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一）

作者：魔小桑

优米：

我渐渐睁开眼睛，周围一片漆黑。探手所触，是冰凉的坚硬之物，我软软的身子，似乎是摊在此坚硬之物上的一枚破碎的鸡蛋。

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包括我的心跳。我想举起手来，向这个未知的空间证明我的存在，可是我动弹不得。

渐渐地，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只是一股似雾又似霜的东西，毫不留情地沾到我身上，使我愈发不能动。

我使出浑身仅有的力气，终于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探起我的上身。

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身下冰滑之物，传来嗡嗡的压缩机工作的声响，夹杂着电流丝丝的声音。

不能再高了，因为我的额头已经触碰到，与身下同样冰滑之物。

腾出一只手慢慢探索，才意识到，我此时所处的空间，竟然如此狭小。

意识渐渐复苏，我亦感觉到胸膛那颗心脏，极其微弱，却又努力地跳跃起来。

我终于把自己调整到，可以撑向上方的姿势：用力，再用力——我撑开了一扇冰滑的平板，探出身子，大口呼吸着曾经熟悉的被称为空气的东西。

“谁在里面？”

“没人啊，装修工都下班了。”

我清晰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对话，朝着声音的方向，我摸索着前行。脚下磕磕绊绊，却也很快走到声源之处：就在一扇门的另外一边。

我推开门走出去，毫无例外吓到说话的人。

“你、你是人，还是鬼……”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叫优米，知道自己很冷，需要他们身上的棉大衣。

他们给了我棉大衣，当我哆嗦着走出这个房子的时候，我似乎看到他们拿起手机，在给我拍照。

其实，我想返回去，看看他们手机里是否拍上我了，我比他俩更想知道，我到底还是不是人。

回首看时，才看清那是一所挂了停业装修条幅的餐馆，这周围的灯光少得可怜，想必是荒僻之处。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只是个朝九晚五、端坐在写字间的小白领啊！

我想，我还是回到方才的地方，毕竟和现在的寒风刺骨相比，那里还是暖和的。况且，那里还有人类。

可我又给自己喊停：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躺在那里之前，还是远离比较好吧。

我像一只流浪狗，蜷缩在一处背风的桥梁下，等待黎明。

黎明的曙光，终于驱走黑暗和寒冷。我爬出桥洞，寻找熟悉的路标，或者熟悉的公车。

我已经用刺破手指的方法，证明了自己是活人。

我要回到我生活的地方。

坐到开了空调的公交车上，我的身子才真正暖起来。那被冰冻的恐惧也随之融化，哗啦啦变成泪水，肆无忌惮地落满衣襟。

我闻到一股恶臭，来自我的身体。但我已经顾不上车里众人异样的眼光，我在极力让自己恢复记忆。

可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像那次布鲁来时，我喝酒喝到断片。

那应该是三年前了，那会我和索义还没分手。不，也可以说是在那天和索义分的手。

索义和我，绝对是不合适。尽管他的外表很容易令女孩子着迷，当初我也是毫无例外地被他征服，想想无非是想从他魁梧高大中，寻求一丝安全感吧。

这三年来，我再也没有如那天放开了喝，也绝对不会是因为饮酒的原因，导致我记不得如何跑到郊区这家餐馆。

一切都是个谜。

我需要去报案吗？总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地回去了吧？

我决定下一站下车，去寻求附近公安的帮助。我可不想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让身边更多的人知道。

就在我站起身来，摇摇晃晃走向车门的时候，有人惊呼：“血！姑娘，你流血了！”

告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