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麦,也就是拾麦穗,我们老家叫法简单就俩字: “拾mia”
七十年代那会,农村生产队轰轰烈烈正处于高潮阶段。每年收麦,我们学生兵团,可是一支尖兵。大人们在火线昼夜奋战,我们在后方打扫战场。那年月讲究政治挂帅,农业生产也是战斗。
大人们把麦子割倒运回碾麦场,地里遗漏的麦子就由我们学生娃娃颗粒归仓。
收麦也讲究策略,要先从边界迂回。防止外村外队偷割抢割。
记得有一年,队长亲自指挥,在炎阳高照的中午饭时,安排抢运边界麦子。我们埋伏在远处,队长一看外村人回去吃饭走远了,一挥手,大伙快步跑过来,赶紧装麦捆子,拖拉机在前我们两边紧跟,一会功夫就把外村的一块地全部偷完。
队长又让我们把自家地里的割好的连装带捡弄个精光。虽然推迟了吃饭,但是干净彻底的完成了偷袭任务。
事后队长说,去年大意丢了的今年加倍追回,多亏娃娃兵让敌方放松了警惕。
队里割、载、拣齐头并进,滴水不漏,真正做到了协同作战,颗粒归仓。
那时候秋夏两季,学校都会与大队商定放假时间。夏季6月初,我们一放假,就归生产队管理。
拾麦【拾mia】领导我们拾麦的是个未婚的帅小伙,劳动休息间隙,大家围在树下的阴凉处,听他讲故事。讲过:黄继光,雷锋,刘胡兰,杨根思,最爱听的是“半夜鸡叫”,惹的大家笑到肚子疼。
在革命事迹的激励和革命大道理的教育下,我们越干越有劲。大伙团结一致,互帮互助,起早贪黑,夜以继日的苦干,半个月就胜利完成了任务。
拾麦的场景是这样的: 一帮大孩子在前面用铁耙子拉,小点的孩子每人三四行,往前捡拾。大耙子能占七八行,挨个排列,背带挎好,一声号令,奋勇向前。
黄尘滚滚后面,小孩子们弯腰弓步向前行进。收拾到堆绑扎成捆,由队里大车运回。领先到地头的,会主动返回帮助左右的伙伴。大家团结友爱,又争先恐后,那种集体利益大于一切的精神,是一种高尚的境界,也是一种美德。
拾麦正是天气暴晒的时节,更怕暴雨来袭淋湿了麦粒,争分夺秒的干,难免心急上火,几天干下来小伙伴们身体难以适应,这个时候领导我们的小伙子,会变着法子来鼓励大家。或者休息一会,做个丢手绢的游戏;或者轮流讲故事;或者来个表扬会。这些田间地头的思想教育,让大伙干劲倍增,忘却了苦累,又投入了下块地的劳动中。
那时的劳动是无偿的奉献,生产队为了奖励娃娃们的辛勤劳动。买来草帽、毛巾等分发给大家。为了降暑,每人几粒薄荷片、几粒仁丹,还有加了白糖的绿豆水。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物质奖励,可是我们心灵的慰藉。
那时虽然累,但是感觉很光荣,很兴奋,很自觉,积极性很高。除了那些革命大道理的熏陶,主要是大人们言传身教的粮食为天、龙口夺食的思想浸润。
拾麦【拾mia】 拾麦【拾mia】半月麦收假匆匆而过,学生们如期开学。
谁知道,开学后,学校为了改善教师伙食又要求学生拾麦七天。
此举的理由很牵强,再加上地里已经搜刮殆尽,娃娃们的积极性就变成了消极怠工,同时又发生了许多幽默的故事。
学校按照上交斤两的多少,出榜登记,表扬先进,曝光落后。麦子本来就难拣,再加上批评落后分子,结果适得其反,一窝蜂的放了羊,可地里疯玩开了。
有的娃娃跑到两村交界处,虽是捡到了麦子,但是天黑都回不来,害得家长和老师到处寻找,提心吊胆,担惊受怕。随后开会强调:分组行动,不能擅自脱离。
有的拾不到麦子,羞于见人,看似筐子满当当,实则筐底做了假。
有的把家里的麦子颗粒用馍布袋装了来上交,家长吵到学校索要,闹得满村风雨,沸沸扬扬。
有一帮逛荡到大队林业沟,被黄橙橙的杏儿勾引得馋涎欲滴。经过一番侦察,决定采用绳索下沉法,潜伏到杏树底下,结果杏子没有吃几颗就被逮了个正着。看场子的久居偏乡僻壤寂寞难耐,好容易来了一帮熊孩子解闷,机会难得。命令站成一排,鼻孔里塞上刺蒺藜,胆小的哭了尿裤子了,求饶了;胆大的胸脯挺起大义凛然、视死如归。这帮子熊娃释放归来,胆大的在班上的江湖地位陡然提高,令人刮目相看。而软蛋的学习再好也抬不起头。
还有一帮更大胆的几天不归校,下水库游泳,下沟偷苹果偷杏,弹弓打麻雀,视校规校纪为儿戏,学校也不愿自揭家丑,只好草草收场。
一年的拾麦结束了,紧张的学习生活开始了。课本突出政治,空洞乏味,每当夏季来临,校门口绒线花盛开,香气扑鼻的时候,学生娃娃就坐不住了,天天盼望着放假拾麦那一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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