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上班日子难熬?二月二刚抬了龙头,清明节就溜到了眼皮底下,在一个忙碌的中年人眼里, 时间恰如电光泡影,别说转眼又一年,一辈子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活久了才知道,朝如青丝暮成雪真不是夸张。前年还能一口气登上二龙山,今年就腿脚吃劲儿,上不了十个台阶就得喘两口气,岁月不饶人,真不是顺嘴一说。
当年登山冠军石头老师也被后生们超越了,走几步也会叉腰擦汗。遥想石帅当年,肌肉发达,雄姿英发……犹记那日春光明媚,石头老师捏着儿子的百岁照在紫藤架下被媳妇们围看,气宇轩昂,一脸红光。如今,儿子已大学毕业,石头老师呢,帅依然是帅,但发际线退到不能再退,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石头爷爷。
当年的大美女二姐就有点一言难尽。因为注重身材管理,从后面看仍然称得上袅婷,衣着坚持着万年不改的粉色系,发型是时下流行的包包头,but,美人迟暮年华老,蓦然回首时的千娇百媚变成了十万伏的电击感:那松垮皱纹与少女装的混搭风实在闹心,瞬间辣出你的眼泪。
不禁感叹,当年人见人怜的弱柳扶风的林黛玉哪里去了?
比较起来,年轻时相貌平平,业绩平平的邱老师反而比从前“抖”起来了。
老来俏就是说他这样的呢,自从上了四十五,老头越来越爱打扮,简直有点抓住青春尾巴的意思。据说是因二婚娶了政府部门的太太,于是必须有官丈夫的样子。
不过老邱没选择扮嫩,他给自己的人设是“儒雅大叔”。每日上班进校门,步子压得不紧不慢,皮鞋一尘不染,衣服礼帽永远不重样,门房老吴说,假如提一根文明棍,那就是民国穿来的。
“嘿呀,刚下飞机?” 调侃他的是老朱。朱老师灰头土脸,平时总忙碌在花圃里,校园里喷香的月季,招摇的美人蕉,争芳斗艳的各色花草都是朱老师的杰作。
他可不是花匠,校史馆里遛一圈儿就知道了,他是本校第六任校长,货真价实的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学校南墙的奖牌一半是老头手里获得的。
脱掉工装,往阅览室一坐,人家就是一个儒雅的书法家,图书室阅览室那些字画都出自他手,他是省法协会资深会员,还是课改顾组成员……
可老头一点架子都没有,跟谁都一脸和气,全无当年做校长时的杀伐豪气。新来的年轻人把他当校工使唤命他搬东西,老教师见状上去就是一通责备。老朱没搭茬,拎了箱子便上楼,急得年轻人满头大汗尾随抢夺。
“就这点东西,没多大分量……”
如果是现任校长,打死都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是一只公文包也要人帮忙提着的,自己背包太“没面儿”。记得某次出差回来,因中层们忙着接待检查没顾得上接机,他大发雷霆,勒令公车三十分钟立刻到达,当牟主任走进接机口时,校长立刻把拉杆箱推给他,主任点头哈腰道歉,校长又把公文包递过来。
“唉,怪我,咱太没眼色了。”主任事后至少反省了一个月。
新主任不过干了一年多,需要琢磨的经验还有很多。比如“不要无休止地加班。” 这是老主任的告诫。
老主任没日没夜做了六年教务主任,换来了六根钉子——全钉在了脊柱上。
“一根一万,亏大了,几年的绩效工资都没了……”众人说。
老主任做了手术后便不再做主任,当然也不可能提拔,校长发明一个“教学督察员”的身份给他,让他没事就在楼道里溜达,一边锻炼身体,一边看看铃声响过有没有教师迟到早退。
这种跑腿没技术的活儿本是代教们干的,但老主任认真惯了,真的一丝不苟地巡视起来,结果呢就看到了不可描述的一幕——某副校长与某女代教在沙发上……
也许因在无教室的顶层,也许因最后一节课最后几分钟,(这个时间办公室大都人去屋空),副校长便疏忽了,大意了,或者习惯了…………
“唉,老了老了,不能干了。”老主任后悔不迭。
老主任自动辞去督察,改成了巡视操场。每天绕圈六匝,神清气爽,逢人便说:“这好,补钙还减脂。”
“你早锻炼十年,也不至于背那六根钉子!”
即将退休的女教师们嬉笑着,大步流星走过他的身边,老主任知道这话带刺,做主任得罪人,这算是现世现报了。
有什么办法?人扛不过岁月,再玉树临风不可一世也有西风凋碧树的一天,衰老面前人人平等,谁也搞不了特殊,任你是滔天巨浪,最后也得老老实实趴在沙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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