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岁,人生从高峰跌至低谷,这还不算,还到监狱里住了几个月时间。自己栽进去也就算了,连亲带故,一帮好友都被自己拖下水。好不容易被人从监狱捞出来,就要赶往别处。
这一天,即将要和刚见面没多久的儿子分开,这一天,还要去偏远的地方报道。
谁还有心思走马观花闲情雅致呢?
这个人偏就不走寻常路,白天去游览没尽兴,夜晚又拖着儿子再次去游玩。看这描述,像电影里的鬼片一样:巨大的山石倾斜地立着,有千尺之高,好像凶猛的野兽和奇异的鬼怪,阴森森地想要攻击人;山上宿巢的老鹰,听到人声也受惊飞起来,在云霄间发出磔磔声响;又有像老人在山谷中咳嗽并且大笑的声音,有人说这是鹳鹤。
形状造型,立体的声音,船行进的动作,从四面八方给人以三维电影既视感。这还不够,脚下的感觉也来了,船开到两山间,大石头来了,水的波动也来了,还有各种平时听不到的声音。旁白也出来了,这时整个画面跳进四维,更多维度的环境中。旁白中又引入古今典故,直接拉伸整个画面的历史深度。作为一个看客,单从文字上就能体味到声色光电的丰富画卷。这是文字的力量,现在,顺着这支笔,我们需要看到那个写作的人,苏轼。
船回到两山之间,将要进入港口,有块大石头正对着水的中央,上面可坐百来个人,中间是空的,而且有许多窟窿,把清风水波吞进去又吐出来,发出窾坎镗鞳的声音,同先前噌吰的声音相互应和,好像音乐演奏。于是我笑着对苏迈说:“你知道那些典故吗?那噌吰的响声,是周景王无射钟的声音,窾坎镗鞳的响声,是魏庄子歌钟的声音。古人没有欺骗我啊!”
乌台案是苏轼一生中第一次大的挫折,当时的苏轼已经47岁了,在宋朝这已经是中年偏老年了。好在新党王安石并没有落井下石,一句话挽救了苏轼的小命。从狱中出来,再次站到阳光下的苏轼不是感慨万千,而是外甥点灯—照旧。世人对我不好又如何,我仍要开心地微笑,坦然面对。

最绝的是《石钟山记》末尾一段。立论说要实事求是就不用复述,在末尾从他分析不同人物的角度真是别有意思。只是看一座石钟山,苏轼前前后后分离出几种层次的人:不肯屈身实地求证的士大夫;明白真实情况但不会特意记载的渔人和船夫;按图索骥不求甚解的浅陋的人,如唐代李渤;深知其事却苦于笔力不能真实再现的人。
如果放在现在,苏轼应该是一个很懂逻辑思维的人,我相信苏轼的思维导图一定很清晰。
满篇没有看到半毛哀叹人生际遇。
为何看石钟山,因何事路过此处,文中也交代地清清楚楚。文章很短只有四段话,第一段和末尾前后呼应。没有废话,即便有语言有声音有对话,只和石钟山有关,只和疑惑有关。末尾还把第一段抛出的疑惑完完整整地解释好,还不忘对各个层次的人进行分析。这是一个人文字的功力,也是一个人气场的写照。我就是我,任凭东南西北风,我不会因为世人和世事待我不公而感情看待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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