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父亲的只想做你的影子,既要随时随地帮助你,保护你,又要不让你对这个影子厌烦。
七二年生人的父亲虽已临近知命之年,但依旧是我心目中那个披荆斩棘,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时光荏苒,曾经那个爱哭鼻子的闹人精已然蜕变为独立不粘人的女战士,她为人正直果敢,待人彬彬有礼,不说空穴来风之词,不行鸡鸣狗盗之事。凡此种种我认为主要是得益于父亲的谆谆教导,言传身教,那些如涓涓细流滋润心田长流心间的话语至今仍言犹在耳,久久萦绕在心头。
回头想想自己上辈子可能真是受了什么不白之冤所以才会导致我这一世泪腺如此发达。
当自己还是一个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幼儿时,就仗着家里边儿开的小卖部而大火了一把,因为那时候整个村儿就我们家卖的东西比较齐全,所以街坊四邻大到电磁炉小到打火机都会跑到我们家里买,同时也见证了我是如何把家搅得天翻地覆,让一家人不得安宁的,也更加坐实了我爱哭鬼的恶名,自此我的种种劣迹开始在村里大肆传播,也让身为父母的他们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但他们始终把这个任性难缠的女儿捧在手心。
由于我的倔性子和大嗓门,母亲只得专心在家带我,于是里里外外的活全都落在了父亲的肩头。忘不了父亲经过一天的辛苦劳作放下疲惫抱我时那慈爱的眼神,也忘不了父亲让我骑到他身上玩小毛驴儿走亲戚的游戏时那宠溺的动作,忘不了爷奶因一时疏忽让我摔倒他去兴师问罪时那急匆匆的身影,更忘不了他怕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打盹儿给我唱一路歌儿时的场景。
长大后,随着生活开销的日益增加,父亲迫不得已开始了为挣钱疲于奔命的打工生涯,她怕母亲边料理家务边打点生意太过于操劳,于是关了这个一家人曾经赖以生存的小店儿,这下一家人全都指望父亲一人之力过活,父亲也心知肚明,如果他不卖力工作,家中妻儿全都得喝西北风,他比以前更加拼命了,以前那个爱开玩笑健谈的父亲变得心事重重,连走路的步伐也没那么轻快了。
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父亲为了肩负起家庭重担数十年如一日的常年在外奔走,被现代化之风裹挟而加入过农民工的行列,扛过钢筋水泥,用一双满是茧子的手筑成幢幢高楼,亲眼目睹一项项工程顺利完工,可是偌大的城市却丝毫没有父亲的容身之处。
他还干过电焊工,终日与电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灼伤眼睛,还会受紫外线辐射的侵扰,甚至还会面临有毒气体的威胁,父亲以前白皙的皮肤因踏足这个行业而备受摧残,脸上还残留着被火星灼伤的痕迹,每当看到父亲脸上星星点点的黑斑我的胸口都会有种钻心的痛。
父亲当过铺路工,烈日炎炎,深冬寒雪里看到的是多少像父亲一样的人们,他们在用自己小心翼翼呵护的劳动成果彰显着彼此在国家现代化建设进程上的不可或缺,我们脚下踏着的每寸土地都浸透着他们的心血。每每坐火车,我都习惯性的把头探向窗外一侧,赶巧的是时常会看到一帮铺路工,他们衣着陈旧,脸色黑红,总是不声不响的埋头苦干,看到这儿我就会不自觉的想起我的父亲,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张布满沟壑的古铜色的脸,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自从父亲踏上外出打工的征途, 他就把家当做了驿站,这个家是他逢年过节暂时休憩的地方,是他享受夫妻和美,儿女绕膝的临时场所,是他工作变动的唯一落脚地。
我还记得每次父亲打工前都会塞给我点儿生活费,说让我买学习用品和漂亮衣服,他想弥补自己作为父亲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失的那份儿陪伴,懒惰如我,父亲临行前我总是因过分贪恋被窝的美好或者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而没能去车站送他,想来还真是一大憾事。不过我每次去车站接他,对于我来说,能欣然面对亲人的重聚,慢慢拉近彼此的距离,但无法承受即将到来的离别痛楚,彼此又一次的回归陌生。
无声无言,是父亲那炽热的心,多年后才明白,能践行那句“我养你啊”的男人从始至终一直是父亲。
高考失利,前途一片渺茫,是父亲把我从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拉出来,了解完情况之后他就请假立马从离家不远的工地飞奔而来,不时地开导我,陪着我度过最难熬的日子,随后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工地,继续在高温曝晒的煎熬下恪守自己的工作职责,每次遇到让我忧心忡忡的困难时一想起父亲,心里就格外安心。
当遇到寻活儿无果的情况时,父亲也不歇着,回到家时不时地打听着哪儿家需要人手,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他帮着隔壁村庄一户人家薅花生,三十七八度的高温,当时我热的连门也不想出,坐到空调屋里悠哉悠哉的追着剧,因为要上街办点儿事情,才极不情愿的骑着电车出门,在路边猛的看到一个身影像极了父亲,再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父亲!
烈日当空,他穿着破旧的长袖衬衫,戴着刷的黄里透白的遮阳帽,随着人群的晃动而慢慢往前挪,还不时地拿出随身携带的毛巾擦那如珠子般掉落下来的汗,突然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视线里由清晰可见变为一个模糊的小圆点,直到滚烫的眼泪落到胳膊上才浑然发觉自己已经站在太阳底下有一刻钟的时间了,我顿感自己浑身上下被一股股热气充斥得喘不过气儿来,再想想父亲,他硬是在烈日下连续工作好几个小时,我不禁羞愧难当,就在我看到父亲停下来用手撑着自己腰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父亲已经不再年轻,他需要我们快速成长,好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能在困难来袭时有所依靠。
父亲教会我忍,告诉我成就一番大事业要能忍受时间的凌辱,教会我信,告诉我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教会我勇敢是处于逆境当中的光芒……
我的父亲,平凡而伟大,他用他微薄的工资支撑起了这个家,而他的孩子也将受他的影响,懂得吃苦,心存感恩。不管身在何处,想起父亲,就想起那个温暖的家。
您的辛苦,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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