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近年越觉得周围的环境静悄悄。
早、晚高峰,停在红绿灯路口的车辆屈指可数;平时熙熙攘攘的市场这两天是安静的和银行营业厅一样;就连往日乌烟瘴气的大排档也变得干干净净了。早上睁开眼睛,安静的能听见环卫工在小区后面马路传来的扫地声,晚上还没到十点就已经安静的只能听到宝贝均匀的呼吸声。
安静的如此出奇,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新年。
我们还小的时候,爸爸是常年的外出打工,一年能见到他面的最大可能的就是过年那几天。
爸爸回家总是在深夜两三点,所以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我晚上就躺床上不睡觉,竖起耳朵听声音,每当听到村口传来急促的狗吠声我就兴奋紧张的期待着接下来可能会传来的摩托车声。因为我知道爸爸会在这几天的晚上回到家来过新年,而在那个通讯还不发达的小村庄里,就连妈妈也不知道爸爸具体哪天回来,所以我只能每天晚上躺床上等着,等村口传来的狗吠声,等摩托车声,等爸爸的敲门声。
爸爸回到家的那天晚上,不管多冷我们都要爬起床,因为我们都期待爸爸给我们买的新衣服还有那时候很稀罕的红富士苹果以及蛇果。
爸爸回来了就意味着新年准备开始了。爸爸妈妈会带着我们到城里去买年货,我们几兄妹像出了笼的小鸟,拉着爸妈的手去买瓜子,买花生,买糖,买福字,买门神,买对联还有红包封,去买新鞋新碗碟。
门神腊月二十八,村口会有人载着一卡车一卡车的大白菜来摆卖,一年只有过年这几天才有得卖,那时候我们叫它“龙牙白”,两毛钱一斤,各家各户都会买上七八颗回去放着,那时候没有冰箱,怕菜坏掉,都是放在楼梯上摆着。大年初一到初七,龙牙白是桌上必定会有的菜,而我最喜欢的就是大年初一早上妈妈用瘦肉和龙牙白下的面条,脆甜的龙牙白,爽滑的面条,鲜甜的面汤让平常不喜欢吃面的我馋的能吃两碗。
除夕那天早上开始,村里的鞭炮声开始绵延不断。吃过午饭,爸爸开始用面粉熬浆糊,门神、对联还有福字需要在晚上12点前贴上。我喜欢帮着爸爸贴对联,他和我说得最多的一个故事就是以前村里有一个聪明人,但他不是个大方的聪明人,他写的对很好,村里人的对联都是抄着他的,所以几乎整体村的对联都是一样的,有一年这个聪明人早早的就贴上了对联,这上联是这样写的“今年穷到笃”,下联则是“明年富有余”,村里人看到对联后纷纷抄写贴对,殊不知到了晚上这个聪明人把对联给换掉了。新年才刚开始啊,谁愿意穷一年呢。
记忆中的新年小时候的除夕晚上没有电视也就没有春晚一说,吃完晚饭,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去睡觉都被赶回床上躺着。拜年一般是在凌晨,睡熟了的我们会被妈妈摇醒,然后起床穿上新衣服新鞋子拜年,拜年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麻烦也不麻烦。
爸爸会根据村里面的风水先生提示的方位摆好桌子,妈妈则把傍晚我和姐姐帮忙用红纸捆好的片糖、生菜、蒜苗、生姜、茨菰以及一些糖果饼干摆在桌子中间,而桌子的正前方则放上一个装满生米的香炉用来上香和蜡烛,香炉的前面则摆着三个杯子和一壶茶,旁边放的是元宝和纸钱。妈妈在香炉上点上香和蜡烛后会烧些元宝和纸钱,接着一边作揖一边说些吉祥的话,然后往地上撒点茶,最后爸爸和我们几兄妹轮流作揖倒茶,完成这些工作,爸爸就会到楼顶上去放鞭炮,放完鞭炮就是我们玩烟花的时间了。我们玩烟花,爸爸妈妈就紧张的坐在门口看我们玩,生怕我们被炸伤烧伤,玩到天亮,妈妈给我们派完红包就去村里的香火厅和祠堂去拜神,我们就是去串门讨红包。
记忆中的新年大年初一吃过早餐,妈妈在家和邻居们打牌,而爸爸则到村里面去打麻将,我们几兄妹除了玩烟花就是偷偷的嗑瓜子吃花生和苹果桔子,如果光明正大的吃会被爸爸妈妈骂,皆因吃了这些东西我们就不吃饭了。
年初二是开年,开年除了要杀鸡还要吃汤圆。爸爸妈妈早早的就起床杀鸡,我们还没起床,妈妈就已经去村里拜神了。等妈妈回来就会赶我起床帮忙做汤圆,每年都是我帮妈妈做汤圆,因为妈妈说我的手掌有心,能把汤圆搓的很圆。和面从来都是妈妈做的,因为我身体不好,搓两搓就气喘了,妈妈和面的时候我就负责馅料,以前的馅料都很简单,花生放锅里炒熟然后晾凉去衣,黑芝麻炒熟和白砂糖搅拌,炒熟的花生用红纸裹起来然后拿个玻璃瓶用力滚,滚几次就成了花生粒,加入到黑芝麻和白砂糖里搅匀。煮汤圆是由爸爸完成的,因为爸爸煮的汤圆不会烂。
年初二吃完汤圆就开启了走亲戚的序幕,一直走到年初十,有些亲戚多的要走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现如今,通讯发达了,坐上车了再打个电话告诉家里人要回家了也没问题;生活富裕了,苹果早就不是稀罕物了,大白菜更加不是什么美味了;经济发展了,新衣新鞋也不是只有新年才能穿了;年初二也不吃汤圆了,即使吃也不用自己动手了……好像一切都变得平常了,但小时候的新年却在我的记忆里变得不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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