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树说它记得

  枚枚的青春里曾住进一个人。

香樟树说它记得

                                一

枚枚一直都很喜欢香樟树，大概是因为它姿态优美吧，常常倾斜了身子，恰如其分地与对面的伙伴，将整条公路架成了一个半圆顶的绿色顶空。走在香樟树下，她总会想起那个满是香樟树的校园大道，属于她的青春时代。

青春如歌，在年华中沉淀。记忆，如梦里逐花，刹那芳华。光阴漫漫，翩翩而去，香樟树下的他们，浅笑安然。那段时光的痕迹啊，香樟树说它都记得。

那个时候，枚枚还是个十六岁女孩子,高一学生。

春暖花开的时候，学校里来了十几个师范大学的实习生。其中一个男生，教枚枚这个班的语文。那男生也就二十来岁，戴一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可巧，名字就叫张彬。第一堂课的时候，他自我介绍说:“我叫张彬。弓长张，文质彬彬的彬。”说完，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张彬”。班里有人在笑。一笑，张彬的脸就红了。枚枚有些不满，心里说:笑什么呀，叫你上去讲讲试试!                               

枚枚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那些发笑的同学不满。

张彬说话有些结巴，讲课的时侯，常常“这个这个”。课后，有人提起张彬，不叫他张彬老师，而叫他“这个这个”。

枚枚就可怜起这个叫张彬的大学生了。心里就想，有话就直说嘛，干吗“这个这个”的！

周一又有一堂他的语文课，教室后面还坐了好几个老师过来听课。他是提前几分钟进教室的。他一进来，枚枚就注意到了他。面带着浅浅的微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衬衫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不得不说，认真打扮后，他还挺帅气的。这样想着，后面就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胡栗子那个捣蛋鬼。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枚枚心想:上辈子怕是扭断了脖子吧，才有了今生的孽缘。他俩啊，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枚枚为此可是苦闷了好久……

“枚球，你瞅啥呢？这么专注？”胡栗子坏坏地问道。

“看黑板的笔记，要你管啊，我警告你，不准再叫我“枚球”了！”上小学的时候，枚枚是个肥嘟嘟的，矮矮的小女孩，胡栗子就为她“量身定做”了这样一个外号，天天这样叫她，但是不让别人这么喊。

现在的枚枚已经出落地亭亭玉立了，那一头乌黑闪亮的秀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她的脸上，有一双带着稚气的被长长的睫毛装饰起来的美丽的眼睛，就像两颗水晶葡萄。她的闺蜜小红豆后来告诉她，就是这双清澈纯净的眼睛让她在高中时代受到了不少男生的爱慕。

“啊，这里是我们人生的驿站，春华秋实，苦辣酸甜……”与别的学校那种“叮铃铃”的枯燥上课铃声不同，辰溪中学放的是校歌《青藤之上》。

“上课！”张彬今天教的是第12课《我有一个梦想》，意料之中，他还是“这个这个”的要带出来好多遍。班上的同学就开始笑。胡栗子还在后面跟同桌打赌，张彬今天要说多少遍“这个这个”。

枚枚就替张彬打抱不平了，回过头，两眼瞪得大大的，警告他：“你有病吧，不准这么玩，好好听你的课！”

可是胡栗子偏就要和枚枚反着来，“老师，我要去一趟五谷轮回之所！”他边举手边说，脸上还带着痞痞的笑容。

“这个，这个，你说要去哪里？”张彬乍一听，有点愣。

“人吃五谷，终有轮回。所谓‘五谷轮回之所’指的就是厕所了。老师，还亏你教语文……”

胡栗子话音未落，班里就像打开的自来水龙头，哗哗大笑起来。  小红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压根儿就找不到眼球。后排的同学胡乱地颤抖，笑得很大声。

坐在后面的老师板着副脸，一脸严肃，想看看这个实习老师怎么收场。而枚枚心里面不知怎么的，一点都没觉得好笑，反倒是很替张彬着急。

张彬本来上课就紧张，又缺乏教学经验，闹了这么个小插曲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一下子都不知道自己讲到哪里了。

再看看同学们，像是吃了炫迈般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张彬只好硬着头皮，扯着嗓子，结结巴巴，毫无逻辑地讲完了最后的十多分钟。

不用说，这堂课上的不是一点点糟糕，看坐在后面听课的老师脸色就知道了。

 

                                二

辰溪中学春天的早晨,生机勃勃。蒙蒙的细雨下个不停,把整个校园都滋润了,小树们都在贪婪地吮吸着春天的;甘露, 雄伟壮观的教学楼,隐没在淡淡的晨雾中,整个校园是那么温馨而美丽。

香樟树说它记得

枚枚哼着小曲，和小红豆手挽着手走进校园，脸上满是笑容，露出来的牙齿白得像刚刚去了皮的杏仁。

“枚枚，什么大喜事啊？这大清早的这么兴奋，莫非你是梦到数学期中题目啦?”小红豆好奇地问道。

“数学题？不存在的。我待数学如初恋，数学它好狠的心，从来都是虐我千百遍啊。”枚枚使劲地摇了摇头。

“那你是早上看到哪个大帅哥了？你之前的表情就是个怀春少女似的。”小红豆笑着打趣儿。

“哎呀，都不是啦，我偷偷告诉你啊……”于是，两人就飞奔到她们的秘密基地——那棵香樟树下去说悄悄话了。

昨天晚上，枚枚看到一桌的饭菜不知道为啥一点胃口都没有，随便吧嗒几口就就回房间里了。留下枚枚的父母一头雾水：“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

回到房里，她从书包里拿出数学试卷开始写，函数大题一点思路都没有，十分钟过去了，试卷上就写了一个超级大的解字。嗯，不会做但是气势不能输。

想着先换门作业调节一下，在写语文作业时，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今天上课时的情景，心想:张彬这个实习老师当得也挺不容易的，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上课把一些口头禅去掉呢?

于是乎，枚枚拿出了手机，翻出前几天早就存好的号码，开始编辑短信。她写好了一条觉得不妥又删掉，然后重新写，心就像是漏了半拍似的，感觉参加中考都没有这么紧张。

反复修改了几次后，她的右手终于按下了“发送”键。为了不让张彬知道，枚枚特意没有署名。

但其实她心里是很期待张彬回复的，就像小时候天天盼着爸爸给她带大白兔奶糖回来一样。枚枚一直盯着手机屏幕，其中不乏有几个短信铃声，枚枚都兴高采烈地打开来看，发现居然是中国移动的缴费提醒，心都凉了一大截，眼神也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趴在桌子上发呆。

应该是等不到了吧，枚枚心想。于是她像个霜打的茄子没精打采地去睡觉。结果刚趴下睡两分钟，熟悉的短信铃声终于响了。枚枚顿时满血复活，一个机灵从床上爬起来，看到张彬两个字的时候，开心地在床上跳了起来。

枚枚深吸一口气，点开来看他的回复:谢谢你的提醒和肯定，我会加油的。也祝你学习进步，万事胜意。

虽然很官方也很简短，但枚枚看完后，大半个晚上都兴奋地睡不着觉，比她当年中考破天荒数学上了110分还要开心。

小红豆听完枚枚昨晚的经历后，一脸八卦地问：“枚枚同学，从实招来，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张彬？”

枚枚的脸顿时红了，直接红到了耳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才没有呢。我们赶紧去教室吧，等会迟到了。”枚枚笑着转移了话题。

                                三 

在上语文课的时候，张彬说“这个这个”的次数明显减少了，讲课方式也变得有趣生动些，大家上课也开始认真配合了起来。

只有胡栗子觉得奇怪，他一脸不可置信地问枚枚:“那个，‘这个这个’他一晚上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枚枚没做声，但心里却喜滋滋的，就像吃了蜂蜜一样，这毕竟有她的一点点功劳，虽然张彬不知道是她，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下课的时候枚枚出去打水，恰巧在路上碰到了刚从教室出来的张彬，枚枚心里就像是小鹿乱撞似的，还略微带有一点害羞，她轻轻喊了声：“张老师好！”

张彬笑得特别灿烂，完全不像刚来时的那么拘谨害羞。他热情地回应道:“你好你好！”枚枚觉得他那如温暖大哥哥般的笑容特别暖心。

小红豆说她自从接完水回来后就不正常了，不停地在傻笑，就像邻居大妈家的傻妞。

日子总是像指尖渡过的细纱，在不经意间悄然滑落。

很快，从初春转眼到了暮春时节，校园大道的香樟树的新叶都长好了，越加茂盛。

张彬已经来学校实习一个多月了。而枚枚她们也马上要期中考试了。在这段期间里，张彬可以说是正式打入了他们班级内部，成为了大家贴心的小哥哥。

班会的时候张彬和他们一起玩一起做游戏，午休的时候看大家都睡觉了，怕他们着凉，细心地帮他们把风扇关掉。上课时看到有同学脸色不太好，就带他去医务室。春季运动会，他陪着班上同学一起跑，即使他的速度并不快，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现在大家私底下都不叫他“这个这个”了，而是亲切地叫他小彬哥哥。

枚枚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挺为张彬高兴的。就好像是自己获得了肯定一样。

小红豆说她现在所有反常的表现都反映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枚枚喜欢张彬。小红豆还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因为喜欢的情绪，从眼睛到脚趾，都在热闹地唱着歌。

只有嘴巴沉默着。

香樟树说它记得

                                四

春天迈着轻快的脚步悄悄离开，夏天如约而至。而香樟树一直都在，它在陪着大家，一起成长。

在香樟树的见证下，紧张的期中考试已经全部结束了。老师看卷的速度也是超级快，早自习时，班主任面色沉重地走进教室：“所有试卷都批改完毕，等下课代表誊完分数后就把试卷发下来，周五开家长会。”                   

教室里所有声音一下消失了，安静地可怕。就像是感应到了大家的心情一般，晴朗的天空突然冒出了阴冷的乌云。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大家都格外紧张，心都快悬到嗓子眼了。         

  枚枚的手紧紧拽着衣袖，心仿佛被一捆粗绳紧紧绑住，无法呼吸。试卷发到她手上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把试卷分数盖住。先打开一点点缝隙看个位数，再看十位数和百位数。伤心的是这次没有百位，而且还没及格。一百五十分的总分只拿了六十三分。

看着满试卷鲜红的叉叉和那少得可怜的分数，枚枚觉得特别难受，抬不起头来，心脏像是被硬塞了一块海绵难以呼吸，感觉全世界都在嘲笑她，怎么这么蠢。她前两天还跟胡栗子打赌，要上一百分呢。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枚枚难受地趴在桌上，张彬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无精打采，趴在桌上的她。

张彬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李枚枚同学，你还好吗？”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就特别想哭。枚枚一听到张彬的声音，情绪在这一刻通通释放了出来，开始嚎啕大哭。

张彬顿时愣住了，没想到枚枚的反应这么强烈，应该是心里很难过吧，这几个星期都看到她往数学老师办公室跑，努力过后却没有应有的回报的确是很伤心的事情。

张彬温柔地说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这是张彬第一次主动喊她出去，枚枚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冲击着耳膜。

两人坐在校园大道风雨走廊的凳子上，张彬抬头看了看前方的香樟树，那好像是一团绿色的“雪盖在上面，圆绒绒的。一阵风吹来,把香樟树的花给吹掉了,仿佛和雨一起配合着，下了一场“香樟花雨，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张彬笑着对坐在旁边的枚枚说:“你知道香樟树的树语吗？”

枚枚微微地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张彬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望着她说:“香樟树呢，在大自然的锤炼下，千百年不倒，它的生命力顽强着呢。所以，你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要轻易被打倒。全力以赴就好，现在看起来天大的事情，回想起来也不过如此。人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在远方等你。像你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会被时光温柔以待的。”

枚枚心里有些疑问:一般夸人，都会夸可爱漂亮什么的，哪有人夸别人善良的。

但是听着他走心的鼓励和安慰，好似是和煦的春风，抚慰了自己幼小受伤的心灵。枚枚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没那么难受了。

她使劲地点了点头，对张彬说道:“嗯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彬哥哥。”

  张彬接着说:“枚枚，那天，谢谢你的短信，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枚枚有些惊讶:“小彬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发的……”

  原来，他都知道。

“因为，我们见过啊。”

所以，知道你是一个心地那么善良的姑娘，虽然你不记得我了。

 

 

                                  五

  张彬的思绪回到大前年的秋天。

又是一年的开学季，九月初，家家户户院子里的橘子树都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子，枝桠因为负重而沉沉下垂，越出了树离，钩到了过路人的头发。香樟树则是依旧繁茂如初。

  张彬提着一个行李箱，一个桶子还有一床打包好的被子，在车站路口等车去师范大学。

好不容易挤上了一辆公交，摸了摸口袋，张彬暗叫不好，糟了！没带公交卡，身上也没有零钱，这时后面要上来的乘客用当地方言在使劲催他，那语气实在是不太友善:“快点啊，别挡在这进门的地方。”

张彬只好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二十的元，那可是他上大学一天的伙食费啊。 

正准备投进去的时候，听到“嘀”的一声，一个穿着蓝白色校服，扎着两个调皮双马尾的小女孩帮他刷了卡，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笑着跟他说:“哥哥，我来帮你吧。我以前也忘记带过卡，有人帮我刷过。”

张彬注意到的是这个女孩的眼睛特别明澈，像瓦尔登湖的湖水般干净澄澈。

都说眼睛是人心灵的窗户。张彬一直都记得这个女孩子的眼睛。没想到三年多过去了，居然在实习的学校碰到了她，成为了她的实习老师。

  当然，这些张彬没有全部告诉她，只是说了三年前枚枚帮他刷公交卡的事情。

  枚枚听了以后，心里乐得快要装不下这蜜桃般的欣喜，原来他们早就遇见了。她突然特别感谢三年前的自己，开心地笑出了声。

  刚刚还是个哭脸猫，现在笑得像个开心果。张彬望着她这又哭又笑的表情，不禁觉得好笑。

  枚枚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问他:“小彬哥哥，你实习期结束后会留在我们学校吗？”

  “我六月实习期结束，就要走了，我想先去支教。”这是张彬大一就萌生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过。

  “啊……那你以后会来看我们吗？”枚枚真的很舍不得他走，好希望时间可以定格。

    “当然会啦，我永远是你们的小彬哥哥啊！”张彬温柔地接着说,“以哥哥的身份提醒你啊，高中生不要谈恋爱，要全力以赴地学习，考个好大学喔！”

“知道啦，小彬哥哥，你今天怎么比我妈还啰嗦。”枚枚心想，她的确不会谈恋爱，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小彬哥哥是不会喜欢她的吧。所以她会把这份简单的喜欢埋藏在心底，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

      雨后初晴，阳光通过树叶间隙，这间隙啊，就像剪刀一样，把阳光剪成一朵朵金色的小花，洒在他们身上。有一种青春的美好气息扑面而来。

香樟树说它记得

                                六

夏天越来越热了，香樟树那浓郁的树荫已经抵挡不住太阳投射到眼皮上的火热。但那些树荫就像是黏稠的墨汁一样，缓慢地渗透进教室的窗户里。

而此时的教室里，不时发出了一些抽泣的声音。是的，他们的小彬哥哥今天就要离开了，现在在和大家告别。

  “你一定要回来看我们！”枚枚大声地说，然后冲到讲台前面递给他一个别致的礼品盒，是她们花了好几个晚上自己亲手做的。里面装了一盒子的卡片，是班上每一个同学写给他的祝福。而这个上去送礼物的机会，是枚枚求了好久班长才答应的。

张彬揉了揉眼睛，拼命不让眼泪留下来。他怕自己到时候真的舍不得走了。因为校园时代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不带任何利益关系的。

他使劲地点点头，笑着跟大家说:“珍重！后会有期。”

    张彬走了，第二堂课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在偷偷地抹眼泪。枚枚也哭了，她手里攥着一封信，是张彬刚刚临走前发给大家的，他给每个人都写了一封。有时候真心觉得张彬就像是《超能陆战队》里面的大白一样暖心。但是他这种暖心是对所有人的，不是她一个人的。但是，这样就足够了。枚枚心想。

    下课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一字一句仔细地看。他的字写的很漂亮，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他说，枚枚，希望你就像校园大道的香樟树一样，既有沉淀岁月变得强大的坚定，又有仗剑江湖不忘初心的热血。

    他说，时间如水，不舍昼夜，头上这片天空，但凡拥有过，便不要辜负这海海人生。

  他说，枚枚，一辈子很长，你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他说，尽管以后会渐渐远离你的生活细节，但不妨碍做你永远的小彬哥哥。

枚枚看了以后，眼眶又湿润了。

所幸，时间是能治愈一切的良药。随着时间的渐逝，很多东西被慢慢冲刷和淡忘了。枚枚心想，有人跌跌撞撞走入你的青春，也许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吧。

转眼到了高三，这中间发生的故事，枚枚记不太清了。只感觉每天都在刷题，考试，再刷题，再考试。但有件事情让她印象深刻。

那又是一年春暖花开之时，离高考还有一百天。班主任为了让大家放松放松，特意组织了一次去百树林植树的活动。

  枚枚选择栽种的是一棵香樟树，因为这三年来，一直有它的陪伴。

也是它，见证了枚枚的成长。

  枚枚看过一篇文章，说香樟树寓意着吉祥如意，万事胜意。她突然想到了张彬，那个她暗恋过的大学生。枚枚心想，希望他万事胜意，就是一切都比想象中的好一点儿。

                       

                         

                                尾声

    “喂，你走路不长眼睛啊。都快走到马路中间去了。”一个开着奥迪的小哥一边按喇叭一边冲她喊道。

  鸣笛的声音把枚枚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到现实。今天，是她去辰溪中学面试的第一天。

走在这条熟悉的街道，多年以前的刘姐粉店和追书坊文具店还在营业，生意一如当年那般爆满。越往里走，枚枚变得有些紧张，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走进辰溪中学的校园，远远地，在那香樟树下，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背影。

待他转过身来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脑仿佛已经失去了指挥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

  那人好像也看到了她，笑着走过来，对她说:“好久不见，枚枚。”

  “好久不见，小彬哥哥。”

两人对视着笑了。一阵风徐徐吹来，把香樟树的花给吹散了，仿佛像是下了一场“香樟花雨”，一如当年。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高一时候的自己和小彬哥哥。

是啊， 成长的路上，总是点缀着各种各样的相聚和离别，仿佛一个转身，一圈接着一圈，连成生命的舞蹈。有的人，知道再见不易，有的人还会相见。枚枚始终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地重逢。

香樟树说它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