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对于童年的记忆是从何时而起。
我的童年记忆最早只能追溯到四虚岁的时候,而在那之前,我竟然像是从未活过,无论大小事,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然而四岁时的记忆也不是完整而饱满的,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孤零零的飘在脑海一角。
那一年应该是1991年,在那一年,确实是发生了两件大事,足以让懵懂的我开启记忆之门。
――姥爷和爷爷相继过世。
姥爷于夏季辞世。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记忆真是浅淡的令人发指。我只记得姥爷被停放在屋子里的地面上,头朝西,全身都是被一块布遮住。妈妈和小姨围跪在旁边哭泣――大姨、二姨和小舅舅是怎样的情景,我便丝毫不记得了,可见这可怜的记忆是如此的破碎残缺。
妈妈默默垂泪,嘴唇抖得厉害,但是哭声竟然一丝也无。小姨则是嚎啕大哭,“爸呀,爸呀”的嘶声呼喊,眼泪鼻涕齐上阵。
我当时被妈妈用一只胳膊揽住,听她边抽泣边跟我说,你以后再也没有姥爷了,我再也没有爸了!
我记得自己没哭,那时候还是太小了,不知道啥叫个死。我只是手足无措的东张西望,但就像是望进一望无际的黑雾中,除了躺在炕上沉睡的两岁的姨家小妹妹,余的,我啥也没有看到。
我爷爷则是逝于冬季,眼瞅着快过年的时候。
我记得我哥哥和一个小男孩坐在门槛上,捏着指肚长的小蜡烛在喁喁说着什么,我蹲在地上,小手托腮,仰望着他俩,似是把他们的要做的事情听的一清二楚,然而听得清楚并不等于懂得透彻,直到若干年后,我才从父母口中得知,原来他俩当时定是在商量如何把这截蜡烛放到灯笼里并点燃。
他俩因此而闯下大祸,将葬礼上需要用到的纸扎灯笼烧的一干二净,还险些烧到了屋子。而大火燃起时,我爷爷恰好吐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口气,安详的去了极乐世界。
临出殡,数名壮劳力嘿的一声抬起沉重的棺材,孝子贤孙拥在左右,大放悲声,我似乎是以为这些人是要到极好玩的去处并且不打算带我去,因此我在后面追赶着人群,追赶不上,就跺着脚哭,被我妈连推带搡的弄回了家。
我还记得自己站在窗下的阳台,透过钉在窗棱上透明塑料布张望着坐在屋里大炕上的奶奶(那会村里多是贴窗户纸,奶奶为了提高亮度与清晰度一直钉透明的塑料布),而奶奶隔着塑料布往窗外望去――多年后回忆起这个场景,我料想她许是在目送爷爷的离去吧。随后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那时候并不懂得她在感叹什么,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那声叹息如此沉重,周遭所有的喧嚣与扰嚷都被掐住了脖子,没了生息,只有这声叹息,在我记忆里划过痕迹。
这就是我最早拥有的童年记忆。
如今想起来到底觉得心酸与遗憾,别人的童年或许与祖辈的亲人相伴始终,而我却在刚刚开始拥有童年记忆的伊始,便亲眼见证了这种陪伴的残缺与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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