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午后,天空晴朗洁净。温和的阳光透过清冷的空气照在身上,暖意融融。焚一根香,喝一杯茶,思念一个朋友,然后起身去往湖边,去看山,看水,看人间的风景。
一个人,驾一台车,走一条小路。出市区后,路是幽静的,和朋友不久前走过的。路的右边,是各随其意依地势而建的民居,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或明丽或暗淡,总之,都是自己的模样,都藏着人间的烟火。路的左边,有小山下的池塘,深绿的水面下一定是有着许多生命的;有苍黄的蓼蒿,几近枯黄的身躯,可能还是我的家乡蓼城两千多年以前那种蓼草的样子。曲曲弯弯,曲径通幽,来到水边之前和来到水边之时,心都是安静的。这里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嘴上无需带着什么,也不需要查验什么码子,轻轻松松,自自在在,一蓑烟雨任平生,可以任性,可以胡思乱想,这是难得的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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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相关用具,踩着湖边的碎石,找到曾和朋友来过的地方坐下,拌和好香喷喷的饵料,洒向阳光稀碎的水面,穿好线钩,再将扭动着身躯的蚯蚓挂在鱼钩的尖上,稍微用力,饵、钩、线、杆恰到好处地融进湖面,那动作,那表情,仿佛是放长线钓大鱼的,其实只有我自己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
浮漂在水面若隐若现,细长的线将湖面阳光的影子侵扰成一片波光,眼前,湖中有太阳,太阳在湖中,似乎太阳不是太阳,湖也不是湖了。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湖面,鱼竿似是而非地握在手中,脚下的小船似有还无地晃动着,在真实的湖边,我虚无地站着,天地又重新陷入混沌。浮漂一动,定睛一看,是风吹湖面。远处的对岸,赤橙黄绿,层次分明,有和季节刚好对应的枯萎,有和季节反而分离的张扬,自然界的五彩斑斓,恰如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有冷的色调,亦有暖的色调,冷暖人生,冷暖自知。脚下小船不远处,是近处的山。碎石逶迤间,有被湖水长期冲刷侵蚀的山石,巨大而坚定,奇形怪状,不一而足,它们坐拥山水,静默无声,风起云涌的时候,风的怒号,雨的欢哥,大概是它们的声音吧。有小树的红叶,低低地垂着,绿豆般大小的圆圆的红果子,在一片黄绿之中格外显眼。一片野菊,抱团取暖,挤在一起,没有依附,鲜艳地开着,成为缩头缩脑的文人艳羡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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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过去,提起鱼竿,蚯蚓已经挺直了身躯,没有了活力,除了善水的鱼虾,把谁放进没有空气的水里,日子都会难过。沉钩水下,继续观瞻。水面偶有波纹,心中毫无希望,鱼儿爱咋咋,蚯蚓爱咋咋,谁都跟我没有关系,只有晃动的小船、遥远的天空、脚下的碎石和目光所及的湖面,和我有关。曲折的湖岸,小船的右方,一些武装到牙齿的钓者,或老或幼,或站或坐,或孤或群,或静或躁,都是有所期待者,走过去问一问,多是期待成空者。
几年以前,也是一个冬日的下午,也是孑然一人,到远离住处的淮河故道凭栏垂钓,眼前尽是千年淮河千年沧桑,耳边是千年淮河千年风号,那种寂静,总不常在。及至天黑,一条不怕死的小鱼咬住鱼饵,咬住了自己就松不开口了,浮漂在水面划出的曲线,是令钓者激动的图形,毫无办法,我只能提钩出水,动作轻柔地取下鱼儿,在轻轻地放入水中,据说,鱼儿在七秒钟过后,就会忘了我的救命之恩。是啊,谁能老记着一些事情呢,哪怕事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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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湖面仍然微波荡漾。清风拂面,心如止水。这个时候,我的朋友要是在,那还有多好,我们可以谈谈家乡的美食,谈谈一起看过的风景,一同掬一把水,呼唤一声曾被某个心怀期待的母亲放生的鱼儿。不过不要紧,我们可以改日来。
不用问,垂钓没有收获。如有收获,我需要向鱼儿道一声歉,你死我活,天命如此,实在对不起。没有收获,一身轻松,对于我自己,歉就不用道了。我总在问我自己,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有几两的斤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自问太多,答案很少,就不要再客气了。
安静的水边,我曾来过。如友相约,我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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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0日于浉水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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