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
李商隐
曾共山翁把酒时,霜天白菊绕阶墀。
十年泉下无人问,九日樽前有所思。
不学汉臣栽苜蓿,空教楚客咏江蓠。
郎君官贵施行马,东阁无因再得窥。
【注解】
1. 九日:指旧历九月九日,重阳节。
2. 山翁:晋山简,时人亦称山公。简字季伦,山涛幼子,性嗜酒,镇守襄阳,常游高阳池,饮辄大醉。后世诗词中或用为作者自况,或借称嗜酒的朋友。唐李白之七:“醉上山公马,寒歌宁戚牛。”
3. 阶墀:台阶。亦指阶面。北魏郦道元:“尧陵东城西五十馀步,中山夫人祠,尧妃也,石壁阶墀仍旧。”唐白居易:“饬躬趋馆舍,拜手挹阶墀。”
4. 汉臣:指张骞。
5. 植物名。豆科,一年生或多年生。原产西域各国,汉武帝时,张骞使西域,始从大宛传入。又称怀风草、光风草、连枝草。花有黄紫两色,最初传入者为紫色。可供饲料或作肥料,亦可食用。《史记·大宛列传》:“(大宛)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蒲陶肥饶地。及天马多,外国使来众,则离宫别观旁尽种蒲萄、苜蓿极望。”唐薛令之《自悼》诗:“朝日上团团,照见先生盘。盘中何所有,苜蓿长阑干。”
6. 楚客:指屈原,也泛指客居他乡的人。唐岑参诗:“楚客忆乡信,向家湖水长。”唐顾兆熊诗:“樽前别楚客,云水思萦回。”
7. 江蓠:红藻的一种。藻体深褐色或暗红色,细圆柱状,有不规则的分枝。生在海湾浅水中。可提取琼胶,供食用及作工业原料用。也叫“龙须菜”。
8. 郎君:汉制,二千石以上官员得任其子为郎,后来门生故吏因称长官或师门子弟为郎君。《文选·应璩〈与满公琰书〉》:“外嘉郎君谦下之德,内幸顽才见诚知己。”张铣注:“郎君为炳也……炳父宠为大尉,璩尝事之,故呼曰郎君。”
9. 行马:拦阻人马通行的木架。一木横中,两木互穿以成四角,施之于官署前,以为路障。俗亦称鹿角,古谓梐枑。
10. 东阁:古代称宰相招致、款待宾客的地方。宋苏轼:“闻道郎君闭东阁,且容老子上南楼。”
简译:
大中元年李商隐随郑亚赴桂林时,令狐绹还在湖州任上,大中二年回到长安时,令狐绹已在长安已官居要职。令狐绹为令狐楚之子,因为李商隐娶了“李党”王茂元的女儿为妻,和李商隐有了隔阂,所以在大中三年(849)重阳,李商隐拜访令狐绹时,令狐绹未以接见。故李商隐作《九日》诗以述怨。
记得那年的重阳佳节,我和恩师令狐楚一起,在开满白菊的台阶前把盏共饮。
转眼间恩师已经去世十年,如今又到了重阳节,心中不禁充满了无比的思念,可是只能举杯独饮了。
你(令狐绹)不学汉臣张骞那样,见到珍贵的苜蓿便移植到皇宫栽培,对我是不管不顾,所以我只能像屈原一样流被放,而苦吟江蓠呀。
现在你官高位重,还设置行马拒我于门外,恐怕你那招贤纳士的东阁,我从此再也无缘得入了吧。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重阳节感怀的诗,通过对故去恩师情义的回顾,表达了被恩师之子排斥的愁怨之情。
首联切题“九日”,回忆重阳节和恩师把酒共饮的情景。“山翁”借指恩师令狐楚,“白菊”是恩师令狐楚的最爱,这里以“白菊”自喻,双关了其对自己的栽培之恩。
颔联回到眼前,恩师已经去世了十年,自己无比思念,和上联构成对比。“无人问”有深意,意思是你令狐绹忘记了你父亲对我的恩情。为下联的“不学汉臣”做铺垫。
颈联承接上联“有所思”而写,思的是什么呢?思的是你令狐绹,没有像你父亲那样看重我,扶持我。“汉臣”借指恩师令狐楚,“栽苜蓿”喻栽培、关爱。这句实际上是双重映射,即映射令狐楚像汉臣张骞,又映射令狐绹没有像他父亲那样。“楚客”是自比之词,表达了不被重用而漂泊流离之苦。
尾联承接上联“不学汉臣”之意,进一步写令狐绹对自己的冷淡和排斥。“官贵施行马”,表达了令狐楚有能力帮助自己,却不帮助之意。“东阁无因再得窥”,表达了失落和怨愤之心。
整首诗使用了比喻、借代、对比和双关的修辞手法,寓悲凉于蕴藉,怀旧感今,一气鼓荡,表达了被恩师之子令狐绹误解排斥的愁怨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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