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分明就是,太后想除掉荣王福晋,又不愿意与皇上正面起冲突,才制造什么‘刺客’、‘谣言’,然后让娘娘来收场,太后自己跟这事却撇得干干净净!娘娘深知,太后憎恶荣王福晋、而皇上器重荣王福晋,娘娘一旦插手此事,要么得罪太后,要么得罪皇上,何必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呢?”萧韫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皇后。
皇后问:“你是要本宫对此事不闻不问?”
萧韫点点头。
皇后冷笑一声,又道:“如果皇上与荣王福晋没有私交,怎么可能让人有机会制造丑闻?如果皇上不是平日过于偏袒荣王福晋,宫人们又如何会轻易相信谣言、传送谣言?本宫身为皇后,若是对上不劝谏、对下不管制,像一个闲人一样袖手旁观、听之任之,以后谁还会把宫规律例放在心上?别说皇族眷属,恐怕连猫儿狗儿都以为可以想入非非、为所欲为了!”
“奴婢问过和嘉公主,荣王福晋昨日已经为自己喊冤了,还声称所谓的‘勾结叛贼、行为不检’,乃是太后指使索格格使用玄门法术造出来的幻象。皇上在遇刺时,的确亲眼看到了陈可斋,不能不疑心荣王福晋,但皇上也情知索格格来历不一般,难以辨别是非,因为二人都是荣王府的女眷,皇上让荣郡王来决定,要求他两天之内,在福晋和索格格之间做出一个生死抉择。”萧韫陈述了昨日之事,并以此奉劝皇后道:“所以,就算娘娘不插手,皇上也会给此案一个了结。”
“这就是永常在说的皇上给荣郡王‘出了一道题’?如果永琪不能如期做好,皇上就要代劳?”皇后总算把所有的事情对上了号。
萧韫默然。
皇后道:“本宫太了解永琪了,他把人命看得最重,他舍不得任何人去死,不要说两天,就算给他两年,他都做不好这道题!皇上喜欢瑛麟,排斥懿泽,到时候‘代劳’,多半是对懿泽不利。以永琪的个性,一定会拼死维护,太后更会从中作梗,让他们两败俱伤!咱们现在在外边,不比在宫里,闹起来会使得臣民皆知,永琪的前途就毁了,皇上这几年为永琪培养威望、收服民心所做的努力,也都会付诸东流!”
萧韫又劝说道:“可这件事的结果会如何,并不是娘娘能所左右的。”
皇后突然站了起来,道:“不,本宫要在皇上规定的时间到期之前,替永琪做了这道题!”
萧韫最怕的就是这样,她忙拦住了皇后,并问:“娘娘要怎么做这道题?”
皇后答道:“所谓的万琉哈氏,本来就是叛贼之女、戴罪之身,本宫就算在皇上和荣郡王没做出决定之前,秘密处死了她,也在情理之中。”
萧韫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阻道:“如娘娘所说,荣郡王仁慈,就算他是更偏重索格格,也不愿意福晋死去,娘娘这样做,虽然帮皇上和荣王解决了起争端的由头,但荣王不会感激娘娘,只会让皇上把账都记在娘娘头上!娘娘总也以大局为重,就不能为自己考虑一次吗?当初逼走香妃,皇上多年不能释怀,对娘娘再也没有好脸色,反让令贵妃借机讨了个好,奴婢一心为娘娘着想,不愿娘娘再重蹈覆辙!”
皇后虽然为萧韫的言语所感动,却依然坚持,严肃地说:“本宫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对大清和皇上不利的事情发生而无动于衷,也不能任凭宫中丑闻盛行而不闻不问,若不然,本宫也不配坐在皇后这个位置上!”
萧韫早就料到,她终究是拗不过皇后的,努力试了最后一次,果然还是没用,她已无力反驳。
萧韫想了一想,又替皇后出谋划策,道:“既然娘娘要处置荣王福晋,等同于跟太后站在一个立场,何不将太后请来讨个示下,以彰显皇后娘娘的孝道?”
“你的意思是……”皇后似有疑虑,问:“让太后也参与其中?这样皇上将来知道了,也不太好责怪本宫?”
萧韫点点头,道:“奴婢拼命阻挡这个消息传入娘娘耳中,太后却非要娘娘知道不可,娘娘岂能就这么让她置身事外、撇清关系?请君入瓮,此为其一。其二,虽说皇后娘娘才是六宫之主,但只要太后在场,便应该‘孝’字当先,无论皇上还是荣郡王、连同宫人百姓,都会认为做主此事必然是太后。太后若有心置荣王福晋于死地,自然不会反驳皇后娘娘的处置,不反驳就是赞成,事后也无法在皇上、荣郡王等人面前否认。”
皇后觉得有理,却还是不放心,问:“本宫请太后?太后就一定会来吗?如果她推脱不来怎么办?”
萧韫道:“娘娘可以问询荣郡王病情为由请福晋过来,以共同商讨荣郡王之病为由请太后过来,太后不能让人说她不关心荣郡王,就一定会来。到时候,三位就从讨论荣郡王的病开头,引到别的事情上加以盘问,最后达到应该的目的,这样也算不上欺骗太后。”
皇后就按萧韫的计划,立刻分别派人去请太后和瑛麟。
太后也正在西湖泛舟,坐在窗前欣赏西湖风光,手里还把玩着一个苹果。
永常在侍立在太后身后,在给太后捏肩。
莫禾接到皇后派人传来的邀约,进到船内,向太后禀告道:“皇后娘娘差人过来,请太后移驾到皇后船上,奴婢称太后正在休息,先将人打发回去了。”
太后看着手里转圈的苹果,没有应声。
永常在疑惑地问了一句:“嫔妾才刚把那事告诉皇后娘娘,她这会儿就叫人来请太后过去,多半是跟那事有些关系!”
莫禾道:“皇后娘娘的侍女说,荣郡王之病来得急又重,行宫医药人手都不够齐备,想请太后一起商讨下救治照料荣郡王之法,考虑是否请示皇上先行将荣郡王送回京城。”
“商讨荣郡王的病?最了解荣王病情的,莫过于荣王妃,要商讨恐怕得叫上荣王妃一起商讨吧?”永常在像是猛然间明白了什么,吃惊地把手指扣向唇边,向太后进言道:“嫔妾怀疑,皇后是想抢在皇上做决定之前处死荣王妃,以保全皇上和荣王的颜面……”
太后摆弄着苹果,不紧不慢地称赞道:“皇后想处死瑛麟,还怕皇上怪罪,就打着主意把哀家也拖下水。皇后可是越来越长本事了!”
莫禾揣测道:“当年香妃之事,皇上对皇后几乎不满到了极致,却没把皇后怎么样,就是因为太后当时与皇后是一个立场,皇上孝顺太后,皇后才借了光。想必皇后一定是从此事借鉴了经验,又想借太后保全自己。”
太后笑点点头。
永常在替太后担忧道:“可是,太后让嫔妾亲近皇后、获取皇后信任,这样绕着弯子把这些事当叙家常一样告诉皇后,不就是为了不牵涉到这件事里面吗?皇上虽然孝顺,可太后与皇上的母子关系毕竟已经有过裂痕,为了个小小的荣王妃再增添矛盾,那多不值啊!”
莫禾也向太后进言道:“但皇后毕竟是国母,若是随便找个由头拒绝,还是有些不妥。况且,皇后恭请太后的理由又是荣郡王之病,太后如果不去,岂不让外人以为太后不关心荣郡王?这就违背了皇上南巡彰显‘家和万事兴’的本意了。”
“去!哀家当然要去!”太后轻轻笑着,慢悠悠地说:“哀家要是不去,皇后还以为哀家心虚,连她的面都不敢见,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嘲讽哀家呢!”
永常在又做出一副关心太后的模样,问:“可是……可是……皇上之前花那么大心思才救回荣王福晋一条命,如果突然听说她死了,万一当真跟太后杠上了,可怎么办呢?”
太后看了看莫禾,又看了看永常在,笑道:“连你们都以为哀家眼前的目的是除掉荣王福晋,那么皇后那伙人更应该是这么认为的了!”
永常在不解地问:“难道太后另有目的?”
太后没有明说自己的用意,只是淡淡一笑,道:“发生了前天陈府的那些事,皇上以后已经不可能对瑛麟深信不疑了,永琪面对瑛麟,心里也不可能不别扭,如此,瑛麟等于已经死了一半了,哀家早就没必要去在意她那条烂命还会不会继续存在!”
莫禾又问:“那太后待会儿见了皇后,有何打算。”
“哀家这就去皇后那儿。”太后扶着莫禾的手站起,交待道:“你就先不要跟过去,去找令贵妃,把皇后要干的事透漏给她,然后再去请庆贵妃、容嫔、宁常在,让她们都来‘关心’荣王的病情。明白吗?”
莫禾领命。
永常在问:“嫔妾要不要陪太后一起去?”
太后摇了摇头,答道:“你去找个地方多玩一会儿,假装不知道这事,哀家从皇后船上下来之前,你都不要在皇帝面前露面,一定要让皇帝对你保持着单纯、美好的印象,明白吗?”
永常在也领命。
太后便离开自己的船,往皇后船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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