着公车偷偷带着情人出去旅游,路上出了车祸就瘫痪了。我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成了她的树洞,不管我愿不愿意听,有一次我带网吧的萧湘雨去吃饭时,明显感觉到她的醋意。

           例会上,蓝少波跟梁主任站在一块,梁主任说:“给大家介绍位新同事,他叫蓝少波,职务是办公室副主任。”大家都鼓掌表示欢迎。散会后,我发现黄毛蛋有气无力的走回工程部,他往上爬的梦想又落空了。没有了高升的机会,黄毛蛋又把全部精力用来防范我们几个,因为他总认为我们也会像他黑余乐观那样黑他,所以宾馆里好多设备问题不是他自己处理就是他叫外面的人来修,然后向公司申请维修费用,因此我在上班时都是在看报纸或者看些技术类书籍,甚至还没下班就跑出去帮开修理店的朋友修点电器捞点外快,然后让同事在下班时顺便帮我打卡,小陆有事没事都往客房里跑,说是处理电脑问题,其实是在上网跟女生聊天。电脑管理员武少华一有时间就用他的电脑主机在工程部看他的时代光华教育,说这社会是用脑混日子的社会,他说黄毛蛋本身就是个真实的教材,所以他也要提高智商,要不然哪天像余乐观一样被挤走都不知道为什么,武少华再也不帮我们换灯泡了。老黑走后,公司又为工程部招了个新员工小李,小李也是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在工作中与黄毛蛋针锋相对。本来在职责范围中早就分得清清楚楚,服务员在做房(搞卫生)时,工作车上都有一个疏通马桶的胶碗,如果堵得严重就叫专业疏通的来疏通,黄毛蛋为了讨好客房部,连马桶堵也叫我们工程部去处理,但我们总是置之不理,留给他自己去做。黄毛蛋有时还会想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招;然后让别人按照他的想法去处理问题,而他这些想法在技术上根本行不通,一碰到这样的事,新来的小李总会跟他激烈的争辩。

      一楼大堂的天花板一点点的发霉,并且不断的扩散,梁主任交代我去检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检查发现是空调管道的保温棉老化了,所以隔热性能变差,空气在管子上进行冷热交换后凝结成露水,不断的往下滴。我写了份处理方案留在办公桌上,黄毛蛋看了一眼就扔到垃圾桶里,小李见了马上捡起来送到办公室去,当黄毛蛋追到办公室时,梁主任已经在着那张我写的报告,黄毛蛋急忙说:“这只是个小问题,根本不用花那么多钱买材料处理,然后就信誓旦旦地说今天他就能处理好空调管漏水问题。

      到了下午,黄毛蛋拉回一个大概三四十厘米宽四五米长,用白铁皮打造成的水槽,得意的跟我们说这东西给人家加工不到一百元。原来他想用这个水槽放到天花板里面去接空调管滴下来的水。我们觉得做为一个技术员这样做真的很丢人,其他人也没有一个愿去帮他忙,他只好买包好烟给当班保安,让保安帮他扶梯子,协助他把水槽放到天花板里面去接那些空调水,弄完了就回到工程部交代我们要按时把水槽里的水舀下来倒掉,但我们几个都声明不会去做,他不得不自己每隔一天就爬到天花板里面去处理。

      我下班回到宿舍,见到李秀才正在昏暗的烛光下看书,宿舍的线路又出现问题了,因为看不惯房东那个老财奴,所以我们宁愿摸黑也不帮他处理线路问题。我叫李秀才跟我去楼下的女生宿舍看新闻联播。李秀才就吹灭腊烛跟我下楼了。到了女生宿舍后发现她们几个女生正在为看哪个频道而闹别扭,最后一个个回各自的房间去,只有我跟李秀才在客厅看新闻联播。我忽然看到服务员金晓茜穿着红睡衣从卧室里探出半个身子,胸口靠在门框上像花痴一样朝这边看,也不懂她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看我们,我强忍住笑。有一次我到客房去调试电视,正在做房的她也是这样从房间里探出半边上身,靠着门框用痴迷的眼神在看着我,现在想起来还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李秀才看到我视线离开电视,他也顺着我视线看过去,用手顶一顶鼻梁上的镜框,努力的眯着眼睛看,一本正经地说:“这么大个了还在玩什么气球啊,小心爆了吓人一跳。”话还没说完我就笑喷了,李秀才因为看书用眼过度,视力越来越差了,竟然把金小茜的大胸看成气球,金小茜怒骂一句:“李秀才你这个猪头。”然后就把身子缩回去了。金小茜是保安队长金普奂的妹妹,外表看起来丰满成熟,但实际年龄只有19岁,大概一米七左右的身材,在宾馆的员工队伍里如鹤立鸡群,丰乳肥臀,长腿细腰,可惜造化弄人,这么迷人的身材却配上一张令人沮丧的脸,公认为好色之徒不分猎物高矮胖瘦丑美的保安张宏志;经常随身携带一本封面上有个美女面孔的杂志,我们曾问他其中的奥秘,他一本正经地对我们说哪天忍不住把金晓茜哄上床时,会拿这本杂志把她的脸给盖上。新闻联播结束了,我叫李秀才先去就餐点点餐等我。等李秀才走了我马上用遥控器进入电视的工厂模式,把显示画面调成只有四五厘米宽,然后关机走人,我想让这帮女生安静几天消消气。

      见到刚休完两天假的黄毛蛋走进工程部,小李就一反常态的凑过去跟他说天花板上的水一大早就处理了,女生宿舍的电视坏了几天还没人去修。其实那些女生早就叫我去修电视了,但我一直推说没空,叫她们再等几天,我只是想让她们多清静几天反思一下。但黄毛蛋一听说到女生宿舍,而且还能在那么多人面前露一手好好炫耀一下自己本事,何乐而不为呢?他马上收拾工具直奔女生宿舍,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的电视维修技术已经落伍了好几代,他查了一天电路也没看到场幅调节电阻,更不会明白这些新出的电视已经用上了IC总线控制系统。

      下午六点整,我准时下班,刚从6楼走到一楼就被总台叫了过去,说电脑死机了让我看一下怎么回事,我强行重启电脑,竟然一切又正常了,那个日本画风小陆向我投来佩服的眼神。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响,我看到刘总正哼着小曲走出电梯,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听到哗的一声,一大片天花板连同水槽里的水从她头顶压下来,把她淋成落汤鸡,我赶紧跑过去,看到她没受伤,就劝她去客房冲洗一下。她惊魂未定,突然喊了起来:“黄毛蛋,黄毛蛋去哪了?把他找来。”我说:“他一大早就去女生宿舍修电视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把他叫回来吧。”说完就去女生宿舍找黄毛蛋,还在修电视的黄毛蛋见到我,欲言又止。我跟他说:“刘总找你,赶紧回去吧。”他想把电视外壳装回去,我说别装了刘总叫你快点过去。黄毛蛋背上工具走了,我知道,哪怕是花钱让外面的师傅来修这电视;他也不会让我在别人面前表现,所以他不会把工具给我留下。他一出门,我便用遥控器进入电视的工厂模式,把总线数据调回正常状态,我摆正还没有装上外壳的电视,看起了新闻,正在旁边吃盒饭的服务员领班黄娟高兴地叫了起来:“今晚有电视看了:”然后又问我:“黄毛蛋一天都修不好,为什么你五分钟不到就能修好呢。”我说:“每个人的思想境界不同,技术能力当然也会千差万别。”黄娟说:“到下次例会我们客房部帮你把黄毛蛋拉下来,你来当工程部部长算了。”我赶紧说:“千万别这样,我还没感谢黄毛蛋呢,也只有他这种爱表现的人当部长,我才有时间学习和进步。”我对黄娟说:“如果想报答我还是有机会的,天湖的夜景我还没欣赏过,哪天你有空了可以陪我去践踏一下草地,让我体验一下成双成对花前月下的感受吧。”黄娟说:“你不是我的菜,别对我想入非非了。”说完就起身洗碗去了。

           听说昨晚刘总把黄毛蛋狠狠的训了一顿,也许是那些烤香猪和水果腊肉起点作用,险过剃头的黄毛蛋只被扣了当月的奖金。黄毛蛋一上班又背上工具包到女生宿舍修电视了,可到了女生宿舍却看到电视好好的,就问人家到底怎么回事。莫云跟他说人家两分钟就修好,你还好意思问。黄毛蛋将信将疑的关掉电视,把外壳装好赶紧走人。回到工程部就问我:“雷师傅,你昨晚加班把女生宿舍的电视修好了是吗?”我觉得很奇怪,平时叫我小雷的他突然改口叫我雷师傅到底唱的哪出戏?我也不管那么多,回答道:“她们又没给我加班费,我干嘛要加班,我只是用遥控调一下就好了。”他张大了嘴愣在那半天。

      今天会议室有会议安排,房客退房太多,服务员都在忙着做房,刘总只好安排刚来的办公室副主任蓝少波负责招待工作。我在会场布置好音响设备后就在会议室门外待命。会议准备开始时,我从门缝往里面看看,见到主席台上六个人坐成一排,其中还有公司孙董事长和刘副市长,蓝少波正拿着茶壶给主席台那些领导倒茶,孙董事长转过头去跟刘副市长聊着什么,当刘副市长见到蓝少波先给孙董事长倒茶,然后再给他倒时眉头微微一皱,当时我就想:蓝少波完蛋了。

      下午,前台来电话说908房电脑有问题,叫我赶紧去处理,还说领导正在里面打麻将。电脑管理员武少杰休息,我只好去处理了。敲门进了房间,我见到电脑蓝屏死机,赶紧打开电脑光驱放入光碟,用GHOST镜像恢复系统,我看着GHOST进度条像蚯蚓一样缓慢前进。“又胡了”刘副市长高兴地叫了起来,孙董事长说:“市长大人今天手气不错嘛,我都输懵了”刘副市长对孙董事长说:“小孙啊,别整天想那小陆了,看你打麻将都无精打采的。”旁边的人跟着笑了起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集团公司董事长,被一个小他十来岁的副市长在称呼前面加个小字,我觉得有些滑稽,刘副市长继续说:“小孙啊,你们要加强宾馆礼仪培训才行啊,今天这会议如果是省长来了你让他怎么下台?等下我还有个宴会,就先走了,不用送了”说完就和夫人起身走向门口,董事长说些客套话跟在后面送别。

      我修好电脑刚刚准备离开,又见到孙董事长返回房间,孙董事长跟我说:“小雷,去给我调出会议监控视频,我要看看。”我把他带到监控室,当他在视频中看到蓝少波给他倒茶时急忙说:“停下停下,这人是谁啊?”我告诉他那是刚来的办公室副主任蓝少波。

      又到星期一的例会,我看到梁主任手里拿一张盖有公章的纸,我预感到将有什么事要发生。黄主任开始在念纸上的内容:“经公司领导研究决定,免去蓝少波办公室副主任职务,散会后蓝少波到到客房部报到,客户部要在业务上对其加强培训,让他尽快适应新的工作岗位。”

      我到客房检查电脑时,见到蓝少波正以一副宠辱不惊的表情在刷马桶。一个刚刚从大专院校走进社会的年轻人就这样被这个社会大学上了一堂课,从一个令人羡慕的白领跌到职场的底层,在礼义这个门坎上重重的跌了一跤。

      公司新建的酒店要从工程部调走一名电工,办公室征询大家意见看谁愿意过去。本来只想上几个月班的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在宾馆呆了一年半,离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所以我建议小陆去新酒店。黄毛蛋早就把那些技术比他强的老油条看作眼中钉肉中刺,他知道我也不会在宾馆呆太久,所以他就极力向办公室推荐小陆去新酒店,我们都明白黄毛蛋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只想借机分化他的敌对势力,扫清我们这些障碍。但谁也料不到,小陆去新酒店一个月后被任命为工程部经理,黄毛蛋听到消息后,整天一付失落的样子。

      清明节会让我怀念亲人而感伤,端午节屈原会让我感触世事无常,七夕节牛郎织女的悲惨故事让我一直从内心抵触,中秋节又会让人悲秋,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只关心春节,因为春节有大鱼大肉吃,还有红包领,可以放鞭炮。可是不管你怎么抵触,该来的节始终会来。七夕节还没有到,商家已经在利用七夕节做为噱头搞各种营销,刘总一大早就站在公司门前端详门头那张广告牌,那是她策划的广告语:丘比特给你送箭,王母娘娘为你搭桥,悦来宾馆为你送床。看她得意的表情,我知道她正为自己的广告语感到飘飘然。

      七夕那天,一大早萧湘雨就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说想跟我去影院看泰坦尼克号,我说今天值班,等有空了再跟你去看别的电影吧,我不想看那些……”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挂电话了。我刚走到大堂的电梯前,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穿着时髦气质高雅的女郎脸上怒气未消,正从电梯里走出来。中午准备去吃饭时又在电梯里与她相遇,吃饭回来时又碰到她拿着一份快餐跟我同时进了电梯,下午三点多到前台给打印机换色条时又在电梯中碰到她,她有点惊讶的说:“都说事不过三,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整天在电梯里碰到的人都是你。”我笑着说:“也许就是人们说的缘分吧。”她笑笑,电梯到了一楼她就出门走了。下午小陆打电话跟我说今晚有约,问我能不能顶个班,我说没问题。

      六点钟我才出去打份快餐回来,刚刚回到宾馆门口又见到那个电梯中无数偶遇的女郎,我们相对哑然而笑,在电梯中她对我说:“可惜你不是我的牛郎。”,我也笑着说:“你也不是织女”。凌晨三点多,睡梦中的我迷迷糊糊听到工作电话在响,我起来接听,是802房的女房客打来的,说是电视没信号了让我去看看,到了802我敲了门,一个披着床单的女子给我开门后又回到床上去了,我只看到她披着床单的背景,等她回过头看到我时,她和我都怔住了,她惊讶的说:“这个七夕节我是不是见鬼了?干嘛这么巧每次见到的都是你。”,我说:“也许是我走错了,踏上了王母娘娘为你搭的鹊桥”。我用遥控器搜索了几遍仍然收不出电视节目,电视应该是坏了,正想开口问她用不用换房,却听到她说:“你真像《非常人贩》的主角杰森.斯坦森”,我说你过奖了,她说:“真的,如果你再壮一点,脸上的络腮胡不刮那么干净就更像了。”,我说:“听你这么说我都有点飘飘然了,明天走路得小心点才行,要不然撞了南墙都不知道。”,她笑了起来,我跟她说电视坏了,用不用换个房,她说不用了。我放下遥控器准备出门,她急促地说:“唉,你能不能陪我多聊一会儿?”,我回过头,看到她双手抱着膝盖靠着床头坐着,床头灯从她左肩上方斜照下来,两座山峰在薄薄的粉红色睡衣里若隐若现,当我的目光跟她那凄迷的眼神对撞的刹那,我终于从荷尔蒙的迷失中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跟她不是同一世界里的人,不能让荷尔蒙战胜我的意志,然后用虚情假意去抚慰一颗落寞的心,愉悦过后徒留几分烦恼。于是我说了一声晚安,头也不回的走了。

      论语中有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想去研究孔子当时的语境,然后分析他这话的真正内涵,还有句谚语叫:最毒妇人心。为什么天下男人只混来一句无毒不丈夫?所以我对女人充满好奇,因此我很喜欢观察女人,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都是我的观察对象,我想从她们的言行总举止中了解每个女人的心理世界,我观察别人时总会把一些对象放到各种假设的场景、各种偶遇、甚至各种假想的艳遇,久而久之就对女人有了一些见解,但我的这种嗜好也给自己带来一些烦恼,比如有一次跟萧湘雨在餐饮吃饭,她见到我总在观察前面一个肥婆,晚上就在QQ中给我留言:“总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连350(350斤)都不放过”,我百口莫辩。事实证明我对女人的观察和判断还是挺准确的,公司指定的就餐点新来了个20岁左右的女员工小林,一米六左右的身材,一张娃娃脸很惹人喜爱,最惹眼的是那苗条的身材却顶着两个D罩杯,不懂晃瞎了多少来吃饭的客人,我从她幽怨的的眼神中分析,她内心的寂寞应该来自她身上那股浓重的狐臭味,为了验证我的判断,我就跟新来的小李打赌,我说只要你有胆量约快餐店那个D杯罩出去,我保证你第一次就能得手,如果我说对了你请我吃大餐。说错了我这个月的工资归你,小李和我击掌为证,第二天晚上就约快餐店的小林去天湖广场散步。

      天湖广场有厚厚的草地,坐在上面很舒服,草地里造型各异的花草形成很好的屏敝,让热恋中的男女不论白天黑夜都能方便的上下其手,只要你走动时注意点,别在拐弯处突然踩中脚下的人就行了,我曾约萧湘雨跟我逛过天湖广场,想找个能避开游人视线的角落坐下来聊天,但每个花丛后面都被人家给占领了,回去的路上她跟我说再也不会跟我去那个地方了,我问她为什么,她羞羞的说自己意志太薄弱。

      小林对工程部小李的邀请,想都不想就爽快地答应了,快餐店一打烊便和小李手牵手向天湖广场出发。华灯初上,树影婆娑,情侣们手拉手在草坪上散步,一些人则躲在阴暗处又抱又啃。小林牵着小李的手走在松软的草地上,感觉如梦如幻,她觉得爱情来得也太突然了。令人意乱情迷的氛围弱化了小李的嗅觉,他似乎已经闻不到小林身上那股如腐烂花草发酵散发出的臭味,

       走进工程部看到小李在发呆,我就问他昨晚不不是爽了,小李说:“妈的,太容易了,逛了一会儿刚刚坐下来就倒在我怀里,那个味太呛人了受不了,我还是忍不住摸了一把,现在手上好像还有她那种狐臭味。”我听了笑得肚子疼了三天。从此我的麻烦也来了,我每天都得帮小李打饭,因为他再也不敢到那个快餐店就餐了。

      我刚来到宾馆门口,就见到501那个獐头鼠目的龟公在指挥别人搬东西,保安队长金普奂告诉我说昨晚警方异地出警扫黄打非,在客房抓走十几个501的鸡婆,工程部的小武也被抓走,龟公没在宾馆所以幸运躲过了。我到了工程部,看到办公桌上有一份处分通知:工程部员工武少华在上班时间跟按摩女在客房进行非法交易,严重影响公司的企业形象,公司决定给予开除处理,望公司各部门员工引以为戒。落款为悦来宾馆办公室。

      过了几天,工程部又来了两个新员工蒙修和孙杨,孙扬看起来很倔,而且牛气冲天,一看就知道大有来头,下班时孙扬让我带他一起去就餐点吃饭,两瓶啤酒下肚后,孙扬跟我说孙董事长是他叔,本来叫他叔找份像样点的工作给他,但却被塞到宾馆做电工。我开玩笑说电工好啊,所有活都被黄毛蛋抢着做,闲得蛋疼,如果你闲不住想做事可以叫你叔把黄毛蛋踢走。

      国庆又准备到了,办公室叫我在中午12点之前一定要挂好大堂的灯笼,并交代我如何如何挂,我说没问题。我挂到最后一个灯笼时,孙董事长正好从电梯里出来,用他那双永远都睁不开的眼看了一下灯笼,对我说这样挂太难看了,应该这边挂几个,那边挂几个,中间挂几个大的。”我说行,那就按您说的重新挂吧。董事长出门开车走了。这时新来的副总看到我在挂灯笼,又停下来看看,说道:“这样挂太难看了,应该这样挂。”一边说一用手比画着,我说刚才董事长叫我这样挂的,副总悻悻的走了。副总前脚刚走,刘总后脚又到了,她同样停下来看看说:“小雷你怎么挂这么难看啊?应该这边挂几个那边挂几个,这两个大的挂门外去。”我说刚才董事长叫我这么挂的。刘总有点不高兴,说道:“你就按照我说的去挂,董事长问起你就说是我亲自挂的就行了。”有一次我在客房修电脑时;曾看到刘总趴在孙董事长后背,脸贴着脸指点孙董事长打麻将,孙董事长是否会跟她有一腿真的很难说,俗话说最毒妇人心,我想还是少惹为妙,于是就跟刘总说:“好吧,我马上按照你说的做。”刘总走了,我也挂好了,正准备收拾梯子,办公室梁主任从电梯出来后就气呼呼的吼:“不是交代过了吗,怎么挂成乱七八糟的?”说完就爬上梯子把灯笼一一拆下,我安静地站在那里,等他拆完了我才说是刘总交代我这么挂的。梁主任听完一下子僵住了,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我说以为你们商量好了想重新修改,说完我就打卡下班走人了。

      都说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原野。虽然没有目的,但我却一直想去探索远方那片陌生的天地,我人虽然还在宾馆,但我的心早已飘向远方的原野。我递交上去的辞职报告却迟迟没有批下来,一问办公室才知道黄毛蛋根本没把我的报告递交到办公室。我问黄毛蛋到底什么意思,他说要按公司规定办,提前三个月递交报告。我说行,走着瞧。

      孙董事长把家搬到他的天湖别墅去了,孙扬叫我过去帮忙打包些古董字画,说是他叔交代找信得过的人收拾比较放心,孙董事长交代孙扬忙完了留我晚上一起吃饭。饭桌上孙董事长跟我说:“小雷啊,你是老员工了,要在工作上多教教小孙。”,我说:“孙扬什么都懂,不用教的,我也准备离开公司了,只是辞职报告一直没有批下来,要不今天也没机会来帮忙了。”,孙董事长问怎么回事,我就把想去北京学习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孙扬在一旁义愤填膺的向孙董事长揭黄毛蛋的老底,孙董事长对我说:“明天你直接去财务那结算工资吧。”,我说谢谢董事长。

      一上班我就跟黄毛蛋说等下我就走了,赶紧去门口贴招工广告吧,最好找个听话的,要不然你位子会不保的,算人者人恒算之,这是永恒的真理,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黄毛蛋说:“发什么神经啊?工资还没结算就走?鬼才信呢。”,我说:“如果我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总像你那样在意那么一点点钱,你早就挨去门口跟余乐观一起保管单车了,这点工资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见我收拾我的书,黄毛蛋将信将疑。电话响了,我顺手接听,是财务打来叫我去结算工资的。放下电话,我向工程部同事们挥挥手说:“再见了,兄弟们,好好干,想多领一百块钱就把黄毛蛋拉下来,当上部长就能如愿以偿了。”说完我笑着走了,留下黄毛蛋愣在那。

      走著忍著

      醒著想著,看爱情悄悄近了

      冷的暖的,甜的苦的,在心里缠绕成河……

      长途班车在黑夜里奔驰着,车上正播放周华建的那首《有故事的人》,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我不懂又会有什么样的故事角色在等着我去扮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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