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楼梦》中,甄英莲是第一个出场的大观园中的女性人物,英莲在书中首次出现时年方三岁,家境殷实,父慈母爱,若无意外,必能读书明理,千娇万宠顺遂一生。只可惜造化弄人,年幼的英莲在一场花灯会上走失,从此杳无音讯,再出场时已成了拐子手中任人争夺的丫头,连名字也无,还引发了一场命案,这便是有名的葫芦案。
葫芦案中的薛蟠乃是金陵一霸,为夺英莲仗势欺人殴杀人命,之后全不在意扬长离去。在薛蟠眼中,英莲未必如何重要,不过是一时意气之争的战利品,人命如同儿戏般轻贱,女子的意愿他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可怜英莲半生飘零,刚脱离拐子的虎口,又入了薛蟠的狼窝,求助无门又身不由己。英莲不知道的是,命运之窗也曾向她微微敞开,这场案件隐藏着她寻回身世的最后一丝希望。
说来可巧,这场命案的知情者和审理者,恰是甄家的两位故人。故人其一,是当年住在甄家隔壁葫芦庙的一个沙弥,旧时两家来往频繁,他也是看着英莲长大的;故人其二,则是曾受英莲父亲甄士隐恩惠的贾雨村,雨村当年一落魄举子,幸得甄父资助才得以进京赴考以至金榜题名,滴水之恩何其重也。这两人一为近邻一为旧友,但有一人施以援手,便是英莲回家的希望。
只可惜命运终究和英莲开了一个玩笑,狼之为恶,狈必济焉,行恶之人甚至不需言语合谋,只需“利益”二字便有人趋之若附。行善之人大多相似,为恶之人却各有各的方式。
先说原葫芦庙的沙弥。当年葫芦庙失火,他逃出命后无处可去,又难耐修行清苦,遂还俗充作门子,足见其心志不坚又好逸恶劳。门子在知府衙门厮混几年,学得几分为官之道,又对本省权贵乡绅的底细如数家珍,想来平日里没少在其中钻营,只待时机崭露头角。如今认出新任知府老爷贾雨村正是旧识,如何不抓紧机会抱住大腿?英莲一案,便是他的投名状。
门子其实早就认出英莲正是当年的甄府小姐,但是对于英莲的苦难,他选择了冷眼旁观,对其身世始终缄口不言,若非为了与贾雨村套近乎,他恐怕也不会说出英莲的身世徒惹麻烦,人心之冷漠令人齿寒。门子为贾雨村出谋划策,装神弄鬼上下勾结,目的不外乎是曲言媚上,巴结权贵以求得利,死者冯渊的冤屈和受害者英莲的痛苦,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面对利益二字,法理轻贱,情谊凉薄,门子的所言作为,如何不让人感慨世态炎凉、人心叵测。
若说门子的小人行径是清楚地摆在明面上的,贾雨村几度宦海沉浮,手段和心计可要高明多了。
贾雨村本就是薄情寡恩之人,当年甄士隐重金资助他上京赶考,解了他燃眉之急,他也不过略言谢意,走时连告辞都不曾,对甄家的轻慢和倨傲早有端倪。如今他仕途顺遂春风得意,又恰逢此机会向贾府示好,为他以后的升迁铺路,甄家八九年前的那点恩情在他眼中早就轻如鸿毛了。但他却故作为难任由门子出谋划策,作出一番知恩图报、清正廉明的姿态,实在是虚伪至极。贾雨村表面拒绝了门子的建议,摆出一副秉公执法的样子,转头却用同样的方式结了案,还修书向贾家和王家致意,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为恶程度更在门子之上,其忘恩负义、奸诈狡猾更令人不齿。
葫芦案至此胡乱了结,在故人的漠视和推波助澜之下,英莲终与她的身世和自由失之交臂,成为了小人趋炎附势的牺牲品。狼狈成奸,终难长久,门子自以为抱上了贾雨村的大腿,从此鸡犬升天,殊不知对于贾雨村这种忘恩负义之人,怎么可能容得下知道他贫贱往事和龌龊之举的人在身边,门子机关算尽,反落了个发配充军的下场,可笑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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