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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画师 | 阿久
文 | 高三姐
我猜,你记不住任何一位老师生日吧。但你能记住,自己喜欢那个人的生日。
我不喜欢过生日,没被关系好的人记住有点失落,被莫名其表的人送礼物又显得略微尴尬。
节日这东西,更像是一个盛大的“比惨仪式”。前几天的七夕,你收到花了吗?
雨天里,把几个人手里的伞狠狠抢走,让他们淋在漫天冷雨里,看着别人有伞,自己只有湿到打缕儿的头发,茫然无助。
教师节这事儿,就是把房间里的老师,推出门廊,让世界看看谁有伞,谁落难。
那天,我路过刚转校来的地理老师办公室,她扁着嘴怔怔的看着窗外出神,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叽叽喳喳与她无关。
女老师也是女生吧,最在意对比了,堆满别人桌上的鲜花和小礼盒,她自己桌上只有唯一的一个保温杯。
我回身往班级走,从书柜里拿出本来要送给语文老师的花,我返回办公室把那只花递给她时,轻声说了句节日快乐。
她笑得眼睛都弯了,满天暴雨里,我站她身边,我举着伞,伞里有淋湿的她。
五块钱的一枝花,能拯救她一整天的小确丧吧,至于语文老师?她人缘那么好,也不差我了... ...
“好”老师的手里,往往都没花
我说完上面这个故事,在一边喝闷酒的隔壁院学长嘟囔:“严肃的好老师,往往都不太受欢迎吧?”
我饶有兴致,对他讲,说说呗。
教我们生态统计学的老师,我们叫他“标哥”,我是学痞没记住他全名。
标哥有意思呀,三七分的大油头,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七的体重,带个金边眼镜还真有教授样儿。
每次一个半小时的课,一定会有半个小时的标哥个人脱口秀,光怪陆离的建校史和乱七八糟的全国异闻录全给我们讲。
什么二战飞机被打的全身是窟窿回机场,人们反而给没窟窿的地方加装甲。
什么他大一午饭能吃六个馒头,后来饭票不够了,只能蘸酱油吃班里女生施舍给他的每天半个馒头。
什么我们学校以前是党政监狱,后来哪年才改的,你们上体育课用的那个老楼,像不像罪犯的集体澡堂。
但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故事;
还是他在地方学校,当班主任时候的一个女学生。
中专技校在当年属于高学历,标哥被下放到老家的一所中专教课。标哥班里有个抽烟、喝酒、文身、斗殴打架的“班头”,是个小姑娘。
标哥讲这话的时候恨铁不成钢,“那长得叫一个靓,天天出去胡搞。”
标哥每天下课的日常,就是去城里的歌舞厅、卡拉OK、网吧抓人。
每次把那个小姑娘抓住的时候,都会让“大姐头”在小弟面前颜面扫地,通常连拉带拽丢回女寝室的时候,那个小姑娘看向标哥的眼神,就像一只死咬银牙,眼露冷芒的小狼,当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那只。
后来标哥惹到茬子,被开除了。
标哥看学生吃不好,看不惯校长贪污补助下来的营养餐经费,去找校长谈判,还威胁向上级反映写检举信。
校长被搞烦了,答应也给标哥一份利益,标哥不干,继续写检举信,众所周知的原因,信被卡在某个关卡递不上去。
标哥被气的半死,带着另一个实习的老师把校长家玻璃全砸了,第二天喜提开除通报(当时老师编制的原因,是把关系调回所属地)。
标哥离校那天;
大姐头,带着全班在窗户上面高喊:“滚的好!滚的好!别回来!”
标哥是个好老师吧,他那年的教师节,我相信一定是没有花的,可能连工资都没有。
再遇的感激,已来不及
标哥在教我们生态统计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那时候二十年了,那个姑娘,成为了某地知名的房地产富商二代的妻子。
不是花瓶,依旧耀眼,能帮夫家拿地抢项目,搞得对方心甘情愿陪标的那种。
她几经辗转找到标哥,说是没有当年的标哥就没有现在的她,回来要给标哥一套他们公司新楼盘的小四房。
标哥没要。
那姑娘,依旧送了标哥一个故事。
标哥当年被开除后,校长被几个学生套上麻袋揍得差点开了瓢,那年学生食堂里,多了平时吃不到的红烧肉,每周还有鸡腿。
后来我毕业好几年,快50岁的标哥和我们上上上上好几届的学姐结婚了。
再后来,就是一次和学妹约饭的时候猛然得知,标哥走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因为生病还是意外我没舍得问。
开始不相信,后来翻翻学校官网的教师页面,学院主页还真删掉了他的照片和简介。
那个小姑娘是幸运的,有机会亲口说出谢谢,当年标哥的管束和正义言传成就了更好的她。
我是不幸的,我开始想念标哥的故事,这个教师节,我没机会用微信亲口对他说一声节日快乐。
爱在平常,才不寻常
可能节日的发明,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坦坦荡荡的说出爱和感激。
实际上,机场比婚礼殿堂,见证了更多真挚的亲吻。医院走廊的墙壁,听到过比教堂更真诚的祷告。
有些感谢和爱,在平常,才不寻常。
其实老师也不喜欢过教师节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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