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称呼她奶奶,并没有任何关系。就是同住在一个巷子。
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嫁错了人。我的这个“爷爷”勤劳,整天手里捉的是镢把,锄把,镰把;说个啥憨板劲就翘起了,到底板劲是个啥,谁也不知道。都知道事情的真象是他是个精明的庄稼人,人称“老禾鼠”;还有一个雅号“离天半指”。你可以想象到他的能力。
禾鼠本来就狡猾,何况还是老的。它一般都会打好多洞,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临时性的,很浅。真洞,里面有粮仓,厕所,卧室,像人一样聪明。它们在一起生活时还有站岗放哨的,常常把身体直立起来观察周边情况。他一直担任的是村里的财务、队长等职务,会算计,会安排人员。除了白天去地里带工,晚上带着孩子们在灯下编笆笆,一个拿到集上能卖几十元。虽然说养活五个孩子,一直过的还是好光景。他总是眼上沾着眼屎,这是睡眠不足,夜里总加班熬夜的原因。最后分队以后,承包了村里的加工厂,可以弹棉花,可以磨面,可以粉玉米,谷子。他带领着一家人的,起早贪黑,勤勤恳恳,过的一直是殷实、小康的生活。
她对他非常不满意,原因是他还有个老母。
他老弟兄三个,大的老实,孩子又多。小的无能,还是个光棍。他老母早年守寡,每年总是去公社告她不孝之子。上面调解了多少次都无果。给他那两个兄弟要粮要钱,等于白要,没有。每次都是他一个人管,奶奶那个刀子嘴出了命的,村里的人都不和她来往。她嘴里骂人就好像是手到擒拿的,动不动就爆粗话。她总是信神,就因为这个,也让爸爸不喜欢妈妈和她来往。我们家都是无神论者,爸怕影响到妈。每次爸爸回来了,她就次次次走了。
她说她本来要嫁给县委书记的命。那时候那人家里穷,他爸就是村里的懒干手,经常圾撒着鞋给村里打更,他俩都见面了。她爹不同意,说要找个勤劳本分的人。结果她们村有个傻姑娘嫁给了他,现在脸吃得就像儿马沟子一样;屁股像筛子一样圆。提起这事她总要埋怨上她爹一回,羡慕上那个傻里傻气的女人一回。
她是个敏感的女人,说着什么事总是流下泪来。她大字不识一个,有时把丈夫存款的条子偷偷拿出来让妈妈帮她瞧有多钱。她丈夫藏在哪里她都会找到。她总是神神叨叨的,用神的意志来统治人的思想,尤其是她丈夫。
晚年的时候,孩子都分家了,多年操劳过度的“爷爷”由于常年劳作,两个膀子疼的举不起来,孩子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没人给他看病,最后病情恶化,两只胳膊只能无力垂着。他有时没人喂,只能饿着肚子。他们的孩子过得是好光景,但是都没人出给他爸看病的钱。他也舍不得花自己攒的钱。
一日,他和他小孙子相赶来到地里,给孙子说你把药瓶盖子拧开,你给爷爷找钻木虫去,找到了就来。等孙子兴冲冲喊他找到时,他已经口吐白沫,仙去了。(他那个弟弟得的和他是一样的半身不遂,用钱抓了几副中药,竟奇迹般治好了。)
她儿子质问她,你今天有没有喂过我爸饭?她在赌气,没管。
再大的悔恨也唤不回逝去的生命,一天,她来妈妈家了,说她心里难受的,她痛斥着孩子们的不孝。手里拿着半个馍,想吃下去缓一缓。说了没几句话,她就呛到了,咳嗽的厉害。妈说帮她叫儿子去,爸正好在,在旁边照料着她。她儿子把她送到医院,没救活,跟着她老伴也仙去了。
夫妻俩也算是白头偕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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