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刚过六点，在晨雾中一个婀娜多姿姑娘，穿一袭监点白圆点长裙从桥南岸向中央款步而来，北岸桥头商铺里的向前老爷从他近视镜框后，看到姑娘模糊身影飘逸地升起……。从模糊飘逸到清晰可辩，只有短短二三分钟，可在他辩识的长河里仿佛过了一世纪似的。不错，他最初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推了一下镜框，的的确确她就是汉青之长女秀梅无凝了。她虽出身农家，但气质不凡，甚至可以说华贵。他从心底里忽儿冒出：她要是成了他家儿媳妇，那该有多好。他笑眯眯对前来打召呼的秀梅说：”瞧我这眼力，一一到了跟前才认出是你来呢！”
秀梅莞尔一笑亲切道：大伯早上好！一一文华在家吗？”
”在，在！在楼上呢！”
“那你忙吧。我上去啦。”
”好。你上去吧！”向前老爷做了请的手势。秀梅浅浅一笑，跨过门槛，款步进入屋内，竞自步上木板楼梯，又回眸一笑，向前老爷挥挥手说：小心脚下，慢走！”
秀梅朝他点点头竞自上楼梯。楼上的文华，早己听到秀梅娇嘀嘀的召呼声，他心中不由一喜，早上的郁闷不觉间轻松了许多。他赶紧收拾桌面上的凌乱的书本，兴许他孤独的太久了，正需要一位异性朋友来解他烦忧。秀梅正是他理想的倾诉对象。她每次总能从细微处入手，帮他解开眼下的困顿。
当楼梯底佳人冉冉升起时，从楼板面冒出如黛墨般的秀发，洁白如玉的玉颈，十三月亮般秀脸，……那恭候在楼梯口的少年郎被这笑靥如花佳人顿时迷醉了。上楼的佳人也惊呆了，想不到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早己在楼梯口恭候她了。他们彼此四目相对，瞬间红上脸。早生情愫的彼此，此刻心旌摇曳；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心海云波翻滚，难以抑制……。
文华迟凝片刻后，激动道：”你来啦！”
”嗯。刚才你大说你在楼上呢！”秀梅平静下来应承道。
”是啊！一一我还能去哪儿呢？”
”你是男的。一一怎么跟一个楼台小姐似的呢？”秀梅于他并肩往房间走去，一边幽默地嘲弄他。
”别笑我了！呆不住也得呆呀！”文华无奈低头回答。
”不。你得走出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秀梅开导着。”听说政策放开了，商业的浪潮很快就要到来了。”
”真的吗？
”真的。十届三中全会决议己下了，解放思想，于时俱进。改革开放，是当下的第一要务。”
”说的容易，路在那里呢？”
”路在脚下！就象鲁迅先生说的，原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我们必须踏过荆棘，慢慢地前行！
”你总是那么乐观，旷达。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文华由衷地感叹道。
”那里！过日子，过日子。愁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我们干么不选择后者呢？”秀梅谦逊
后，又诚恳地鼓励他。
”你可以选择后者。我是不行地。因为我是男人，一一没有事业，谁嫁给你呀？”文华无奈地辩驳道。
秀梅斜瞅了他的一眼，赶紧羞涩地低下眼帘，深怕他窥破自家心事。其实文华此言，也是试探她的反应。无凝她羞涩的低下头，便是证实她心中有他……。
他们的谈话声，早已被楼下文华妈听见，文华妈赶紧从隔橱里拿出上好的龙井茶，放进洗漱过玻璃杯，用热瓶中（早上刚烧开的）热水冲泡两杯热茶，放进雕花托盘，盛情款款地端上楼，笑眯眯地端到秀梅跟前说：”秀梅你来啦，喝一杯清茶解解暑吧。”
秀梅赶紧站起，毕恭毕敬地双手端起热茶连连道了两声：谢谢，谢谢你了！
”一杯清茶，谢什么呀！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过来陪文华聊天，他整日闷在家中，我真怕他脑子锈住了呢？”
”不会的。伯母！文华脑子灵光的很。”秀梅幽默风趣冲文华妈一笑道。
”那就好！中午留下来吃饭罢？”
”不了。家里还等我做饭菜呢！秀梅婉言道。
”你妈呢？”文华妈关切地问。
“她上队里晒谷去了。家务就有我做了”。秀梅诚恳地解识着。
”哦！真是好样的。一一文华你就学着点。”文华妈冲秀梅一笑对文华说。文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无凝他的质问令他惶惶不可终日，老二少华此刻正在水田里焦熬着，每天晚上回来，他虽没说他什么，但每次总对他妈大呼小叫的，而妈总是尽量谦让着他，事事以他为先，一一确实一家十一口人，只有他一人下田劳动，不说别的，光他晒得跟非洲人一样，就足见他的辛苦，而在家文华白嫩跟楼台小姐似，每次都不敢正面于他相视，生怕他骤生妒意，他总是放下长袖，遮住手臂，有时这样更令他恶心，有好几次总遭他白眼，他哼的嗤之以鼻道：”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呢！”
一年前，一家十口人，从上到下，无不以他为尊，事事优先，处处为他着想。但自从他落榜后，不仅他自己懊丧，甚至家人从最初怜悯到渐生冷漠，到意烦。值至他萎靡不振，终日闷在楼上。他是乎尝到人生的艰难，人情冷暖了。秀梅是他的同学，同是落第之子，同病相怜，自然无话不说。秀梅笑笑对他说：此刻你是不是想变成女的？”
文华苦笑不己，点点头又摇摇头自嘲道：”男儿身有什么好呢？还不如女子的好。至少不用下田劳动。”
”难道你父母亲强迫你下田了吗？”秀梅关切的问。
”这倒还没有。但在家里成了受气包，老二，老四说话夹枪带棒，令人窒息。还不如下田劳动呢？”
”可惜你手无缚鸡之力，怎能下地劳动呀？”
”是呀，前天自留地割稻，我不仅割不动，被老四取笑，还好几次摔倒水田，成了狗肯屎，连眼镜都掉在水田里……。”
”说实话一一你还真不是下田的料。现在唯一摆在你面前的，只有经商一条路。秀梅肯定对文华说道。而后迟凝了片刻对他说：我家上屋的岩青，也是你们张家的同门。今年伊始，去常熟采购牛仔布，听说很是顺利，赚了不少。你不妨通过你爹，搭上他船……！
”嗯，我还得尊他为小叔呢。他于我爸同辈，尊我爸为老哥。他俩偶尔碰上，总能聊上一阵，很得我爸喜欢，他也依重我爸。只要我爸向他开口，他是推却不了得。”文华听说是岩青，便来了精神，一古脑说了此番话语。
秀梅对说到点子上的事，很是兴奋。无凝她此番目的总算有了着落，她知道他爸的能力，只要有门路，资金他爸是能调动的。这是最最重要的，有了它，其他都是小事。那是连温饱都还未解决的时代，地方上有几家能有千儿百八的储蓄呢。
”那就好，你们既是同宗，于你爸又略有交情，此事不难。只要有了引路人，下面路就好走。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你是灵光的知识分子，说话文气，虽说年轻些，但历练历练几年，自然就成熟大气了，我敢说将来终能超越他的。”
”你别净给我戴高帽。只要能在社会上混得开就不错了。”文华谦虚对秀梅说。
”反正，我是看好你的…….。”秀梅喜上眉梢，眷顾似的鼓励道。
临近中午时，秀梅才匆匆告别了文华，回家做中午饭菜而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